拂曉。


    傳令兵高聲奏報:“將軍,銀州兩萬騎兵渡過無定河,正朝我軍方向趕來,預計盞茶即到。”


    “好!傳令劉文典,按照原定計劃,帶三千騎兵南下草原向龍州方向靠攏,帶著銀州的兩萬騎兵在草原上兜圈子。”楊炯大聲下令。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


    楊炯也不廢話,命令道:“全軍,北上渡過無定河,進入沙漠!”


    令畢,全軍迅速行動,正朝無定河上遊而去。


    前軍劉文典部,三千騎兵在這山坳中已經藏了六天,劉文典都快閑出屁了。看著兄弟們到處馳騁,他那心都跟長草似的奇癢難耐,這幾日他罵了銀州騎兵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老子在這等了你們六天,你她娘的今天才來,真是屬烏龜的。


    劉文典接到命令,知道該展旗衛大顯身手了,於是大聲下令:“全軍,隱蔽!待敵軍靠近,三輪箭雨後,依托橫山餘脈向草原進發。”


    “黑哥,咋回事?咱都在這山坳裏窩了六天,好不容易等到敵人來,咋直接跑呀!”劉二低聲朝一旁的老黑問道。


    老黑罵道:“你小子咋還這麽愣?咱就三千人,跟人家兩萬人鬥個屁呀!”


    “那……那咱們這些天都在這幹啥呢?”


    “小子!咱們的任務是帶著銀州的兩萬騎兵南下草原,在草原戈壁兜圈子,拖延至入夜,為熊將軍攻打銀州爭取時間。”老黑解釋道。


    “那咱們咋辦?”劉二擔憂道。


    “知道為什麽這活派給咱們展旗衛嗎?”


    “為啥!”


    老黑嗤笑,自豪道:“全大華,就咱們展旗衛的騎兵機動速度最快,當年在北地和契丹人打仗,展旗衛創造過一日行軍150裏的軍中奇跡,咱們‘旗’字營的名字就是那時官家親賜,知道啥意思嗎?”


    劉二雖然是新兵,可對自己所在的‘旗’字營那可早就摸清楚了,自信開口道:“旗風獵獵,疾如飛羽!”


    老黑點頭,笑罵道:“展旗衛最出名的就是‘展’字營重甲騎兵和‘旗’字營輕騎兵,要不是老子展旗衛永樂一仗死傷慘重,你小子一個新兵蛋子能入我‘旗’字營?你小子就偷著樂吧!”


    “老黑!你少瞧不起人,別以為我剛來展旗衛沒幾天,就長不出展旗衛的骨頭!”


    老黑凝眉,看這小子氣鼓鼓的模樣,沒好氣的拍了他腦袋一下:“少他娘的說大話,一會兒撤退靠緊我!”


    話音剛落,身後箭雨驟起,直奔銀州的兩萬騎兵而去。


    “敵襲!敵襲!”


    “慌什麽?前軍舉盾,後軍組織箭陣反擊!”仁多嵬大聲命令。


    副將看向身後被射殺的兄弟,皺眉道:“指揮!從這箭雨的密集程度估算,應該就是那情報上的五千騎兵!”


    仁多嵬點頭:“看見那旗幟了嗎?展旗衛的軍旗!錯不了!”


    語畢,大聲下令:“衝上去圍住他們!”


    副將高聲領命,帶著1萬騎兵,快速分兵,朝側翼包圍而去。


    劉文典見三輪箭雨就射死了五百人,也不廢話,令中軍一人扛兩旗,快速朝草原撤退。


    “指揮!敵軍想要南下草原!”


    仁多嵬嗤笑:“他們這區區五千騎兵能翻出什麽大浪,我布下這天羅地網,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語畢,一馬當先衝入草原。


    無定河上遊。


    楊炯見自己這兩千人已經安全渡河,凝眉看向遠方。劉文典此時應該已經進入草原,按照‘旗’字營的行軍速度,在草原上帶著銀州騎兵繞圈子應該不成問題。


    楊炯的計劃很簡單,劉文典憑借高機動性拖延時間,自己帶著兩千騎兵率先渡河,以在前方接應劉文典回軍。


    要知道,五千親兵目標太大,一不可快速機動,二不能靈活指揮,尤其是這種遊擊戰,必須要將騎兵的靈活性發揮到極致。在這一點上,劉文典的‘旗’字營最適合不過,南方草原廣闊,足夠劉文典折騰,拖延至日夕時分,劉文典突圍北上同麟嘉衛會合,也算是完成了熊定中拖延七日的命令。


    “楊炯,出事了!”李瀠大聲道。


    “那胡姬跑了?”


    李瀠翻了個白眼,認真道:“內衛諜報,西北夏州方向出現兩萬騎兵,正朝劉文典部包圍!”


    楊炯瞳孔猛的一縮,驚疑出聲:“夏州在西夏腹地,守兵總共才兩萬,他們這是要幹嘛?瘋了?”


    “怎麽辦?劉文典對付銀州兩萬騎兵還行,若夏州兩萬騎兵南下包圍,恐怕劉文典撐不了多久。”李瀠擔憂道。


    楊炯咬牙,迅速做出決斷,大聲道:“把那胡姬帶上來!”


    內衛得令,將碧眼胡姬拉扯到了近前。


    楊炯冷聲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胡姬憤恨瞪眸,一言不發。


    楊炯冷笑:“現在你有了新名字!你叫李嵬名!”


    胡姬瞳孔一縮,疑惑的望著楊炯。


    楊炯不理會她的目光,大聲下令:“全軍停止前進,令!張麟嘉衛麒麟旗,放出消息,西夏公主李嵬名在我楊炯手中,全軍重渡無定河,回師向銀州進發!”


    令畢,一馬當先,沿著無定河朝銀州城奔去。


    楊炯心思急轉,快速分析當下形勢。


    劉文典那三千騎兵,在四萬西夏騎兵的圍追堵截下,哪是什麽撐不多久,簡直是必死之局。現在銀州城已是強弩之末,就差臨門一腳,而這個假公主就是那最後的攻城錘。


    楊炯不管她到底是誰,總之從現在開始,她就是西夏第一美人,西夏嫡長公主李嵬名!我就不信你銀州守將能眼看著嫡長公主被當作人質,我就不信你銀州士兵敢冒險。


    麟嘉衛得到命令,大張紅色麒麟旗,李瀠則是指揮內衛四出夏銀兩州,沿途散布西夏公主李嵬名被抓的消息。


    日中。


    麟嘉衛一路換馬不換人,重渡無定河,終於趕到了銀州城東門。


    楊炯掃了眼堆積如山的屍體,南門傳來的喊殺聲自己在此處也能聽見一二。楊炯也不多言,將胡姬拉到陣前,大聲道:“我不管你們將軍是誰!現在嫡長公主李嵬名在我楊炯手上!給你一盞茶(10分鍾)的時間考慮,若還不投降,我不介意在這銀州城下,行黃頭室韋草原幸裴滿皇後的舊事!”


    “你無恥!”胡姬大聲怒罵,那眼神仿若噴火,她現在恨不得咬死這該死的大華人。


    楊炯凝眉,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大聲道:“銀州守軍聽好了!你們將領想要帶你們一起去死!你們自己想好,若銀州城下發生當年裴滿皇後舊事,你們的皇帝能放過你們嗎?現在你們的道路隻有一條,殺了守將,開城投降!我楊炯保證秋毫無犯!”


    話音剛落,城頭一老將大聲道:“大家不要聽他的話!我早年在興慶府見過嫡長公主!他手上的絕不是公主!”


    楊炯冷笑,將胡姬推到近前,大聲道:“你想帶著士兵跟你一起死?那我成全你!”


    語畢,四周一百士兵聚攏而上,虎視眈眈的看著胡姬。


    “你的時間不多了!別和我比狠!老子把路已經給你們指明!不想死的,現在就打開城門!”


    老將咬牙皺眉,粗糙褶皺的雙手青筋暴起,死死盯著城下的楊炯。


    “時間到,動手!”楊炯咬牙,大吼出聲。


    周圍士兵得令,一邊扒衣一邊獰笑著朝胡姬走來。


    胡姬雙眸失神,她今日才明白什麽是戰爭,什麽是國戰。看向周圍聚攏的士兵,淒涼一笑,大吼道:“楊炯!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要纏你一輩子!”


    語畢就要自盡。


    楊炯早有準備,抓著她下巴,左右扯了下,胡姬再無咬舌之力。楊炯看著她那湛藍色的眼睛,低聲道:“是我楊炯殺的你,記住我的樣子,下輩子找我報仇!”


    說完,一把將她推向人群,死死盯著城頭。


    “慢!慢!楊將軍且慢!”城頭一年輕參將大聲道。


    “你有話說?”


    “楊將軍!你說的話可算數?”年輕參將大聲道。


    楊炯冷笑:“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年輕參將大聲道:“楊將軍!我城中還有一萬民夫,若我組織起來依舊能阻撓你們數日!你之前說得很對,若銀州城下發生當年金國裴滿皇後的醜事,我們確實活不了,但若我們投降,你卻不遵守諾言,那我們何不做那為國捐軀的勇士?”


    “你個貪生怕死之徒!你不配做我大夏的將軍!你不配!”胡姬看向城頭的年輕參將大聲怒罵。


    年輕參將大聲道:“公主!我當年在興慶府有幸見過你一麵!這老東西想兄弟們跟他一起死,我還年輕,豈能坐以待斃?”


    楊炯凝眉,扯過那胡姬,冷聲道:“你真是李嵬名?”


    胡姬冷眸森寒,咬牙切齒道:“你個混蛋,我李嵬名一定要殺了你,一定!”


    楊炯心中直呼我艸,難道我真有什麽特殊體質?千裏之外都能遇到西夏公主?


    李瀠躍出人群,站在高處大聲道:“我乃大華內衛嫡親三公主李瀠!你打開城門,我保你兄弟不死!所有人官升一級!一切舊事,既往不咎!”


    “公主殿下!你不能口說無憑吧?”年輕參將大聲道。


    李瀠也不說話,獨自一人走到城下,舉起手中金龍令牌,冷聲道:“開門!”


    年輕參將見此姑娘膽識過人,再觀她眼神,那抹幽冷讓他寒毛倒豎。他曾見過西夏內衛軍機堂的大人,這姑娘的眼神簡直比他還要狠厲。


    參將心思百轉,咬牙道:“卑職赫連勃遲,願為公主牽馬墜鐙!”


    李瀠知道他這是想投靠自己,許諾道:“內衛指揮使,正五品軍職!”


    赫連勃遲也不廢話,手起刀落,將那被捆綁的老將頭顱斬下,大聲道:“開城門!”


    熊定中早就得到了楊炯回軍的消息,他知道楊炯正在東門談判。於是親自領兵攻城,他明白自己打得越凶,銀州守將就越心焦,談判的成功性就越高。當他看見銀州城頭豎起白旗的時候,抹了一把臉上血跡,大笑道:“楊炯,你小子真是個福將。”


    “福個屁!快,組織兄弟們南下進攻龍州!”楊炯大聲道。


    熊定中被他的話弄得一愣,疑惑道:“發生什麽事了?”


    “銀州兩萬騎兵和夏州的兩萬騎兵正在草原圍剿劉文典的‘旗’字營,現在唯有一法,南下進攻龍州,向劉文典靠攏,如此才可解他之困!”


    熊定中看他說得焦急,沉默半晌,大聲道:“傳令!全軍原地補給,每人紿耖二鬥,進攻龍州!”


    楊炯也不廢話,命令士兵原地換馬,休整補給。


    “你不跟我去打龍州?”熊定中疑惑道。


    楊炯沉默,隨後認真道:“熊叔叔,你現在還有兩萬五千騎兵,即使接應到劉文典的‘旗’字營,也不過三萬,如何在草原上和那四萬騎兵交手?又如何打龍州?”


    “你什麽意思?”


    “熊叔叔!夏州城背靠沙漠,城小牆矮,如今兩萬騎兵盡出,城內空虛,我領兵直撲夏州,吸引那兩萬夏州騎兵回防,到那時你的重甲騎兵在草原上隨意馳騁,定能解劉文典之困!”


    熊定中凜然:“你想通過夏州進入沙漠?”


    “這是我的後路!如今咱們剛經曆大戰,敵我雙方人數差距太大,我們隻有把他們都調動起來,才能在局部數量上占優,才有勝利的可能!”楊炯認真道。


    “你小子是真大膽!全大華都沒有一個像你這麽打仗的!”


    楊炯不理會他的調侃,見麟嘉衛補充完畢,大聲道:“熊叔叔!劉文典就交給你了!”


    語畢,領兵快馬朝夏州奔去。


    銀州騎兵仁多嵬部。


    “指揮!有消息,麟嘉衛將軍楊炯抓了嫡長公主,正朝銀州城方向疾馳!”


    仁多嵬凝眉,冷聲道:“你哪來的消息?公主不在興慶府,怎會出現在銀州?”


    “指揮,軍機堂諜子最新消息,應該錯不了!”


    仁多嵬大罵:“軍機堂全他媽是蠢貨,情報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總摸不準大華軍的動向?飯桶!都是飯桶!”


    參將低眉不語,他可不敢罵那群陰狠的惡人。


    仁多嵬看了眼遠處展旗衛的軍旗,知道自己恐怕是上當了,從他們一直和自己拉扯的動作上看,應該是故意拖延自己的行軍步伐,給麟嘉衛進入銀州爭取時間,那麟嘉衛將軍楊炯想用公主威脅銀州守將,這手段還真是讓他心驚。


    他現在真是騎虎難下,回兵不一定來得及,況且後方糧道沒有被肅清,自己回兵那就又全回到了起點。眼下夏州騎兵馬上就要趕到,隻要兩軍合圍,眼前的展旗衛插翅難飛。可自己若真不回軍,公主出了什麽事,自己恐怕也是個身死的下場。


    思慮至此,仁多嵬咬牙道:“分兵五千回軍銀州,一定要阻斷楊炯的進軍步伐!”


    令畢,也沒了興致和眼前的展旗衛捉迷藏,親率剩下的一萬五千騎兵,輕裝簡行,直奔‘旗’字營而去。


    麟嘉衛部。


    李瀠和楊炯並排疾馳,不時看上楊炯一眼,那眼神說不出的晦澀難明。


    “你幹嗎?有話就說!”


    李瀠冷哼:“我在看你是不是桃花成精!”


    楊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想說什麽?”


    “你是不是有收集公主的癖好?”


    “李瀠!你哪來那麽多怪話?”


    李瀠沉默半晌,隨後道:“以前我不信命,現在我有些動搖了!怎麽公主都圍著你轉呀?千裏之外都能有公主送上門?”


    “我也才知道她是李嵬名呀!”楊炯無奈道。


    心中更是腹誹,李嵬名不在興慶府好好待著,誰知道她會跑來銀州呀。


    李瀠冷哼一聲:“你以後至少給我離她三尺遠!”


    “要不要這樣呀?我和她說是死仇都不為過,你太看得起我了!”楊炯無奈道。


    “你可太謙虛了!小魚兒和你不是死仇?我五妹當初還打過你呢!現在還不是全被你招惹了?還有那遼國的耶律南仙,聽說你走的時候,她親自到十裏亭把酒相送!你本事可真大呀!”李瀠恨聲道。


    “無中生有!憑空捏造!捕風捉影!飛冤駕害!”楊炯大聲跳腳。


    李瀠凝眉:“你小心點,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行那齷齪事!我讓你進宮一輩子伺候我!”


    楊炯看向她那冰冷的眼神,倒抽一口冷氣,大聲表態:“我和西夏不共戴天!”


    李嵬名全程聽她二人言語,心中冷笑連連,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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