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開始,樊大家便開始閉關作畫。


    師徒暫停了采風,薑芙除了做早晚課和去廚房領飯食之外,也幾乎足不出戶。


    蓬萊宮上下都得了誠真道長的吩咐,沒人敢過去打擾。


    “這裏多用渲染,色彩要有過度,就不會顯得太突兀……光線的運用……還有角度。”


    休息的時候,樊大家趁機給薑芙講解一些技巧,有實例擺在眼前,教學效果更勝從前。


    不過,相比之下,薑芙還是更擅長也更喜歡畫人。


    在蓬萊宮學畫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每個月都有許多信士前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富貴的,貧苦的,形形色色,千人千麵。


    不像在伯府的時候,抬頭隻有一片天,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人。


    在這裏,薑芙得以觀察到眾生百態。


    此外,她也沒忘記答應給林越的那份禮物。


    二月二那天,林越托人送來了一封信,除了問候薑芙和樊大家,還附上了那處宅子的平麵圖。


    “前幾日叫人粉了牆,又重新安窗戶,原來的木頭都糟得不像樣……屋後有一塊地,不大,你可以挑些喜歡吃的青菜來種……好在有一口井,竟是甜水井,以後不必花錢買水……”


    林越不厭其煩地寫了一大堆,薑芙看信的時候,嘴角也跟著不自覺地上揚。


    “要拾掇的地方很多,隻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擺設,暫時先空著,待你有空能下山,親自來看……”


    以他的性格,能寫出這種話,實屬不易。


    雖然委婉,但林越覺得,薑芙一定能看懂。


    有資格操持家事的,當然隻有主母,他等著薑芙定奪這些細節,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薑芙看完了來信,她小心地折好,這才提筆回複。


    先叮囑林越要注意身子,又讓他放平心態,全力發揮即可,最後才說明自己最近要協助師父完成一幅非常重要的作品,暫時不能下山。


    因為擔心泄露消息,所以薑芙並不敢多說,她含糊地一筆帶過,壓根沒提太後。


    她的回信比林越的短多了,將將兩頁紙而已。


    即便如此,收到回信的林越依舊心情大好,他把兩頁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還壓在枕頭下。


    隔天早上,晨耕收拾床鋪,林越還生怕他弄壞了,很是嫌棄地推開他。


    “輕點,你笨手笨腳的。哎,我自己來。”


    晨耕隻好讓開,小聲嘀咕道:“不就是一封信嘛,我還當是藏了銀票……”


    主仆二人說話的時候沒有避人,正在院子裏晾衣服的春杏聽得笑彎了眼。


    心說這可比銀票還重要,你個小屁孩啥也不懂。


    沒看她平時整理衣服的時候,從來不亂碰那兩套單獨放著的衣服嗎?


    二月中旬,林越拎著考籃,獨自走進考場。


    晨耕和春杏二人目送他的身影消失,這才趕著馬車離開。


    “也不知道薑芙姐姐咋樣了。”


    晨耕一邊趕車,一邊怏怏地說道。


    春杏撩起車簾子,故作輕快地回答他:“跟樊大家一起,肯定好得很,你就別擔心了。這兩天跟我一起去燕兒胡同,要收拾的地方太多了,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晨耕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到新宅子上:“好啊,春姑姑別擔心,咱倆一起弄!”


    果然一下子就高興起來。


    春杏笑了笑,重新坐回馬車裏。


    真想不到,她也能過上這樣舒心的日子,不用提心吊膽,不用挨打,不用餓著肚子……


    接下來,考生們在狹小逼仄的單間裏考上九天。


    有身體不好的,中途就被抬了出來,連命都丟了一半,更別說成績如何了。


    林越的身體底子不錯,饒是如此,他的臉色也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白,步伐有些無力。


    好在春杏提前準備了參雞湯,等林越一上車,她便盛了一小碗,讓他喝下。


    香噴噴、熱乎乎的一碗雞湯下肚,哪怕隻加了參須,林越依舊覺得整個人好受了許多。


    回到家洗了澡,他倒頭就睡。


    第二天,林越醒來,按照記憶把自己寫的文章又謄抄了一遍,拿給樊先生。


    樊先生看了,大為高興,直說不出意外一定能中。


    林越終於長出一口氣,也露出笑容。


    他很想馬上去一趟西郊,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薑芙。


    但畢竟還沒張榜,而且又想到她在信裏說過樊大家這段時間忙著作畫,林越唯有壓下心頭的衝動。


    之後的幾天,他婉拒了同窗們的邀約,既沒有出門踏青,也沒有參加宴飲,而是挑了一段木料,仔細雕琢,親手做了一根木簪。


    簪子上刻著一朵木芙蓉,線條還略顯幾分生澀,但打磨得十分光滑。


    林越將它裝在錦盒裏,又提筆寫了一封厚厚的信,派人送去了蓬萊宮。


    收到東西的薑芙稍一猶豫,便把木簪插在了發髻上。


    她對著銅鏡微微笑了。


    時間進了四月。


    樊大家已經完成了太後所要求的那幅畫。


    師徒二人一商量,隻是將它仔細地收在畫筒裏,並沒有裝裱。


    薑芙沒想到樊大家畫得這麽快:“還以為要再半個月。”


    樊大家笑道:“跟這些宮裏的貴人打交道,千萬不能把話說太滿。就像那些太醫,明明心裏有九分的把握,嘴上最多說六七分,時時不忘留有餘地。”


    就像這幅畫,如果她真的不眠不休,或許一個月就能完成。


    但她何必要那麽做?


    如果太後還想要第二幅,第三幅……她豈不是要熬幹了心血?


    薑芙頓時明白了樊大家的意思。


    看師父的意思,或許這幅畫隻是開始,並不是結束。


    四月十五,朝廷放榜。


    秋闈放榜的時節是桂花飄香,春闈放榜則是杏花滿枝,所以又叫“杏榜”。


    榜上有名的考生,還要再參加殿試。


    “報喜!大喜!”


    “林公子在第九名!”


    “一個二甲進士是絕對跑不了了!”


    “好啊!”


    長興伯府前院再一次人聲喧闐,連門口的街道上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鄧家府學的名聲更噪。


    要知道,這位林公子才來了沒兩年,就一舉考上了進士!


    哪怕他本人再聰慧,也要有好的老師教導!


    樊先生等三位先生頓時炙手可熱,甚至有人想來撬牆角,說每年可以多給二十兩銀子。


    長興伯聽說了,他抖著胡子,氣得在屋裏破口大罵。


    罵完還不忘吩咐賬房,給三位先生加束修,一年多加一百兩!


    氣死那些紅眼病!


    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每年就多出三百兩支出,張氏一聽,臉頓時拉得比驢長。


    喜事歸喜事,但花錢如流水,還是太讓人肉痛了!


    她已經把這幾年的賬本都翻完了,自然也清楚伯府的經濟現狀。


    驢糞蛋子外麵光!


    再這麽下去,過不了一年半載的,就連外麵光都做不到了!


    從前當成香餑餑一般的管家權,如今燙手得厲害。


    張氏動了心思,不如,再還給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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