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聽了,先是一呆,然後氣得火冒三丈:“什麽搞死你,騙死你,纏死你,氣死你!簡直是無恥下流!”


    劉希雖然生氣,而更多則是猶疑:“假如,我們改弦更張,比如,換了陳度公子來詰問辯論,他們會不會同意?”


    蘇瀾一笑,道:“這個問題無法假設!不過,”蘇瀾沉聲道,“不管換誰,他們這搞死你、騙死你、纏死你、氣死你的策略肯定不會變!


    眾人恍然,紛紛怒罵陶敏父子卑鄙。


    蘇瀾提醒道:“不止陶敏,恐怕還有京城永昌侯府的侯爺蘇庭!這人老奸巨猾,心思縝密,不是陶敏、陶榮能夠堪比的!”


    大家點頭讚同。


    陳度沉吟道:“據我所知,永昌侯爺確實已經派人到了殿州!”


    “是不是那個齊誌道?”蘇瑞尚道,“這人我不認識。”


    “爹爹隻需知道,他們都是永昌侯府的忠仆!”蘇瀾正色道,“最後還有一點,他們最惡毒的一招是……”


    蘇瀾話未說完,陳度歎道:“這就是一開始我最擔心的一點,他們搞速審速決!”


    眾人都恍然,氣憤不已。


    蘇瀾想了想,道:“我估計,這個案子,如果再升堂審案,陶敏隻需說八個字,就會退堂。”


    “為什麽?”五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不拖泥帶水,不養虎為患,不給我們辯白、喘息的機會!”蘇瀾幹脆地道。


    “哪幾個字?”五人又異口同聲地問道。


    “李旺斬首,即刻執行!”


    眾人麵麵相覷,細細思索,不由心驚肉跳。


    “這個,我倒是想問一下大家。死刑案件難道不應該上報刑部或者大理寺調查核準,最後由皇帝勾絕嗎?”蘇瀾不解地問道。


    其他人都歎氣,不答。


    陳度卻道:“本朝律法,倭寇、土匪可以即審、即判、即決!除非特旨,鎖拿進京的除外!”


    “狗屁律法!如此草菅人命,難怪構陷嫁禍肆意妄行!”蘇瀾罵道。


    陳度一滯。他不能說蘇瀾喝罵錯了,但是作為皇子,他麵子有些掛不住。當下轉移話題,訕訕道:“那姑娘你看,眼下怎麽辦?”


    蘇瀾拂袖道:“隻是,陶敏、陶榮父子忽視了一點,也許,算不得忽視,而是他們根本就是無視!那就是,上有天,下有地,中間還有人倫大道和自然法則!所謂天道者,人在做,天在看!人不欺天,天必佑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蘇瑞尚、孔峰、劉希、劉奇、陳度都聽呆了。


    蘇瀾沒有停頓,繼續侃侃而談道:“所謂地道者,也有一句俗詞俚語說得好,叫著,鞋底破了一個洞,人不知鬼不覺,可是這土地公公卻是知道的!所謂人倫大道者,人類是萬物精靈,主宰世界,大到朝廷的各種法律法規,小到各行各業的條例合同,便是我們這天涯海域也有鄉規裏約,更不用說那些傳承了幾千年的公序良俗和倫理綱常!”


    眾人聽得入了迷。


    蘇瀾道:“所謂自然法則,我們說,刮風下雨,春種秋收;又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暗室虧心,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陳度忍不住道:“難道他們就天衣無縫,沒有錯處?”


    “當然有!”蘇瀾道:“他們犯了很多錯誤。不然,我這個小小女娃都能洞察!他們最大的錯處就是,欲速則不達!——亟不可待,操之過急,就會心浮氣躁,留下馬腳,讓人抓住小辮!”


    眾人都陷入沉思。


    “知道我們最大的錯處是什麽嗎?”蘇瀾眼光掃向眾人,問道。


    眾人沉吟不語。


    蘇瀾道:“我們的錯處有很多,但是最大的錯處就是,不知!”


    眾人疑惑地望著她。


    蘇瀾道:“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知己不知彼,百戰百殆!”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就是因為不知己不知彼,我們才會措手不及,心虛浮躁,驚慌失措,一敗塗地。”她歎息道,“不知己不知彼,真的要死人的!”


    眾人聽了,都點頭讚同。


    陳度聽蘇瀾侃侃而談,覺得她條分縷析,抽絲剝繭,一針見血,切中要害,真是鞭辟入裏,入骨三分。他還從來沒有從一個金釵之年的少女口中聽到如此的真知灼見!他也醍醐灌頂,耳聰目明,之前有許多想不明白、參詳不透的地方都豁然開朗了!


    劉奇好半天都沒有做聲,他已經完全被蘇瀾所折服!完全忽視了她的年齡,她的性別和她的病痛。他哈哈大笑,道:“瀾兒妹妹真是奇女子!哥哥我佩服之至!”他眼睛滴溜溜一轉,道:“妹妹看事情如此通透,想來,一定有應對之絕佳妙計!”


    蘇瑞尚、孔峰、劉希、劉奇和陳度都興奮地望著她。目光火辣熱切,充滿了希望。


    陳度禁不住道:“姑娘剛才說了,李旺必須得救,而且必須得救活!而且我們這些救人的人也必須毫發無傷地活著,好好地活著!不僅如此,我們還得將殺人狂徒送上斷頭台!還得把這個案子做成鐵案,叫蘇庭、陶敏之流永遠不得翻案!”他掰著手指在那裏算來算去,道:“這就是要達到四個目標!”


    眾人眼睛都死死地盯著蘇瀾。達到如此四個目標,這難度也太大了吧?


    “錯,應該是五個目標!”蘇瀾正色道:“爹爹自從十一歲被威逼出侯府,先是隴東、西北、漠北,後來又是殿州海疆,肉山血海,一刀一槍拚出的功勞、官位,卻被侯府抹殺得幹幹淨淨!三十幾年一直被京城侯府糾纏壓榨、霸淩羞辱、予取予奪,甚至就連殿州衛兵大營,幾個狗奴才都敢來橫衝直撞!無非就是有一個孝字大帽筐到了父親的頭上!何其悲壯!何其憤懣!長此以往,何處是個盡頭?而且,看他們不依不饒、痛下殺手的架勢,以後,他們不僅要欺淩父親,還會欺淩我們姐弟!”她哽咽道,“事實上,我們姐弟已經被他們盯上了,尤其是弟弟!難道咱們子子孫孫都得被他們踩在腳底,永世不得翻身嗎?”她頓了頓,繼續道,“所以,咱們必須要用這一個案件徹底震懾住侯府那些魑魅魍魎,叫他們徹底斷了繼續糾纏、霸淩爹爹和我們一家的妄想和企圖!這就叫敲山震虎,殺雞駭猴!也叫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孔峰一拍桌子,道:“太好了!若能達成,將軍可要做夢都會笑醒了!”


    劉奇嘟噥著道:“隻是,如此難題,如何破解?”


    陳度也道:“關鍵是時間倉促,隻有幾日……”


    眾人也突然意識到時間是個大問題,頓時著急起來!


    蘇瀾一曬,道:“咱們為什麽沒有破局的良策?那是因為我們的思維被他們桎梏了,所以我們的眼睛被蒙蔽了,我們的手腳也被他們綁縛了……”


    蘇瑞尚、孔峰、劉希、劉奇和陳度聽著她的話,一下子懵了圈,什麽思維,什麽桎梏,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蘇瀾看著他們,不懂?她突然恍然,道:“這麽說吧,有句話說,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大家還是有些蒙圈。


    咦,北宋大詩人蘇軾的名作《題西林壁》這首詩也不懂?奇怪,這是什麽朝代?


    蘇瀾扶住了腦袋。頭疼!


    蘇瑞尚、劉希以為她又要犯病了,嚇住了,關心則亂道:“瀾兒說了這麽多話,動了那麽多腦子,頭又疼了吧?趕快歇會兒!”


    劉奇突然一笑,道:“我知道瀾妹妹的意思了。先秦道家古籍《鶡冠子·天則》說,一葉蔽目,不見泰山;兩豆塞耳,不聞雷聲,就是說,一片葉子就能遮得眼睛看不到泰山,兩顆豆子塞住耳朵,就聽不到雷聲,比喻見識太淺,眼光太短。”


    “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可以說是,打破藩籬,獨辟蹊徑!也可以說,陶敏要讓我們往東,我卻偏偏往西,不按常理出牌!或者說,亂拳打死老師傅!”蘇瀾道:“總之,我們不能做個莽牛,任他們嗬斥鞭打,被他們牽著繩子走!我們必須另辟蹊徑,另開戰場!化被動為主動!尤其不要跟他們糾纏!我比較喜歡抓住要害,一招製敵!”


    “若能如此當然好!”劉希歎口氣道:“可是,陶敏、陶榮之流,彷如螞蟥,咬住你不放出血來就絕不鬆口!又慣會胡攪蠻纏,砌詞狡辯,有理說不清,無理攪三分,甚是難纏!若是陶榮上場,肯定又是要將我們拖入泥潭,不得脫身!”


    蘇瀾冷笑一聲,無比霸氣地道:“我的主場,豈有他上場的機會?即便上場,又豈能任他血口翻張、信口雌黃?這麽說吧,即便我請他張口,他都不敢作蚊蠅之聲!


    眾人都大吃一驚,無比震撼。不由驚歎,這個女娃娃可了不得!


    陳度卻突然發現,這個將軍家的小姐真是不同凡響!而且,很對他的路子!他好喜歡!


    “你有什麽妙招?”蘇瑞尚、孔峰、劉希、劉奇異口同聲地問道。陳度也熱氣地望著她,猜測她又有什麽出人人意表的奇思妙想。


    蘇瀾沉吟一下道:“在回答你們的問題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現在殿州百姓最恨的是誰?”


    大家想都不想就道:“自然是倭寇!”


    蘇瀾又道:“現在殿州官府、士兵最恨的是誰?”


    大家依然想都不想地道:“自然還是倭寇!”


    “那我們官府、軍隊和百姓,對倭寇的態度是什麽?”


    劉奇道:“人人得而誅之!”


    劉希道:“食其肉,寢其皮!”


    陳度道:“千刀萬剮不足以平民憤!”


    孔峰道:“快刀一把,快馬一匹,我弄死他!”


    蘇瑞尚也雄赳赳氣昂昂地道:“就如驃騎大將軍霍去病所說,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蘇瀾雙手一拍,自己擊了一個掌:“大家說得太好了!”她看著大家,微微一笑,道:“假如,我們現在抓到了一群倭寇,你們說,殿州百姓會怎麽樣?”


    “殺!”大家異口同聲地道。


    說完,大家又緊張地互相問道:“怎麽,哪裏又發現了倭寇嗎?”


    蘇瀾道:“這就要談到我的計策了。“


    她看著陳度,笑道:“首先勞煩陳公子,看好肖老虔婆,還有她那兩個幹兒子,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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