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姨娘估摸著林越今天會過來,她提前讓林保家的搓好了湯圓,除了常見的芝麻餡兒,花生餡兒,還有林越最喜歡的糖漬玫瑰餡兒。


    “你說說,都這麽大的人了,竟愛吃甜的,不好意思讓人知道,也就隻敢在我這裏吃上一回。”


    林老姨娘笑得流出眼淚。


    林越掀開簾子,怕身上的寒氣侵到她,他離得遠遠的,在火盆旁邊烤了片刻,這才走過去。


    “姑祖母怎麽這麽高興?”


    早有小丫頭把梅花接過去了,都說香得很,這個找花觚,那個打水,簡單修剪一番,插得滿滿的,擺在案上。


    果然好看,林越瞥了一眼,又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袖子裏還藏著一朵梅花。


    林老姨娘歎道:“你過來看我,我自然高興。”


    又吩咐林保家的去煮湯圓,每樣都盛了,林越各嚐一個,果然最喜歡糖漬玫瑰的,一連吃了三個。


    談笑間,林老姨娘留意到林越的袖口沾了灰。


    再細看他的穿戴,也不似府裏的針線,倒像是去外麵鋪子裏買的成衣。


    雖然合身,總是少了幾分精致用心。


    她皺了皺眉頭:“你那兒不是有個丫頭,難道她針線活計不成?”


    林越不重口腹之欲,稍微填了填肚子就放下了碗。


    他擦過嘴,這才輕聲回答道:“我不是伯府少爺,不強求人家的忠心。”


    沒看張氏隻是把人送來了,對賣身契卻隻字不提嗎?


    林老姨娘一聽就懂了。


    她斟酌著,緩緩說道:“府裏每年出了正月都會采買一批下人,要不要我去求個做事穩重的?”


    並非她矯情,而是林越今年下場,如今是緊要時刻。


    如果他把精力放在日常瑣事上,不能一心一意做學問,實在可惜。


    “你也不小了,身邊也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


    林老姨娘委婉地說道。


    往上數幾代,林家也是闊綽過的,出過舉人進士。


    然而子孫後代不爭氣,沒幾十年也就敗落下來,像林老姨娘她爹,就堪堪隻是秀才。


    俗話說,窮秀才,富舉人,林秀才到了四十歲還不認命,一心科舉。


    家裏供不起了,就把主意動到小女兒身上,送她進了伯府做下人。


    林老姨娘憑著一手好字,成功得了老伯爺的青眼,把她撥到書房伺候,還做了老伯爺的屋裏人。


    奈何林家還是沒能翻身。


    病的病,死的死,如今就隻剩下林越一個。


    “晨耕隻是略顯毛糙,過兩年也就好了,有他替我做些小事,盡夠了。”


    林越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個給人做妾的姑祖母,也沒少從母親口中聽說姑祖母這輩子活得有多麽辛苦。


    他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所有的妾室都如此淒慘,他更不知道自己能為這些可憐的女子做些什麽。


    但他起碼能管好自己,不去害人。


    說白了,小妾無論是被丈夫還是被正妻磋磨,真正的根源不都是因為有男人納妾嗎?


    “好吧,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如果真不省心,就盡早打發了,別讓她惹出什麽事端,白白汙了你的清譽。”


    林越走之前,林老姨娘叮囑著他。


    她在伯府這麽多年,聽過見過的汙糟事兒不知凡幾。


    林越站在那裏,不動聲色地用手指捏了一下袖子。


    “好。”


    他鄭重地答應著,原本有些紛亂的思緒,一瞬間恢複了清明。


    等自己考中了進士,無論是留在京裏,還是去外地做官,都可以置辦個小院子,買上二三仆從,再求長興伯恩典,接姑祖母出府,頤養天年。


    如此,林家總能慢慢複興起來。


    盡管這個過程漫長而艱難,但林越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走的路。


    不能走錯一步。


    出了正月便是春。


    一整個正月,伯府上下都忙得夠嗆,主子辛苦,做奴婢的更辛苦。


    好在逢年過節少不了賞,大家都是累也高興。


    即便都是當差,在這種時候也顯示出不同。


    遇到有錢又大方的主子,隨手一丟就是三五兩銀子,趕上幾個月的月例了。


    喜鵲轉悠了一圈,回來就憋屈得吃不下飯。


    那對摳門主仆別說給她過年紅包了,連道肉菜都沒賞下來!


    其實,林越手頭不算拮據,他母親嫁妝還在,有個小鋪麵,每年有百八十兩的進項,不至於連個紅封都包不起。


    他完全就是不想。


    也有想激一激喜鵲的意思,逼她鬧起來。


    “真當自己是主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裏來的破落戶,跑到伯府打秋風來了,哈!又不是正經親戚,怎麽好意思就賴著不走了,我呸!”


    喜鵲叉著腰,破口大罵。


    晨耕臉色鐵青,渾身直哆嗦,擼起袖子就要出去和她辯論。


    倒是林越不為所動,還喊住他,不許他亂來。


    “小蹄子,反了天了!”


    晨耕恨不得馬上去找林保家的告狀,趕走這個不要臉的。


    “倒要看看有沒有為官做宰的那個命,別讀到七老八十還是個酸秀才,哼!”


    喜鵲罵完,轉身走了,她要去催一催張氏的心腹周忠義家的。


    拿了她那麽多銀子,不過是重新調個人過來,還不是管事的一句話!


    這個時候,喜鵲和周忠義家的,完全都沒有想到,如此簡單的人事變動,竟鬧出一場軒然大波……


    事情是這樣的。


    喜鵲想回到正院伺候,她回去,勢必就要有別人過來。


    周忠義家的拿了她的銀子,盤算了一個正月,扒拉來扒拉去,終於選定了另一個三等丫頭,黃鶯。


    這黃鶯也是家生子,命苦,三歲沒了娘,爹很快娶了後娘。


    過門不到一年,後娘就生了七斤八兩的大胖小子,人家一家三口親熱得很,而黃鶯從此就等於同時有了後娘和後爹。


    好在她是個齊整孩子,十歲那年,黃鶯被挑到正院做事,盡管隻是三等。


    張氏寬和,也大方,黃鶯偶爾能分到一些小東西,和月例一起,都被她後娘要走了。


    去年,周忠義家的相中了黃鶯老實能幹,想把她說給自己的殘疾侄子。


    黃鶯說什麽都不肯,她難免懷恨在心,趁著喜鵲這事兒,想要把這丫頭遠遠打發了。


    結果,周忠義家的這邊才露出一點口風,黃鶯的後娘便打上了門!


    這婆娘潑辣極了,她買通二門婆子,徑直闖進來,照著周忠義家的臉就狠啐了一口濃痰。


    “你個老娼婦,作死不積德的臭娘們!你家裏造孽,生了個瘸腿王八,倒還想禍害別人家的好閨女!”


    後娘罵起人來不喘氣,一邊罵還一邊掐周忠義家的腋下,腰間,大腿根兒等各處的軟肉,連拽帶擰,又抓又摳,疼得她嗷嗷直叫。


    她可是打聽清楚了,這娘們要把黃鶯調去伺候一個什麽老姨娘的侄孫,那人家裏早都敗了,真真兒叫一窮二白。


    跟著這麽一個主子,啥前途都沒了!


    周忠義家的這些年跟著張氏,養尊處優的,哪裏是這種潑皮老娘們的對手?


    院子裏的丫頭們都嚇傻了,呆呆的,沒人敢上前。


    連長興伯走進來都沒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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