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好,許酥出了東宮望著身後被翠玉和瓊珠攙扶著的周老太太還是不可避免地皺起了眉頭。


    發了一身的冷汗,黏膩的觸感讓她也格外地不適。


    馬車就停在東宮殿門側邊那處,還有幾頂軟轎和淮安王的馬車也一並在那處候著。


    許酥上了馬車,正出神想著周老太太口中的那個唯一的秘密,寒風忽地襲來,將側簾也吹的翻飛,她瞧見阿柳雙手抱臂上下快速的搓著。


    “翠玉,你去拿一個湯婆子給他吧。”


    翠玉一愣,順著許酥的視線望過去心下了然,笑著應了一句,便拿起備用的湯婆子往裏頭灌了熱水遞給了阿柳。


    阿柳眼中還帶著迷茫,臉上怔愣的表情讓許酥有些哭笑不得。


    “奴才不能要。”阿柳看著許酥欠身道。


    “接著吧,天這樣冷。”裴屹不會虧待身邊的人,許酥見他穿的依舊單薄,不由得問了一嘴,“你為何不多穿幾件?”


    阿柳笑著從翠玉的手中接過湯婆子,臉上帶著珍視以及無措,像是不知道如何懷抱才好。


    聞言,他有些窘迫地撓撓腦袋,“奴才蠢笨,此前冬日也是這樣過的,王爺對奴才好,賞了好看的錦緞,隻是奴才瞧著覺得珍貴,舍不得穿罷了。”


    “奴才看早上的天算不得太冷也就沒有加衣裳,沒想到......”他靦腆的笑了笑,又朝著許酥表達感謝,才轉過身去,拉著馬的嚼繩。


    周老太太被瓊珠安頓好,瓊珠又馬不停蹄的用濕帕子擦拭許酥腕鐲上的血,抬頭間,隨意一瞥,也不由得笑了幾聲。


    “姑娘,阿柳這憨傻的模樣還挺有趣。”她轉身去,拿過茶壺給許酥倒茶,一邊說著,“奴婢瞧著阿柳笑起來同姑娘還有幾分相像之處,日後呀,也定是個有福氣的人。”


    瓊珠有意逗她笑,惹她開心,許酥心下了然,深吸一口氣,對著瓊珠展顏笑了幾聲,瓊珠看在眼裏隻坐去她身邊,隨口說著笑話。


    管它好不好笑,總歸都是民間宅巷裏聽來的逗悶的。


    不過,她那話也是沒說錯的,那個阿柳仔細瞧瞧,確實同姑娘有幾分相像之處哩。


    *


    比起國宴的無聊,皇帝還是更喜歡看克裏庫雅那美的出奇的臉。


    為了謀私利,他甚至早早的就結束了國宴,將一眾皇子讓太子帶頭領去了東宮,自己則將阿布達同克裏庫雅留在了殿中。


    “部長這幾年變化的還是快啊,記得你當年同朕一般大,抓鳥鬥蛐蛐,轉眼,你女兒都出落的這樣漂亮了。”皇帝仰躺在軟榻上。


    一邊的官宦端在地上替他按摩著腿腳,邊上還跪著一個伺候的宮婢,隨時往他的嘴裏遞點東西。


    阿布達性格爽朗,他受過太後的恩惠,就不會對淩國做什麽,如今將女兒帶來也是為了能給她挑一個好的夫婿。


    他瞧著皇帝的模樣,也學著他的模樣躺在他對麵的軟榻上,克裏庫雅就坐在他的身邊。


    “憶往昔,似水年華啊。”他感歎一句,拍了拍克裏庫雅的手背,笑了一聲,“皇上所言極是,我此番前來就是想把我這不省心的女兒嫁出去!”


    皇帝心中了然,他不就是想將女兒獻給自己嘛,轉這麽多彎。


    看在美人的份上,他就跟他說兩句好話。


    “那好啊,我大淩國的男兒頂天立地,你這小公主這樣貌美,定要找個最好的與之相配!”


    皇帝心裏樂滋滋的想著,他這話說的可真好啊,滴水不漏。


    誰說隻有太後那老太婆才會說好話,他也會。


    阿布達剛要回話感謝,忽而反應過來皇帝話語裏背後的意思,大淩國最好的男兒......


    荒唐!


    他堂堂寒部部長的掌上明珠,怎能嫁入宮中為妃?


    他看著皇帝那發福的臉有些一言難盡,若不是太後心善,膝下無子,念他是先帝最後一個孩子,悉心教導,扶上了皇位,他算個什麽東西!


    他幹笑了幾聲,也不回答皇帝的話,隨意扯了一個話題,聊了幾句,皇帝也不敢逼得太緊。


    可他看著克裏庫雅的模樣實在心癢癢的緊,沒聊幾句就要去後宮歇息,將阿布達父女二人丟在殿裏,自己歡歡喜喜的坐著龍攆離開了。


    阿布達睨了皇帝的身影一眼,他一直沒什麽拓展版圖的心思,可皇帝如此模樣下去,大淩國遲早要滅。


    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自己吃了,大不了日後這皇位,他再還給姓裴的就是了。


    *


    寧遠王府。


    許酥跟著裴屹的身後去了後院的偏殿裏,他神色平靜,在車上時,他就全程閉眼,模樣看起來很是格外的疲憊。


    從下車到進了屋內二人一句話也沒說過,阿柳跟在身後將周老太太往地上一扔,跪在地上聽候指令。


    “下人都出去。”裴屹冷言。


    一陣聲響過後,裴屹來了許酥的身邊,他抿著唇,用那個從她身上揪下來的流蘇穗子打在周老太太的身上。


    很快她便醒了過來,隻是好像無法行動,用一種怪異的姿勢躺在地上。


    許酥的眼眶還有些紅,抿著唇,小心的打量著裴屹的神色,有些緊張。


    他側過頭來睨她一眼,“本王在門口守著。”


    許酥眼眶一紅,拉著他的木椅,不放人走。


    裴屹咬了咬口側的軟肉,無奈極了,明明是要罵她一頓的,偏就狠不下心來說她一句重話。


    他神情嚴肅,抬眸間都帶著殺氣望向地上的周老太太,緩緩啟唇,“別挑戰本王的底線。”


    周老太太閉口不言,她隻有這麽一個籌碼,她不能丟了。


    然而裴屹是什麽樣的人,他有千萬種法子叫人生不如死。


    “很好。”裴屹嗤笑一聲,低喚,“玄夜。”


    他拉著許酥轉過身,自己卻將身上蓋著雙腿的棉毯丟在了周老太太身上,一手漫不經心的,或重或輕揉捏著許酥的手掌。


    許酥想說自己沒那麽膽小,不至於看不了。


    可他力道拉的緊,整個人都擋在了她身後,讓她動彈不得,鼻尖傳來濃重的血腥味,格外的惡心。


    直到身後的聲響消散,許酥才得以轉過身來。


    周老太太已經滿頭大汗,蓋在她身上的棉毯血跡斑斑,許酥看不出來她受了什麽樣的刑罰,隻看見了她身下大片大片的血跡,嘴巴張得很大,發不出聲響。


    玄夜單膝拱手跪在一邊,“若敢叫,那就再來一輪。”隨後便在周老太太身上點了幾下。


    周老太太這才得以大口地喘氣,“說,我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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