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旬的磨合,蘭太傅也適當調整了給薑芙的授課內容。


    那些女子柔順之類的,他再不提了。


    如果有人也來旁聽,就會發現,蘭太傅完全是在用教導儲君的方式在教導薑芙!


    而且,講得更深,更快!


    臻榮公主眼看已經虛歲十三,她沒有時間慢悠悠地學習,必須一天當成兩天用,三天用!


    蘭太傅儼然煥發第二春,每天走路都帶風。


    難得抓到這麽一個好苗子,以至於他現在看蘭淵都順眼了幾分。


    聽說臭小子誇下海口,要考取功名,得了吧,連個童生都不是,還敢口出狂言?


    蘭淵還真不是吹。


    自從他做出了決定,白天在工部完成任務,傍晚就直接乘坐馬車回家,挑燈夜讀。


    第二天天不亮,又去了工部,並都不耽誤進度。


    周而複始,每天都是如此。


    蘭淵以前是不愛讀書,不代表他不會讀書,事實上,能精通機關術的又怎麽會笨?


    蘭太傅觀察了幾天,丟給小孫子幾本書,上麵密密麻麻地注滿了他自己的讀書心得。


    這可是蘭太傅的筆記啊!


    蘭淵翻了翻,忽然想起薑芙以前說過一句話。


    她說,豬站在風口,都能翱翔。


    自己現在有了這幾本書,隻要不是蠢到沒救的地步,都能考個進士當當!


    一眨眼,到了趙太後聖誕那日。


    因為是整壽,而且如今又是趙太後把著朝中大事,今年的聖誕顯得格外隆重熱鬧。


    薑芙照常跟著蘭太傅上課。


    外麵鬧哄哄的,但她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看得蘭太傅又是一陣唏噓,這心性,多少男子也比不上啊,嗚嗚!


    課程結束,薑芙才趕回宮裏沐浴更衣。


    趙太後過壽,她自然也要打扮得喜氣尊貴,哄老人家開心。


    果然,薑芙一出場,就毫無意外地成為焦點。


    那些命婦們正陪著趙太後說話,一個個嘴巴跟塗了蜂蜜一樣,說出來的話,又妥帖,又好聽。


    哪怕是拍馬屁,也不能直愣愣地拍,要拍得讓上位者舒服,甚至連旁觀者都舒服,那才是本事!


    聽著女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薑芙的臉上保持著略帶羞澀又矜貴的笑容,以符合她的年紀身份。


    心中卻在想,怪不得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都喜歡把媳婦孫女啥的聚在一起,誰不愛聽好聽的啊?


    有人忍不住,率先詢問起臻榮公主的婚事。


    其他人也紛紛豎起耳朵。


    趙太後並不避諱這個話題,她也想借著這個機會,打探一下各家的情況。


    畢竟自己身處深宮,外麵的一些後宅陰私之事,不能及時得知。


    “也是該看起來了。”


    趙太後微微頷首,命婦們的興致更濃,你說這個,她說那個,許久不絕。


    薑芙適時地提出告退。


    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能留在這裏,聽大家說自己的婚事。


    趙太後點了點頭,讓湯姑姑送她出去。


    到了門口,薑芙對湯姑姑小聲說道:“姑姑,替我轉告母後,哪怕她們說出花兒來,也不要給我選駙馬。”


    湯姑姑還以為她是小姑娘害羞,剛準備打趣兩句,又聽薑芙開口。


    “姑姑,我沒開玩笑,我不會以公主的身份嫁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陽光下,她的一雙眸子明亮得像是兩簇火焰,不停跳動。


    活了大半輩子的湯姑姑都被嚇了一跳。


    再想問兩句,薑芙已經走了。


    湯姑姑站在原地,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不會以公主的身份嫁人……


    更重要的事情……


    湯姑姑似乎明白了什麽,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明明站在陽光下,可她卻出了一身的白毛冷汗!


    拚命壓下心頭的驚駭,等湯姑姑回到趙太後的身邊,她早已調整好情緒,臉上掛著幾十年如一日的得體笑容。


    晚間的壽宴,薑政器宇軒昂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一身龍袍,襯得他麵如冠玉,除了略瘦一些,其他方麵變化不大。


    眾臣都暗自思忖,看來陛下的確隻是小病了一場,並不像外界傳得那麽邪門。


    也有個別人不以為然,他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零敲碎打之下,難免聽到一些風聲。


    之前極其受寵的寧嬪娘娘沒了,卻連個正經喪禮都沒有。


    周皇後依舊禁足中,但聽說坤寧宮如今像鐵桶,外麵的進不去,裏麵的出不來。


    皇帝還病了……


    這些不尋常之事湊在一起,那些有心眼的人已經做出了各種聯想。


    不過,眼下薑政好好地坐在龍椅上,他言笑晏晏,向趙太後敬酒,與眾人頻頻舉杯,這一幕還是令大家安心。


    是虛驚一場就好嘛!


    臨睡前,趙太後打開了錦盒,從裏麵取出一個畫軸。


    這是薑芙送她的禮物。


    是一幅畫像,畫上是她和先帝。


    二人栩栩如生,連頭發絲兒都顯得那麽靈動傳神,趙太後凝望了許久,直到眼中充滿淚水。


    她和先帝在一起幾十年,要說一直都恩恩愛愛,那不可能。


    就衝先帝有那麽多嬪妃和兒子,她這個皇後就沒少生氣。


    但如今他不在了,隻剩她一個人,趙太後又覺得,這宮裏是如此的冷清,如此的落寞。


    “你是心狠的,丟下我和芙兒,自己跑去極樂世界享受了……我很好,芙兒也好……隻可惜你們老薑家沒有爭氣的兒子,你兒子比你還不如,我真怕以後沒臉去見祖宗……”


    趙太後拭去眼淚,她對著畫像,和先帝絮叨了半宿。


    一如從前。


    過完壽辰,隔天一早,趙太後就找到薑政。


    “母後,可是誰說了什麽?兒臣的身體……”


    一聽趙太後說她要還政給自己,薑政第一反應是高興。


    但他又不敢立刻應下,以免觸怒趙太後。


    趙太後對他擺擺手:“誰也沒說,是哀家自己要這麽做的,當初你急需休養,不得操勞,哀家才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免京城內外生亂,朝局不穩。如今皇帝大好了,自然不需要哀家繼續指手畫腳。”


    薑政訥訥:“母後是心疼兒臣,兒臣都知道。”


    “讓劉院使好好再給你請個脈,若無大礙,陛下過兩日就上朝吧。平日裏多進補,你還年輕,底子好,恢複快。”


    更多的話,趙太後也不想說了。


    薑政親自將她送回慈寧宮。


    一時間,母子二人感情深厚,實在令人動容之類的話,傳遍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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