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夏凜梟皺眉。


    “每當你產生巨大情緒波動,或者麵對難以承受的痛苦的時候,潛意識裏就會開啟自我保護機製,而蕭楚就是這個保護機製的衍生產物。”


    蘇染汐暗示性地看一眼他自行複原的雙手腕骨,“以你對肉體疼痛的變態忍受力來說,這個‘痛苦’更傾向於精神折磨,而源頭……甚至可以追溯到你的童年時代。”


    “我先前就說過,你這不叫離魂症,而是人格分裂。想要治愈這種罕見的心理疾病,需要漫長的自我抗爭過程。”


    “除了必要的藥物治療,最核心的解藥——是你自己能不能解開心結,直麵恐懼,直麵最真實的自己。”


    “如果你不能靠自己跟過去的恐懼和痛苦和解,就算華佗再世也配不出你想要的解藥。”


    蘇染汐一字一句的剖析瞬間讓夏凜梟想到幼年那些血腥又難堪的回憶,隱約記起一些古怪的回憶。


    幼年皇後將他關在地下暗室裏訓練折磨時,起初總有一段時間他在訓練中昏迷過去。


    等到再醒來,他就忘記了訓練時的事,而負責訓練他的齊嬤嬤卻莫名負傷,還一臉欣慰地看著他,誇他爆發力很強,進步很快。


    誇完之後,下次再加大訓練程度,完全不拿一個幾歲的小孩子當人看。


    每每昏迷再醒來,他的身體雖然受傷痛苦,可是心裏卻沒有一開始經曆殘酷訓練時的恐懼不安和難受掙紮了。


    那就是他不堪精神折磨自我逃避的表現嗎?


    夏凜梟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拳頭,心裏知道蘇染汐的判斷大概率沒有錯,但潛意識裏卻不想承認自己也有這樣懦弱的一麵。


    “胡說八道,鬼話連篇!”他猛地一掌拍開緊閉的房門,生氣低吼,“滾出去!”


    “!!”看著他憤怒麵具下一閃而過的痛苦和難堪之色,蘇染汐心下一動,湧到舌尖的怒意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念在他有毛病的份兒上,她懶得計較了!


    蘇染汐抖了抖一身塵灰,轉身麻溜離開。


    一出門就對上了墨鶴擔憂又譴責的目光,她險些沒有繃住表情:“你幹什麽這表情盯著我?我得罪你了?”


    話音剛落,裏頭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聲。


    墨鶴聽到裏頭的動靜不對,臉色一沉:“你對王爺做了什麽?你為什麽總跟王爺過不去?”


    “我勸你最好別進去,否則二十鞭子又得超級加倍了。”蘇染汐拍拍他的肩膀,搖著頭離開了。


    墨鶴猶豫再三,還是擔心夏凜梟出事,轉身進屋:“王爺——”


    不見人影。


    偌大的屋子空蕩蕩的,書桌花瓶碎了一地。


    一片狼藉。


    他掃視一圈,關上門走向床後的牆壁,抬手摸了摸隱蔽的機關,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王爺從密道離開了。


    猶豫片刻,想到蘇染汐的警告,墨鶴還是沒有追上去,轉身謹慎地退出了房間。


    得讓人盡快修整寢室,省得王爺回來更加糟心。


    ……


    等到蘇染汐回到冷閣,彩衣和梁武果然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朱雀親自過來給兩人看傷。


    他可是夏凜梟的專用大夫,此舉算是給足了蘇染汐麵子,也不知是自願還是奉命而來。


    “王妃,彩衣和梁武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隻要注意保護傷口,按時換藥,很快就會康複如初的。”朱雀解釋道,“王爺還是手下留情的,否則真按照軍棍的標準,一杖下來彩衣的脊梁骨就得斷一根。”


    蘇染汐皺眉:“那我還要謝謝你家王爺不成?”


    “……王妃護短,那是身邊人的福氣。”朱雀訕笑一聲,不敢再說什麽,連忙背著藥箱走了。


    蘇染汐吩咐人照顧兩人,找了一圈卻不見青鴿,正覺得奇怪,外頭就有人來報:“王妃,蔡侍郎求見。”


    蔡永迫不及待地過來,是想要跟著蘇染汐一起去見一見傳說中的鐵者。


    好不容易讓夏凜梟消停一會兒,蘇染汐確實要抓緊時間去見見鐵者,省得那家夥知道以後再橫生事端。


    “青鴿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們先去找人吧。”蘇染汐事先從青鴿那裏要了地址,所以不帶著她本人也沒問題。


    臨走前,蘇染汐若有所思,又跑回房揣了一枚令牌,這才帶著蔡永離開王府,直奔街市深處。


    眼瞧著快到地方了,青鴿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氣喘籲籲地說:“王妃,藥樓遭人惡意縱火……”


    “什麽?”蘇染汐腳步一頓,麵色登時變了,“阿旺他們怎麽樣?”


    “幸虧你提前讓我安排人手在藥樓附近盯著,那幫人放火之後被咱們手下人及時發現。”青鴿皺眉,“不過,他們沒抓住縱火的人。”


    “去查個清楚。”蘇染汐冷下臉,“這麽巧的時機……要麽是蘇淮寧幹的,要麽就是寧家人幹的。”


    “是。”青鴿喘勻了一口氣,一路跑過來熱得滿頭細汗,“王妃,阿旺爺爺想見你。”


    蘇染汐眸光一閃,扭頭看向蔡永:“蔡侍郎,煩勞你跟我走一趟,我要先處理一點私事。”


    蔡永自然答應下來。


    蘇染汐先帶著蔡永去了藥樓,讓阿旺幫忙照顧一下客人。


    她單獨去見老爺子。


    沒幾天的功夫,老爺子明明氣色好了很多,可是眼神卻仿佛蒼老了十幾歲,看起來更加暮氣沉沉了。


    “承蒙小姐不棄,老朽願意將藥樓送給你,隻要你發發善心給我們爺孫倆一席棲身之地。”老爺子長歎一聲,“但是小姐要承諾以後不會有人再來騷擾、破壞藥樓,威脅我們的安全。”


    蘇染汐拉開椅子坐在床邊,一邊給他把脈一邊說:“老爺子,明人不說暗話,我過來可不單純是為了藥樓。真想買鋪子,我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並不是非這裏不可。”


    “恢複得不錯,看來您也是個醫術不凡的大夫,這幾日調理得很好。”她淡淡看過來,話鋒一轉,“我最想知道的——是關於我娘的秘密。您以前供職禦醫院,是不是知道什麽內情?”


    老爺子淡淡道:“我當初也不過是個普通禦醫,沒有家底沒有靠山也不受宮裏貴人信賴寵愛,隻是個熱衷研究醫術的愣頭青,又能知道什麽內情?”


    “宮裏的內情您不知道,那我娘呢?”蘇染汐篤定道,“相府統一口徑說我娘是產後虛弱,久治不愈才病逝的。可是我娘精於醫毒之道,怎會去得如此草率?”


    老爺子閉了閉眼睛,冷冷道:“沒錯!你娘她根本不是產後病逝,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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