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嘉衛修整已畢,楊炯神色冷峻,朝毛罡一揮手:“整軍出發!”


    “啊~!” 李嵬名嬌呼一聲,玉手輕扶額頭,似弱柳扶風般跌倒在楊炯身旁。


    楊炯眉頭微皺,沒好氣地叱道:“莫要裝了,便是染了風寒,也不至於如此。”


    李嵬名右手撐地,雙膝交疊,楚楚可憐之態盡顯,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楊炯,嗔道:“你欺負人!”


    “你走是不走?休要逼我用強!” 楊炯語氣漸冷。


    “哼!” 李嵬名傲嬌地轉過頭去,大有耍賴到底之意。


    “菊三十娘,綁了她!” 楊炯眼中冷光一閃,聲如寒冰。


    李嵬名猛地轉頭,柳眉倒豎,嬌聲怒吼:“楊炯!你這惡賊為何總要欺辱我!我是大夏公主!嫡長公主!”


    楊炯卻不再理會她這副模樣,馬鞭一揮,駿馬長嘶,揚塵而去,直奔夏州。


    一路疾馳,待到日中時分,夏州城頭已然在望。


    毛罡打馬來到楊炯身旁,低聲道:“大人,瞧這夏州城牆低矮,如今城門緊閉,想必城中已無守軍,屬下願領兄弟們強攻入城。”


    楊炯凝目望向城牆,正麵城牆雖矮,兩側卻有十米高的望樓,強攻怕是要大費周折。他略一思忖,走到李瀠身前,低聲問道:“有內衛在附近嗎?”


    “有!” 李瀠答道。


    “我有一計,咱們偽裝成李嵬名的親衛隊,混入城中。” 楊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李瀠眉頭微蹙:“你想讓內衛去弄西夏人的衣服?”


    “不止,還需會說西夏語的諜子,以及西夏人的彎刀。” 楊炯補充道。


    李瀠點頭,旋即打馬朝夏州方向奔去。


    “大人!西夏公主似是真的病了!” 菊十三娘來到楊炯身旁,低聲奏報。


    楊炯眉頭一皺,心中一緊,跟著菊十三娘來到李嵬名麵前。


    隻見她麵色潮紅如晚霞,薄唇幹裂,恰似被狂風肆虐過的雪蓮,透著幾分憔悴。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若隱若現,原本靈動的眼眸此時有些迷離,仿若蒙上了一層薄紗,滿是虛弱與無助。眼眶中淚水晶瑩,無端生出一種惹人憐愛的姿態。她嬌軀微微顫抖,宛如傲立雪山的雪蓮瓣般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那往日輕盈的身姿如今無力地靠著沙丘,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恰似一朵即將凋零的雪蓮花,散發著淒美之意,令人心憐。


    楊炯走到她身邊,伸手輕撫她的額頭,隻覺一股熱氣傳來,皺眉道:“你想用這法子逃避?”


    李嵬名倔強地望著他,虛弱卻堅定地說道:“我不會幫你去屠殺我的子民!”


    “愚蠢!你以為如此便能打消我用你威脅城中守軍的念頭?簡直癡心妄想!” 楊炯怒道。


    李嵬名淒然一笑,隨後強打精神,將那雪白修長的玉手伸向楊炯,眼中仍帶著幾分傲嬌。


    楊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都成我階下囚了,還擺什麽公主架子!” 嘴上雖如此說,手上卻握住她的手,扶起她病弱之軀。


    李嵬名半靠在楊炯身前,吐氣如蘭,美目盼盼,突然嫵媚一笑:“咱們不是要打賭嗎?我如今就賭你那良心、色心、惻隱之心。”


    “李嵬名,莫要高看了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且不說你我兩國正在交戰,單是我身後這兩千兄弟,便比你重要千倍萬倍。” 楊炯神色凜然。


    李嵬名冷笑一聲,用力掙脫他的肩膀,可那動作綿軟無力,若是旁人見了,定會以為是一對癡男怨女在嬉笑打鬧。


    “李嵬名!休要再與我演戲!” 楊炯狠聲道。


    “有能耐你便欺負我這弱女子!你一個大男人,有膽就拖著我這病人去做那卑鄙之事!哼,堂堂大華左相嫡子,書香門第,竟行如此行徑,你若良心能安,便來吧!我李嵬名若是怕你,便枉為大夏公主!” 李嵬名針鋒相對,雙眸含淚,幽怨似海。


    楊炯再次翻了個白眼:“此事可由不得你!”


    “你何意?” 李嵬名驚問。


    楊炯正欲答話,見李瀠帶著幾名內衛趕回,便快步迎了上去:“如何?”


    “城中守軍五百,其餘皆是黨項居民,約有五千之眾。城中有兩處儲糧地,一東一西,糧食足夠萬人食用七日。” 李瀠稟報道。


    楊炯也不多言,看著內衛帶來的西夏親衛衣服,大聲道:“陳三兩、姬德龍,帶十個人來!”


    二人領命,從燕塞兵和先登兵中挑出好手,來到楊炯麵前,二話不說,迅速換裝。


    “毛罡、賈純剛!你們在後方待命,一旦敵人打開城門,賈純剛以箭陣掩護,毛罡領軍迅速入城!” 楊炯下令。


    “是!” 二人齊聲應道。


    楊炯見小隊喬裝完畢,自己也快速換上一套西夏親兵服,拉著李嵬名準備入城。


    “你幹什麽?放開我!” 李嵬名掙紮大喊。


    楊炯眉頭緊皺,深知此時不能耽擱,若夏州騎兵趕到,眾人危矣。想到此處,他咬牙切齒道:“菊三十娘,給她喂藏紅花色水芹,讓她閉嘴!”


    “楊炯!你這惡賊!我與你不共戴天!” 李嵬名淒厲的喊聲不斷在空中回蕩。


    李瀠皺眉,拉過李嵬名到無人之處,冷冷道:“你不想活了?”


    “李嵬名早已死了!如今站在你麵前的是大夏嫡長公主!” 李嵬名怒吼。


    “你當真愚蠢至極,你如此行事,能改變什麽?楊炯有無數方法入城,之所以用此計,不過是不想在你麵前屠戮無辜百姓罷了!你莫要逼他,若他狠下心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李瀠目光如電,直視李嵬名。


    “你嚇唬我?” 李嵬名猶自逞強。


    李瀠冷哼一聲:“夏州低矮城牆,能經得住幾次轟天雷轟炸?”


    “哼!我看楊炯是怕他兄弟死傷罷了!”


    “還算你不笨!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若不配合,屠城之事我也做得出來!” 李瀠目光幽冷,步步緊逼,直逼得李嵬名連連後退。


    李瀠見她已明利害,便拉著她回到隊伍,朝楊炯點頭示意。楊炯心中雖有疑慮,但深知李瀠行事穩重,當下不再多想,帶著隊伍直奔夏州城下。


    “你們是何人?” 城頭一衛兵見十幾人小隊策馬奔來,高聲喝問。


    當先一內衛以黨項話大聲回應:“我們是嫡親長公主的衛隊,剛從銀州趕回!為何關城門?” 那內衛聲色俱厲,目光如刀,直逼城頭衛兵,氣勢淩人,還真有幾分公主親衛的威嚴。


    “不是說公主被大華麟嘉衛楊炯抓了嗎?” 衛兵滿臉疑惑。


    李瀠朝內衛使了個眼色,內衛會意,將李嵬名請到城下,加大音量喝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叫你們衛隊長過來回話!莫要自尋死路!”


    衛兵不敢怠慢,他從未見過公主,可眼前這女子容貌絕美,仿若天仙,說不定真是長公主,當下慌忙向城下稟告。


    不多時,一黨項衛隊長來到城頭,大聲問道:“敢問可是長公主殿下當麵?”


    “狗東西!瞎了你的狗眼嗎?還不開城門?” 內衛怒喝。


    “大人恕罪,卑職從未見過長公主,實在不敢擅自做主!” 衛隊長戰戰兢兢。


    “狗東西!衛慕悍就是如此管教部下的?找死!” 內衛身後的親兵紛紛抽刀,怒目而視,口中怪叫連連。


    衛隊長額頭冷汗如雨下,顫抖著聲音道:“大人,敢問公主不是被大華人楊炯劫持了嗎?”


    “放屁!你聽誰說的?” 內衛大罵。


    “啊?這…… 過往商隊皆如此傳言。”


    “你身為衛隊長,不信軍機堂情報,卻輕信流言蜚語?真是飯桶!那是卑鄙的大華人攻擊銀州的詭計,長公主就在眼前,還不速速開城門!若耽誤公主回京,衛慕悍也保不了你!” 內衛聲色俱厲。


    衛隊長心中焦急萬分,他何曾遇到過這等情況。眼前這女子確實有傾國之姿,可他確實沒見過長公主。衛慕悍臨行前明令,任何人來都不得開城門,可若當麵真是長公主,怪罪下來,以衛慕悍的性子,定不會為自己開脫。


    思來想去,見這親兵衛隊不過二十來人,即便入城,料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再看那親兵們怒目圓睜的模樣,不敢再拖延,下令打開城門。


    楊炯在隊伍前方,眼見城門緩緩打開,就在他準備發信號之際,忽見城中衝出一西夏人,朝著城頭用黨項語大聲呼喊。


    “大人!快入城,那是西夏軍機堂的諜子,來報信了!” 內衛急忙提醒。


    “艸!” 楊炯大罵一聲,掏出紅色信號彈射向天空,隨後親率騎兵衝入夏州城,翻身下馬後直奔城頭而去。


    姬德龍緊隨其後,領著先登兵長刀揮舞,如虎入羊群,大吼下令:“快!占領城牆!”


    陳三兩帶著燕塞兵直奔城門旁的絞盤,他們左手長刀右手短匕,如鬼魅般迅速解決了想要落下城門的西夏兵,奮力轉動絞盤,將城門徹底打開。


    毛罡看到信號,大吼道:“老賈!讓你的長弓手犁地!快!” 言罷,一馬當先衝向城門。


    賈純剛也不多言,令長弓兵拉大弧線,越過城頭,朝城內射箭,以阻止後續西夏援兵支援。


    西夏衛隊長站在城頭,肝膽俱裂。夏州地處大夏腹地,背靠沙漠,水源稀少,向來隻是歇腳驛站中點,並非什麽戰略要地,他何曾見過如此陣仗。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楊炯已如鬼魅般來到他身前,一刀揮下,衛隊長人頭落地。楊炯砍下他的頭顱,站在城頭高舉過頂,大聲喝道:“城衛已死!投降不殺!”


    旁邊內衛用黨項語大聲翻譯,雙目圓睜,手指高抬,那模樣猶如煞神降臨。


    楊炯見毛罡已然入城,大吼道:“毛罡!分兵劫掠夏州糧草,帶不走的全燒了!”


    語畢,見姬德龍已將俘虜聚集一處,朝身後內衛道:“告訴他們!脫光衣服出城!不從者,殺無赦!”


    俘虜們聽聞,怒吼連連,姬德龍麵沉似水,手起刀落,斬殺幾個冒頭反抗之人。剩下不到三百的伏兵,見周圍大華弓弩手嚴陣以待,哪還敢反抗,紛紛脫光衣物,朝夏州城外逃去。


    楊炯看了眼天色,大吼道:“告知城中居民!迅速出城,老子要放火燒城!不走者,就地格殺!”


    “楊炯!你言而無信!你這個魔鬼!魔鬼!” 李嵬名掙脫李瀠的束縛,大罵著朝楊炯衝來。


    楊炯一步上前,摟住她的纖腰,手刀一揮,砍在她後頸,將癱軟的李嵬名交給菊三十娘:“帶她去前方等候!”


    李瀠看著被帶走的李嵬名,輕歎道:“她定要恨你入骨了。”


    “夏州距沙漠尚有一段距離,我若不如此,怎能阻攔追兵?哼!若非城中多是無辜居民,我定要築個京觀,為大華揚威!” 楊炯狠聲道。


    李瀠白了他一眼:“到了興慶府有的是機會,殺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並無助於提振大華士氣。”


    楊炯也不與她爭辯,拿起內衛找來的巨大楂筆(此筆重達幾十斤,可寫二尺以上大字),與李瀠來到城牆下,問道:“寫些什麽?”


    李瀠沉思片刻:“我從未做過此事,寫些能名垂青史的話。”


    “要不寫‘犯我大華者,雖遠必誅’?”


    “這些西夏蠻子沒幾個讀書的,他們聽不懂。” 李瀠搖頭。


    楊炯苦思冥想,一時也想不出既響亮又易懂之語,一咬牙,在城牆上寫道:“李諒祚,幹你娘!”


    李瀠看著城牆上那鮮紅刺目的六個大字,臉色精彩絕倫,大罵道:“如此青史留名的機會,竟被你這般糟蹋,你真是…… 真是!”


    楊炯嗤笑:“這西夏蠻子難道還看不懂?”


    “真有你的!” 李瀠哭笑不得。


    “想要留名有何難?我這就署上你的名號!” 楊炯笑著就要動筆。


    “你署你的名號即可,我不在乎這些。” 李瀠笑道。


    楊炯也不客氣,在城牆上署名:大華楊炯夫婦留!


    李瀠翻了個白眼,見城內火光衝天,百姓已全被驅趕出城,提醒道:“快走!夏州騎兵應該快到了!”


    楊炯點頭,見內衛已找到夏州城的郎中,便下令全軍朝沙漠進發。


    出城的居民和士兵何曾見過這等場景,聚攏在夏州城外,望著城內火光,驚恐萬分。待從懂大華語的人那裏知曉了城牆上的字,更是嚇得麵如土色,暗忖大夏怕是要亡了,大華軍隊竟然都已打了腹地。


    衛慕悍一路疾馳,不敢有絲毫停歇,當看到夏州城方向濃煙滾滾,直上雲霄,驚得他連連抽打胯下戰馬,心中祈禱千萬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待他來到城下,看到城牆上那 “李諒祚,幹你娘!” 幾個大字,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身後親兵趕忙扶住他,低聲問道:“將軍,如何是好?”


    衛慕悍雙眼冒火,甩開親兵的胳膊,大吼道:“全軍追擊!老子要活剮了楊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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