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片暖和,許酥脫了棉氅,捧著一本厚重的賬本,一手還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


    她腦子活絡,一筆筆賬目也記得整齊劃一,叫人一目了然。


    翠玉鼓著臉頰臉色漲紅,將前院的事都說給瓊珠聽。


    瓊珠歎了口氣,“姑娘,我聽管家說,大公子同老太太也要回來了。”


    許酥“嗯”了一聲,繼續低頭撥弄著算盤,似乎沒放在心上。


    瓊珠看著許酥的模樣也不免心疼,掌家權在老太太手裏,姑娘即便算出來了又有什麽用呢?


    難不成還能一棍子敲死,然後將老太太手中的權收回來嗎?


    想到許酥就要嫁入寧遠王府了,瓊珠心裏還是有些不好受,她們姑娘自小生下來就沒了爹娘在身邊。


    若有個祖母幫襯也好,偏偏許將軍是個孤兒,一個偌大的府邸就生生的讓一群外姓的人住了進來,吃香喝辣,算盤珠子打的飛起。


    好在許酥現在也不慣著他們了,可這養育之恩擺在明麵上的,瓊珠倒寧願她們家姑娘傻一些,至少,心裏舒坦。


    像是察覺到了她們不對勁,許酥放下手中的賬本,目光有所憂慮的看著她們。


    “怎麽了?”


    瓊珠頭一次在許酥麵前這樣喪氣,“姑娘這又是何苦呢?”


    她尋了個空曠的地方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看著許酥格外的憐惜,“老爺他們確實過分,蹭吃蹭喝的,吃姑娘的,用姑娘的,還擅自做主替姑娘選了郎君!”


    “可姑娘也不該一氣之下就要嫁那......”


    她半咬著唇,沒敢繼續說下去。


    她是真心為許酥好才會這樣說的,她是個仆婢,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可名聲在外,誰好誰壞她心裏門兒清的。


    看著許酥低頭笑,她又張口:“姑娘,奴婢不是要說什麽,隻盼著姑娘一生順遂,姑娘窩在屋裏,許多事兒都不知道。”


    她從地上爬起來,大步走向許酥,在她耳邊說:“奴婢今日去那糖鋪子都聽到,寧遠王昨兒個又將府裏弄得烏煙瘴氣,血水橫飛,府門口死了幾個,眼珠子都沒了,嚇人的很!”


    許酥張了張口,心想,這名聲......可真是夠差的。


    看許酥臉上還是那般雲淡風清,又看看一旁的翠玉,眼睛瞪大了說不出話來,瓊珠覺得自己更應該勸勸了。


    她跺了跺腳,牙咬的緊,“姑娘!他殘了雙腿,不能人道,難不成姑娘要給他守活寡嘛!”


    許酥這才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瓊珠,臉也羞紅了,幽黃的台燈照過去顯得愈發的嬌媚。


    瓊珠也管不得禮義廉恥了,做奴婢的,這些事總歸是要懂得早一些,府裏的女使婆子為了給大公子培養通房,這些事也沒少說。


    守活寡,多可憐啊。


    “去去去,你個丫頭片子嘴上沒個把門的,我不同你說!”許酥捏著帕子手上也帶著力道推她遠些。


    瓊珠吐了吐舌頭,她明明比姑娘還大三歲哩!


    “總歸,姑娘明白我意思就好。”


    瓊珠說:“現在姑娘還有的選,等定下來了,就真沒得選了,我一個人的眼光算不得什麽,街坊四鄰,朝中官員,都這樣說。”


    她又湊近了說話,“聽聞淮安王也不錯,姑娘何不——”


    許酥瞪她一眼,“你還來勁了?”


    瓊珠歎口氣,情緒有些低落,姑娘做什麽不嫁太子呢?


    許酥擱了筆,在一旁的銅盆裏淨過手,懷裏抱著湯婆子,在炭火爐邊上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我知你們心中所想,但有些事我們也不能聽風就是雨,外頭也說我生下來便克父克母是個不祥之物,因著流言,我去佛山上住了五年,滅了身上的煞氣。”


    她臉上帶著笑,拍了拍瓊珠的肩,“寧遠王名聲差,可對我卻是挺好的。”


    翠玉端了一杯熱茶過來,放在一邊的小幾子上,將軟榻上的毯子披在她身上,免得著涼。


    “今日晚膳,舅舅的心思大家都知道,我不過是沉默著,太子便止不住心中的怒氣要動手,他來了,我接了紅封回帖,行禮告退連舅舅也不敢說什麽,太子也沒能出聲。”


    她笑著問:“你們覺得,我要一個名聲好卻對我不好的郎君,還是一個對我好,對外人不好的郎君?”


    *


    玄夜撐著一把傘將裴屹送到了許酥的院裏便退下。


    院門口的小廝認不得貴人,隻聽一聲寧遠王,“撲通”下跪,磕了頭便匆匆跑進去報信,把瓊珠和翠玉驚得一愣。


    這......哪有外男進女子後院的?


    許酥將杯子裏溫涼的茶水一口飲盡,懷裏抱著兩個湯婆子,又拿了一件墨色的棉氅,鬆鬆垮垮的披在肩上。


    翠玉和瓊珠一人一邊替她拉著。


    “殿下安好。”許酥臉上帶著笑,將手中的湯婆子遞給他的懷裏。


    裴屹眼眸還低垂著沒看她,不知是在想什麽......直到許酥又喚了一聲,他才“嗯”了一句抬起頭來,姿態慵懶散漫。


    “你們下去。”他看著翠玉和瓊珠二人。


    許酥看看他,又轉過頭對翠玉兩人點點頭。


    翠玉心裏不情願,卻也隻能恭敬的轉身離開,瓊珠也將手裏的傘換到許酥手上,“姑娘有事叫一句就成。”


    “好。”


    雪花不大,隻是夜裏寒氣重,風也一陣一陣的吹,穿過衣裳像是要割裂骨髓般刺冷。


    許酥縮了縮肩,也沒過問,推著他的木椅往廊下走去。


    木輪厚重,裴屹覺得自己約莫是瘋了,冰天雪地,烏漆嘛黑的,他不回他寧遠王府的暖榻上安睡,跑這嬌小姐的住處來受凍。


    “念念是小字?”他聲音低沉,混雜著風雪,許酥沒聽清。


    這次,裴屹聲音放大了些,許酥在他身後點點頭,“母親早亡,留下‘安安’和‘念念’兩張字條放在我的繈褓中,那年是在太後宮中,她一把抓了個‘念念’出來,小字就這樣有了。”


    許酥說完,也正巧到了廊下,她收了油紙傘,抖落了身上的白雪,帕子擦著腕上的雪汙。


    裴屹眸色漸深,他發現這女人對他真的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擦拭動作,就讓他覺得她格外的溫柔,她往身邊一站,鼻尖嗅了她身上的香氣,他連冷也顧不到了。


    許酥看裴屹一直盯著自己,有些窘迫,舉了舉帕子。“殿下也要嗎?”


    嘖,她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裴屹勾著唇,腦子裏想著,怕不是真是太子那邊用的美人計吧?


    不怕他就算了,竟還要給他這樣一個惡魔擦去雪汙?


    就連說話也一套一套的,勾人的緊。


    他倒要看看這姑娘究竟能耍什麽花樣出來。


    裴屹隨意的點點頭,“擦吧。”


    許酥看著他肩頭的落雪漸漸要化開,從腰間抽過一條新帕子替他擦去白雪。


    可她的手尚未靠近,便被他嗬止住。


    “本王的肩碰不得。”


    許酥一愣,他端坐著,也就肩頭和腿上的落雪多啊,不擦肩,那——


    她湊在他身前,眼睛對上裴屹的,有些稚氣的點了點腦袋,呼吸清淺,隨後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他的雙腿那處。


    裴屹皺著眉頭,有些不適。


    她看哪呢?


    眼睛真不想要了是吧?


    這絕對是太子派來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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