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氣的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暈過去,也不知怎麽回事,不過一日的光景,他那聽話的外甥女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站住!”


    周毅重重的咳了幾聲,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身子也躬的低下,麵上一片祥和連帶著偏愛,“孩子,你是受了什麽委屈?還是嘉寧這個混賬欺負了你,你同舅舅說,舅舅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周嘉寧氣的眼睛都紅了,被李羅慧捂著嘴發不出聲音來。


    許酥覺得好笑,她上輩子就是偏信了他的鬼話,最後落得個不人不鬼的下場。


    周毅看不懂許酥麵上的譏諷,見她轉過了身願意聽他說話,還以為是有用,聲音便放的更柔。


    “你年幼便喪父,舅舅就如同你父親那般......”周毅自我催眠般的感歎,以至於都有一種他真的為許酥操勞了半輩子的既視感。


    “且不說,寧遠王為人如何瘋魔,性格又有多麽的陰晴不定,偏就他殘了雙腿,母親還是紅樓的妓女這點就上不得台麵。”周毅苦口婆心的勸,“太子裴敬恒是何人,樣貌如何,你且隨處打聽,且看舅舅是不是會害你!”


    縱使他說的在天花亂墜,可許酥是真切的走過這條路的,裴敬恒為人何等的虛偽,沒人比她更清楚。


    他善妒、邪惡、自私,缺點她數都數不完,許酥看著他頸後的傷,有些好奇,周毅究竟為什麽千方百計的想要她嫁入東宮,攀上太子?


    “不嫁。”


    周毅真是要被她氣死了,他費盡口舌說了那麽多,她就兩個字,說的那樣的理直氣壯。


    啊......真是......不氣不氣。


    他還要依靠太子,等許酥這賤蹄子進了東宮,他定要太子好好的折磨折磨她,看她如何傲!


    “兒啊......你聽母舅一句勸吧。”周毅努力的擠出淚花,“母親為了你在道觀,日日念佛誦經,隻為你過的好些、再好些!”


    他擦了擦根本沒有的淚水,衣料故意蹭紅了眼角,“這樣,今晚......舅舅替你牽線,見上太子一麵如何?你瞧見了定就願意了。”


    許酥看著他這卑劣的演技,有些想笑,上輩子她也是有些許不願。


    東宮紛擾太多,她性子恬靜,不喜歡鬥來鬥去的,周毅也是如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她麵前哭訴。


    惡心!


    呸!


    許酥隻怕自己下一刻就要當場吐出來,素白的指尖捂住胸口,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要換身衣裳,然後出發去寧遠王府找裴屹,隻盼著他能幫一幫自己。


    不然......她就隻能三十六計,脫為上策了。


    而許酥一係列的舉動卻讓周毅笑出了聲來,這圈養在深閨裏的姑娘哪敢私見外男,他不過是隨口提一嘴叫她見見太子,她便如此害羞......


    李羅慧拉了拉周毅的衣袖,“夫君,她這是同意了?”


    周毅有些得意,也不嫌棄李羅慧肥胖的身軀,還故作親昵的拍了拍她的手,“那是自然。”


    “紅封都提到盛樂府來了,她再不滿意難不成還敢當眾拒絕太子?”周毅在餐桌邊坐了下來,婢女給他夾了一塊魚肉,他放進嘴裏咀嚼,“不談此舉辱了皇室臉麵,就皇後那個牙眥必報的性格,許酥那丫頭就有她受的了。”


    說到底,盛樂府不過是富甲一方的商賈之人罷了,整個府邸上下,唯一有權的便是許酥的父親,可他都死了多少年了。


    許酥一個孤女,如何鬥得贏皇室?


    如今也不過是他還沒拿到掌家的實權,奈何不得她,不然......許酥愛嫁不嫁,不嫁自然有人給她好果子吃!


    周嘉寧在一旁咬著銀筷,眼淚要掉不掉的看著周毅,“父親,你為何如此偏心?”


    周毅瞪她一眼,“沒眼力見的東西,太子若當真是個好的,就是給他做妾為父也想法子替你謀來,你瞧瞧我——”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噤聲,有些懊惱的環視著四周,然後重重的放下銀筷,“總歸,好夫婿,爹爹一定替你照看著,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


    *


    另一邊,許酥已然換好素色單衣,一件白淨的麵紗罩臉,發髻簡單利落。


    此間正是太後孝期,她雖歡喜自己能有再生之時,卻也不能明晃晃的穿著鮮豔的衣裳出門。


    瓊珠備好了馬車,車簷四角還掛著香囊袋,她正坐在外頭同馬夫交代著什麽。


    許酥示意身邊的翠玉將錢袋的銀子交給的門口的侍衛,“我何時出門,走了哪條道不許聲張,做的好了,以後也少不了你的。”


    那侍衛捧著錢袋連連點頭,翠玉扶著許酥上了馬車,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小跑著回去再交代一聲。


    “你心裏一定要弄清楚了,小姐才是這府上的主子。”


    “翠玉姐姐放心,奴才不蠢。”


    翠玉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跑上了馬車。


    私自出府這樣的事,還是頭一次做,她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反觀她們家姑娘,氣定神閑的捧著一本醫書看著。


    翠玉低著腦袋,反思片刻,可這張碎嘴子一下都停不了,“姑娘,你都多久沒瞧過醫書了,當年還是入宮太後請太醫院的師傅帶你,如今自己這樣,看得懂嗎?”


    瓊珠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說:“書讀百遍其意自現,你當姑娘如你一般蠢笨,別吵著姑娘。”


    說是這樣說,可瓊珠的手心裏也全都是汗。


    天曉得,她怎麽熬到現在的。


    翠玉聽話的點點頭,想掀起車簾瞧瞧外頭,又不敢,總之如坐針氈,狹窄的車廂裏隻能聽見許酥時而翻看書卷的聲響。


    翠玉抿了抿唇,又問:“姑娘,咱們這是去哪啊?”


    許酥這才放下手中那本關於腿疾的書,瞧著她們兩個渾身不自在,索性將書給收了起來,同她們閑聊著。


    “寧遠王府。”


    瓊珠瞪大了眼睛,有些擔憂,“咱們去寧遠王府做什麽?”


    許酥頗為不好意思的笑著,“讓寧遠王娶我。”


    翠玉嚇得根本不敢動,連腦袋都在發懵。


    她們姑娘怎生這般膽大,及笄的時候不選夫婿,太後在的時候也不選夫婿,如今,老爺選了夫婿不嫁,要去嫁那閻羅。


    “姑......姑娘,你是不是說胡話呀?”


    許酥也知這事不好解釋,可她們二人是目前最能信任的人了。


    斟酌片刻,隻能說道:“沒有,他挺好的,比太子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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