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渺聽莊曉曼說祁穀玉想和她下棋,沾滿顏料的小臉上充滿了一種錯愕。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人才會特意想和一個三歲小孩下棋。


    “渺渺要是不想就算了。”莊曉曼在外人麵前,還是會叫她渺渺。


    溫知渺想了想:“也沒不想啦,那就去吧。”


    “姐姐陪我去好不好呀?”溫知渺看著師挽月,小聲撒嬌。


    師挽月輕輕點頭:“好。”


    兩人跟著莊曉曼去了莊曉曼平日裏讀書喝茶的地方。


    溫知渺看到祁穀玉滿臉歡喜的和她打招呼:“小姑姑,你找我啊。”


    祁穀玉看著她一副想撲向自己的樣子,心裏第一反應是想要躲開。


    實在是太髒兮兮了。


    也不能說髒兮兮,主要是身上,臉上都沾染了不少的顏料,祁穀玉今天穿的衣服又是比較偏淡的顏色。


    隻怕是被她碰一下之後,衣服都廢掉了。


    溫知渺見她麵露難色,那神色,她曾經在雲舟臉上見過太多次了,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


    跑到祁穀玉麵前之後,溫知渺還是停下了:“嘿嘿,逗你的,不抱你,略。”


    祁穀玉原本沉重的心情被她一下衝散。


    她對溫知渺笑了笑:“不知可否能與殿下下一盤棋?”


    溫知渺接過侍女遞過來的帕子,胡亂的擦了擦手。


    師挽月在旁邊實在是看不下去,又拿了帕子認認真真的幫她擦了擦,沾滿顏料的小手變得幹淨了許多,師挽月這才放過了她。


    “可以啊,但是你得讓著我,我下棋水平稀爛,不然就不下圍棋,下我的棋,跳棋或者五子棋,或者你讓著我。”溫知渺不要臉的說道。


    祁穀玉忍不住笑了起來:“行,讓著你。”


    溫知渺這才轉過身,伸手要侍女抱上座位。


    她坐在座位上,師挽月站在她旁邊。


    溫知渺先落子,祁穀玉讓著她,開局也沒有很難。


    兩人下了一會之後祁穀玉忽然問道:“殿下可會有遺憾自己不是男子的時刻?”


    溫知渺一隻手搭在椅子上,本來還在看祁穀玉的棋,聽到她的詢問抬頭看著她:“小姑姑到底想問什麽?”


    她不想做謎語人。


    “若是殿下身為男子,那就有可能不隻是一個公主,如今陛下隻有您一位子嗣。”祁穀玉繼續問道。


    “哦,想問這個啊。”溫知渺了然的點頭。


    “不遺憾啊,隻要我想,不過是一個太子之位,娘親都能給我。”溫知渺實話實說。


    祁穀玉:......


    好像無法反駁。


    “再說女孩子多好啊,女孩子可是女媧娘娘捏的和自己同性別的人,那必然是最好的,男人都是泥點子。”女媧造人的故事,在這個世界也有流傳。


    溫知渺說出來周圍幾人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祁穀玉看著麵前眼神清澈的人兒,一時陷入了沉思。


    溫知渺說的太直白,直白到讓她不得不懷疑,其實父親所有的一切行動,聖後都知道,並且不太放在眼裏。


    “再說就算是做不了太女也無所謂啊,天下之大,我能做的事多了去了,我可以做教書的老師,可以做生意,也可以仗劍天下行俠仗義,再不濟隻要不死,還能去種地的嘛。”


    溫知渺說完又樂嗬的看向師挽月:“姐姐,我要是去種地,你陪我去嗎?”


    師挽月有些為難的想了想:“我可以陪你去,但是我不會。”


    “學嘛,我也不會。”溫知渺笑嘻嘻的靠在她身上。


    “好。”師挽月認真的點頭。


    祁穀玉忍不住扶額,感覺話題又被她帶偏了。


    但也忍不住認真思考,這世上確實有很多事可以去做,隻要想做。


    “還是說小姑姑很遺憾自己生而為女?若小姑姑是男子,待有朝一日祁相成功登基,小姑姑或許有可能爭一爭太子之位是嗎?”溫知渺雙手撐著下巴,笑盈盈的看著祁穀玉。


    祁穀玉內心驚駭,她沒想到溫知渺小小年紀會知道這麽多。


    知道就算了還直接說出來了。


    “可是聖後讓殿下來詢問的?”祁穀玉不確定的問道。


    溫知渺擺了擺手:“母後才不管那麽多呢,她忙死了,沒我這麽無聊。”


    “本來也沒想問的,但是小姑姑問我了,我實在是好奇,所以問一句啦。”溫知渺笑著解釋。


    然後目光又落在棋盤上,她棋藝確實不怎樣,即便是祁穀玉已經放水了,她還是覺得有些難。


    最後思來想去,將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師挽月身上。


    師挽月和她大眼瞪小眼:“自己下啦,場外援助不公平。”


    “姐姐~幫幫我嘛,我不會~不會,不會。”


    聽著她又耍賴皮,師挽月著實有些無奈。


    被她纏的沒辦法了,師挽月還是小心看了一眼祁穀玉,又小聲道:“就一次哦。”


    溫知渺乖乖點頭:“好。”


    師挽月給她指了指棋盤上的位置,溫知渺立刻落子。


    然後笑嘻嘻的看著祁穀玉,祁穀玉對上她的笑容,沉重不起來一點,甚至臉上不自覺的掛上了幾分寵溺縱容的表情。


    “小姑姑,要是你當了皇帝,你想做什麽?”溫知渺繼續問道。


    祁穀玉倒是一時被她問住了,她猶豫了許久,卻還是沒有開口。


    溫知渺也不等她回答:“小姑姑沒想好,但我想好了。”


    “我想建女子學堂,我想讓女孩子也能入朝為官,我還想取消奴隸買賣,禁止丟棄溺斃孩子,取消青樓這樣的地方。”溫知渺撓了撓下巴:“雖然都挺難的。”


    “但是沒關係,隻要能堅持下去就是祖祖輩輩無窮盡也。”


    祁穀玉被她說的那些震撼到了。


    “姐姐呢?”溫知渺又轉過頭去問師挽月。


    師挽月眼眸轉了轉:“那我做渺渺的臣子,幫渺渺。”


    溫知渺的棋藝確實稀爛,就算是祁穀玉心神不寧甚至放水,她還是輸了。


    祁穀玉放下手中的棋子,輕聲問道:“殿下為何與我說這些?”


    溫知渺無辜的眨眼:“我沒想說,是小姑姑你先問的。”


    祁穀玉:......


    好像是。


    “殿下既然明白我父所圖謀之事,難道就不擔心嗎?”祁穀玉還是不解。


    “不擔心,有什麽好擔心的,成王敗寇大不了就是被宰了唄,何況祁相肯定不會殺我,一個公主,在他們眼裏成不了氣候的啦。”溫知渺微微揚起嘴角。


    眼神卻不再如先前一樣單純清澈,祁穀玉仿佛從那雙眼眸之中感受到了一種壓迫感。


    “但祁相得先成功不是嗎?孤不認為母後會輸。”溫知渺把玩著手中的棋子。


    她從凳子上跳下來,順手牽住了師挽月的手:“小姑姑,新科狀元非良人,小姑姑和祁相想借其勢沒有關係,但孤喜歡小姑姑,所以還是不希望小姑姑所托非人。”


    “與虎謀皮,可要想好啦。”溫知渺背對著祁穀玉,對她揮了揮手就走了。


    今日之言除了莊曉曼和師挽月,再無其他人得知,在棋局開始之時,侍女和護衛就都離開了。


    祁穀玉坐在那裏許久,不知在思考什麽。


    本來溫知渺不想這樣和她明說的,但祁穀玉既然問了,溫知渺覺得索性說開好了。


    以祁穀玉的為人,應該是不會破防且惱羞成怒的。


    至少關於蕭元駒之事,應該會聽勸。


    實在不聽勸,那溫知渺也隻能說,救不了沒辦法。


    和祁穀玉下完棋回到院子裏後,溫九昭立刻走上前來了:“渺渺,沒事吧?”


    “祁小姐找你有什麽事嗎?”溫九昭看著溫知渺還有些緊張。


    “沒事啊,就是下棋啊,她贏了,姐姐不肯幫我。”溫知渺撅著嘴輕哼了一聲。


    師挽月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你和別人下棋,我不好在旁邊說啦,這樣不合適。”


    “不聽不聽。”溫知渺再次耍賴。


    “那我給渺渺賠罪好不好?”師挽月有些沒轍,隻能小心翼翼的求饒。


    溫九昭聽完之後,鬆了口氣,然後又教育溫知渺:“渺渺不要鬧,你這不是為難挽月嗎?觀棋不語真君子。”


    “沒關係,我是小人。”溫知渺一本正經的說道。


    溫九昭也被她整的無話可說,溫知渺又比了比自己和她們倆的身高:“我不小嗎?”


    師挽月忍不住笑了起來:“嗯,是小妹妹。”


    溫九昭覺得師挽月比自己還能順著她,這可不好。


    雲舟姑姑說了,渺渺不講道理的時候,不能一味的順著她。


    不過見溫知渺完好無損的過來,溫九昭也算是放鬆了下來。


    “阿姊不用擔心啦,小姑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真的,她人很好的。”溫知渺認真的說道。


    剛剛走出來的祁穀玉聽到她這句話,又忍不住心情有些複雜。


    說溫知渺聰明吧,她是真的聰明,說她像大人吧,還是挺小孩心性的,比如容易輕信人。


    看到祁穀玉出來,溫知渺也沒任何芥蒂的向她打招呼,邀請她一起去畫沙畫。


    祁穀玉沒辦法像她那樣當做無事發生的樣子,隻能笑著說要和莊曉曼去看看教學的地方。


    溫知渺也不強求,哄大人她還覺得累呢。


    祁穀玉走了之後,溫知渺就繼續歡歡喜喜的去玩了。


    玩累了又在書院和那些小孩一起吃了晚飯才離開的。


    回去的路上溫知渺躺在溫九昭懷裏睡了一覺。


    她鬧騰一天了,確實是有點累了。


    回宮之後,溫知渺就跑去了含德殿,老老實實的向蘇卿珞交代了她幹的事。


    “娘親,我做錯了嗎?”溫知渺說完之後,蘇卿珞許久都沒有說話,溫知渺還以為自己做錯了。


    蘇卿珞聞言這才轉過頭掃了她一眼:“沒什麽錯,沒事就自己去玩吧,娘親有事。”


    “娘親在想什麽,也許我能幫忙呢?”溫知渺說完之後就想給自己扇兩下,多嘴。


    蘇卿珞將她抱在懷裏,不客氣的給她看調兵圖。


    本來以為溫知渺會不感興趣,結果溫知渺倒是挺感興趣的。


    加上她的思維比較跳脫,倒是真給了蘇卿珞一些挺有用的建議。


    雲舟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溫知渺在蘇卿珞懷裏睡著了。


    她走過去有些好奇的問道:“這皮猴子今天怎麽這麽老實在這陪著你了?”


    “玩累了吧,在外麵鬼混一天了,還去教育了一下人家祁穀玉。”


    蘇卿珞將她今天幹的事告訴了雲舟,雲舟想了想:“她會說,應該也是信得過祁穀玉的為人。”


    “祁相所圖謀之事,人盡皆知,也沒什麽隱瞞的。”雲舟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說不定直說還有奇效。”蘇卿珞看著睡著的人兒,使壞的捏了下她的鼻子。


    溫知渺不滿的哼唧了兩聲,蘇卿珞放開她,沒有繼續鬧她了。


    雲舟將人抱起來,放在了屏風後麵專門給她準備的小床上。


    “龍影衛那邊傳來新消息了,關於北戎女王和溫明喆的。”雲舟將信放在蘇卿珞麵前。


    蘇卿珞有些疲憊,並沒有即刻打開看。


    而是伸手將雲舟攬入了懷中,雲舟不得不坐在她腿上。


    “不看了,明天看,讓我抱抱。”蘇卿珞貼著她小聲說道。


    雲舟臉頰微微發燙,但還是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很累嗎?”


    “累。”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事,精神確實會疲憊。


    “師觀潮三日後會啟程去南方諸郡進行巡視。”蘇卿珞低聲道。


    “那要將挽月接進宮嗎?”雲舟提議道。


    “也好,反正渺渺喜歡粘著她。”


    在粘著師挽月這件事上,溫知渺倒是長情的很,從第一次見人家就黏黏糊糊的一口一個姐姐。


    之後溫知渺在宮裏休息了兩天。


    第三天她本來想去找師挽月的,結果一起來就看到了師挽月在她的小書房裏麵念書。


    溫知渺看到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姐姐你怎麽來了?”她又趴在師挽月的背上。


    “父親說,她要出趟遠門,可能要很久才回來,就將我送到宮裏來了。”師挽月如實回答她。


    溫知渺撓了撓頭:“哦,這樣啊。”


    肯定是娘親讓師院首出去辦事了。


    “那也好~”溫知渺嘿嘿笑了起來。


    她還是很樂意的,立刻歡歡喜喜的帶著師挽月去找房間了。


    安頓好師挽月,隔了一天又溜出宮去了。


    這次還是不要臉的去了祁府,甚至運氣挺好的遇到了蕭元駒。


    溫知渺還是按照計劃,當著祁穀玉的麵將玉佩給了蕭元駒。


    她給玉佩的時候問了一句可是故人,蕭元駒臉都快笑爛了。


    倒是等他走了之後,溫知渺看到祁穀玉臉上有種徹底的失望。


    溫知渺還過去拍了拍她道:“小姑姑,不用難過啦,男人而已,不行就下一個,都是樂子。”


    祁穀玉:......


    頓時有種傷心不起來一點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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