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丫鬟見情況不對,焦急的去叫人。


    邱善看著他們,心中百感交集。


    世人皆說他邱善好福氣,有這麽一對聰慧過人的兒女。


    沒想到...竟會產生如此有違倫理的念頭!


    他居然一點兒也沒察覺出來!


    內心逐漸湧起一絲自責。


    自責自己為何不早一些知道!


    邱清軒著急的看著一言不發的父親,心中更是沒有底。


    拽了拽他姐姐的衣擺,小聲道:“姐姐,你怎的如此衝動!”


    在他的記憶裏,姐姐無論遇見什麽,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如今...。


    兮兒妹妹當真在姐姐心中占據重要地位!


    邱善抬步走到邱清韻麵前,咬牙切齒詢問:“我最後在問你一遍,你當真心悅兮兒?!”


    邱清韻沒有猶豫的仰頭與他相視,“千真萬確!”


    邱善閉著眼搖頭,“冥頑不靈!”


    話落,抄起懸掛在牆上的戒尺。


    “父親!”


    邱清軒趕忙出聲製止。


    “滾開!”


    邱善一腳把擋在前麵的邱清軒踢開,厲聲道:“再多說一句,我連你一塊兒打!”


    “父...!”


    邱清軒剛冒出一個音,就被邱清韻拉了一個趔趄。


    “小軒,不關你的事,回去。”


    “姐!”


    邱清軒雙眼通紅的盯著她。


    “回去!”


    邱清韻嗓音放大了幾分。


    這下,不止邱清軒愣住,就連邱善都愣了半晌。


    他們可沒見過邱清韻發怒的模樣。


    邱清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緩了好幾口氣,壓聲道:“小軒,回去,我還有其他的事和父親商談。”


    邱清軒遲疑的看向邱善,又看向他手中拿著的戒尺。


    不敢繼續激怒父親,隻能起身退到門外。


    邱清韻垂眸看著地麵,沉默不語。


    邱善握著戒尺的力氣收緊了幾分,“妄我以為你秉性端正,能將弟弟妹妹們照顧好,你就是這麽照顧的?”


    “兮兒可知你對她的這份心思?”


    “女兒不曾向她袒露心聲。”


    邱清韻直直的跪在地上,除了回答邱善的話外,沒有多說什麽。


    邱善臉色沉下幾分,“是啊,你也知道你這些心思有違常倫!”


    “要是兮兒知道你對她有這些齷齪的心思,她還會把你當作知心姐姐嗎!”


    邱清韻肉眼可見的渾身顫抖,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齷齪心思...。


    邱善像是找到了什麽突破口,繼續說著:“邱清韻,你最好給我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兮兒嫁給清軒已經板上釘釘了!”


    “父親!我不!”


    邱清軒站在門口扯著嗓子拒絕。


    “你拒絕也沒用!”


    邱善氣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就差頭頂沒冒煙了!


    一個兩個!


    要不是他身體還算健朗,不然,得被他們氣死!


    看向邱清韻倔強的模樣,心中一橫。


    舉起手中戒尺,重重的打在她後脊上。


    “呃—!”


    邱清韻悶哼一聲,隨即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痛。


    “姐!”


    邱清軒大叫一聲。


    “別過來!”


    邱清韻怕他進來,到時候,父親隻會更加生氣。


    邱善不管門外的邱清軒,直勾勾的看著邱清韻。


    “說!說你以後不會再對兮兒有半分不該有的心思!”


    邱清韻雙目猩紅的與他相識,“不可能!”


    “你!”


    邱善再次揮動戒尺,一連打了五六下,每一下,都能清楚的聽見皮肉綻開的聲響。


    邱清韻硬是咬著牙,一句也沒有吭聲。


    邱善掩住微微顫抖的手,“你可知錯!?”


    邱清韻緩了一口氣,“女兒...。”抬眸與他對視,“何錯之有!”


    “隻因心悅之人非異性,就算是錯嗎?”


    “父親,要是這樣,女兒願一錯到底!”


    說罷,邱清韻雙手高舉於額前,重重朝邱善磕頭!


    邱善雙眸顫動,“好!知錯不改,我就打到你改!”


    戒尺再次重重落在她身上。


    一下,兩下...。


    邱清軒慌亂的朝後院跑去,找母親!


    現在隻有母親能夠勸住父親!


    剛跑出十米,就見嚴婉容急匆匆的朝他的方向快步而來,身後還跟著一名丫鬟。


    “母親!”


    邱清軒急切的叫喚。


    “軒兒!”


    嚴婉容臉色愁容密布,“你姐姐怎麽樣了!”


    邱清軒欲言又止,“母親,你快去勸勸父親吧!姐姐她!”


    “父親正拿著戒尺懲罰姐姐!”


    “什麽!”


    嚴婉容驚得眼眸顫抖,顧不得邱清軒還要說什麽,朝書房快步而去!


    邱清軒跟在她身後回到書房。


    當看見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邱清韻時,嚴婉容顧不得教禮,大聲喊道:“老爺!”


    兩步並作一步衝到邱清韻身旁,心疼的看著被鮮血染紅的白色衣袍。


    眼中水光匯聚,想要伸手觸摸,卻又擔心觸及她的傷口。


    邱善也沒想到自家夫人會過來,憤憤的將隻剩一半的戒尺扔在地上。


    “你...你怎會下如此重手!”


    嚴婉容顫聲吼道,“她是你的女兒啊!”


    她雙眼已被淚水模糊,卻還是痛心的看著邱善。


    邱善重重吸了一口氣,“正是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我才要好好管教!”


    “以往是我管教疏忽,才會導致她!”


    後麵的話,他都說不出口!


    嚴婉容呼吸都在發抖,“不管韻兒做錯什麽,你怎麽能下得去手啊!”


    邱清韻手臂抽動了一下,弱聲道:“母,母親,我,我沒事兒。”


    看著進氣多出氣少的邱清韻,邱善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握拳...。


    “韻兒!”


    嚴婉容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心疼的無法呼吸。


    邱清軒站在她們身後,也擔心的流下眼淚。


    “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


    邱善大聲嗬斥,“你且聽聽她做錯了什麽!”


    嚴婉容瞪了一眼邱善,邱善語頓了一下,轉過頭去。


    握成拳頭的手微微顫抖。


    “韻兒,告訴母親,你到底做了什麽事兒,惹得你父親發如此大火?”


    嚴婉容輕聲詢問。


    “呃...。”邱清韻撐跪起身,小喘著氣道:“母親,我,我心悅兮兒。”


    !!!


    嚴婉容似是聽到了驚天秘密一般,神色停滯了好幾秒。


    邱清韻繼續說道:“父親說,我有錯,我不該對兮兒產生這些齷齪心思。”


    “可是母親,女兒何錯之有?”


    “女兒心悅兮兒,有何錯?”


    “我沒有錯,我不想讓兮兒真正嫁給小軒,我...愛她!”


    嚴婉容震驚的雙手捂嘴,她震驚的是,邱清韻說這些話時,眼底異常的堅毅,以及深沉的眸色。


    這一刻,她恍然驚覺,自己對這個女兒知之甚少...。


    “韻兒...。”


    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覆上邱清韻的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邱善厲聲說道:“還說這些胡話!”


    說罷,就要撿起地上半根戒尺。


    嚴婉容立即擋在邱清韻身前。


    “夫人,你讓開!今天我不打醒她,我邱善不配做這一家之主!”


    “你非要把她打死你才滿意嗎!”


    此刻的嚴婉容已然拋開了當家主母的身份,她隻是作為一個母親,本能的保護自己的孩子。


    “我!”


    邱善身形一頓,被她紅彤彤的眼睛看得愣怔在原地。


    嚴婉容哽噎道:“老爺,她是韻兒,是我們的女兒,你真的忍心嗎?”


    邱清軒見狀,跪在邱清韻身旁,“父親,求您饒過姐姐吧!”


    “姐姐她沒有錯!”


    邱善身形晃動,向後退了幾步。


    “夫人,你也認同她的想法?”


    嚴婉容語氣懇切的說道:“我隻知道,她是我的女兒,她喜歡什麽願意做什麽,我不會阻攔,更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老爺!”


    邱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在...怪我?”


    嚴婉容緩緩搖頭,“你是一家之主,更是孩子們的父親,是我的丈夫,我們怎能怪你。”


    邱善聽得出她話中的另外一層含義。


    深吸了一口氣道:“要是被外人知道,我邱家出了這麽一個...!”


    “那又如何!”


    嚴婉容打斷了他的話,“老爺,難道你要因外人的三言兩語,置韻兒於死地嗎!”


    邱善腦中頓時炸起一道驚雷!


    置於死地...。


    沒有,他沒有!


    視線轉到邱清韻的身上。


    邱清韻一邊強忍身上的劇痛,一邊觀察著自家父親臉上的變化。


    在三人同樣目光的注視下,邱善妥協了。


    “明日上沈府商談定親具體事宜。”


    “至於真假...有待商榷。”


    聞言,邱清韻黯淡的眼眸閃爍亮光。


    邱清軒鬆了一口氣,攙扶邱清韻起身。


    “多謝...父親成全。”


    邱清韻想要朝他行禮,手臂傳來的陣痛使得她抬不起來。


    邱善沒有回應,直到再次被嚴婉容瞪了幾眼,開口道:“先別急著謝,我可沒說同意你。”


    話落,也不管她們三人是何反應,踱步離開。


    嚴婉容焦急的打量邱清韻身上的血跡,“韻兒,還能不能走!”


    “來人!快去請大夫!”


    午夜。


    包紮好傷勢的邱清韻身上隻穿了一件寬鬆的裏衣。


    房間內隻有嚴婉容還有翠芝兩人。


    “你怎的這般衝動...。”


    嚴婉容細聲說道:“你明知你父親向來古板...。”


    “母親。”


    邱清韻握住她的手,“早晚會有這樣的局麵,我現在說,和以後說,相差不大。”


    這話她是說給自家母親聽的,要不是父親起了讓小軒真正娶兮兒為妻的念頭,她還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


    嚴婉容抿了抿嘴角,話雖這麽說,可剛才給她上藥時,觸目驚心的傷痕猶在眼前。


    “韻兒,你可想好了?”


    “若是兮兒對你沒有...你該如何?”


    她擔憂自家女兒一廂情願,到頭來,竹籃打水。


    說到沈文兮,邱清韻嘴角淺淺揚起一抹弧度,“無論兮兒待我是何種心思,我都不會離開她。”


    嚴婉容心口一顫,她這個女兒,還是個情長的。


    “母親,你不生氣?”


    嚴婉容溫和的笑了,抬手捋了捋她額前的碎發,“韻兒,從小到大,你都是個有主見,你想做的,想得到的,都能靠自己獲得,難道母親生氣,你就不心悅兮兒了?”


    邱清韻眸光轉動,與她相視一笑。


    嚴婉容暗暗歎了一口氣,北永香園這處宅院,當初也是她獨自一人獵下三隻大鳥,一匹野狼還有一隻野豬,邱善獎勵給她的。


    要知道,那會兒的邱清韻,才七歲...。


    有時候,她都在想,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天上下來曆劫的神仙。


    做出的每一件事兒,都超出了她的意料...。


    “母親?”


    邱清韻見嚴婉容不說話,小聲的喚了一聲。


    “嗯?”


    嚴婉容回過神來,掖了掖被角,“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邱清韻動作輕緩的躺下。


    “放心,明日我和你父親一起去沈府,至於定親是真,還是權宜之計...。”嚴婉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再勸勸你父親。”


    “多謝母親!”


    嚴婉容溫和一笑,“傻孩子,好好養傷,要是兮兒看見你這樣,估計又得哭上兩天。”


    沈文兮的哭功,她也是見過的。


    邱清韻笑著點頭,“翠芝,將母親送回住處。”


    “是。”


    嚴婉容和翠芝離開後,邱清韻臉上的笑漸漸凝固,眉頭輕輕蹙起,後背傳來的刺痛,使她沒有任何睡意。


    垂下的眼睫擋住了她的眸色,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一大早。


    邱府上上下下忙碌的不行。


    邱善身穿一襲墨袍,頂著一張嚴峻的臉站在院中。


    邱清軒不情願的換了一身新衣,與嚴婉容站在旁邊。


    “母親,怎的沒見祖母?”


    邱清軒小聲和身旁的嚴婉容說話。


    “前些日子聽說金鳴寺的夢元大師出關了,你祖母她帶人入寺祈福去了,估計得待個四五天。”


    邱清軒了然的點頭,回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走廊。


    嚴婉容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會兒到了沈府,別亂說話,一切有我。”


    邱清軒麵露複雜,“母親,姐姐她的傷...。”


    “大夫說得靜養小半個月,這段時間,你就別去擾她煩心。”


    “知道了...。”


    兩人話剛說完,一旁的邱善厲聲道:“我們該出發了。”


    丫鬟與小斯們已經將上門的禮品裝置在馬車上。


    邱善三人坐另一個馬車離開邱府。


    就在幾人離開後沒多久,邱清韻穿著一身男裝,獨自一人去到馬廄騎馬離開。


    翠芝一臉擔憂的目送她離開...。


    沈府。


    沈文兮昨晚就聽娘親說過邱府的人要來做客,一早就穿戴整齊的與蘇柔等人在院中等候。


    “沈兄!”


    邱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朝蘇柔點了點頭。


    又說道:“都是些薄禮,等事情確定下來,再行補上!”


    “哈哈哈!邱兄客氣!”沈庚看著小斯們從外抬進一箱又一箱的東西。


    “請上座!”


    蘇柔和嚴婉容一同走在後麵。


    沈文兮看向邱清軒身後,小臉皺了一下。


    瑾姐姐怎麽沒有來...。


    邱清軒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想要和她解釋一番。


    又想到定親一事,為了避嫌,走開了。


    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路過,沈文兮徹底懵逼了。


    清軒哥哥怎麽不理她?!


    等見了瑾姐姐,她可要告狀!


    邁著重重的步伐朝正堂內走去。


    乖乖的站在蘇柔身後。


    嚴婉容一臉慈愛的看著她。


    注意到她的視線後,沈文兮笑著湊到她身邊,“婉容姨娘!”


    嚴婉容剛想回應,就聽她問道:“婉容姨娘,瑾姐姐呢?她怎麽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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