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不好過,村裏的小孩都不多,女人們吃不飽,連癸水都不來了,上哪兒生孩子去?


    如今慢慢都緩過氣來了,也就陸陸續續都有了好消息。


    薑老太掐著手指算算,心說這孩子來得挺是時候,前幾個月不穩當,正好在家貓冬。


    等來年開春,胎也坐穩了。


    就是坐月子的時候有點遭罪,罷了,世上沒有兩頭甜的甘蔗。


    小田氏也高興,自己坐完月子,妯娌就懷上了,她馬上把家裏的大事小情都攬過來。


    全家人也長出一口氣。


    媽呀,總算能吃到小田氏做的飯了,苗氏做得也行,但總歸是差了一些。


    皆大歡喜。


    晚上,薑芙和薑老太一起泡腳。


    這也是娘倆每天臨睡前的休閑時刻。


    木盆裏裝滿熱水,一大一小兩雙腳浸在裏麵,泡出微微的汗,能睡得更香。


    “娘,二嫂有孕,你是不是特別開心?”


    熱水好舒服,薑芙眯著眼睛,一臉饜足。


    薑老太給她搓腳丫:“開心,咋不開心,人畜興旺,那是天大的好事。”


    但她也愁,人多了,吃飯的嘴也多了。


    “芙兒,你跟娘說,那東西真能賺錢?”


    三十兩銀子儼然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死死地壓在薑老太的心上。


    趁四下無人,她壓低聲音:“不能叫你哥拿木頭削削做一個?”


    “娘,我要賺好多好多錢,給你花,給哥哥嫂子花,給小侄子花。”


    薑芙一把抱住薑老太,用最稚嫩的童言童語寬她的心。


    “哎呦,娘的乖乖兒……”


    薑老太像吃了蜜一樣,渾身舒暢,再次忘了三十兩的痛。


    雖然婆婆體貼,大嫂能幹,但苗氏也不嬌氣,除了不幹太重的活,其他的都是跟從前沒兩樣。


    她也不讓小田氏給自己開小灶:“不吐不惡心的,吃啥都香。”


    盡管如此,薑老太還是堅持隔三岔五就給她做一碗雞蛋羹。


    “家裏的雞蛋不換了,都給她倆吃。”


    有人來問薑老太去不去趕集,薑老太擺擺手,家裏沒有多餘的雞蛋了。


    那人咂嘴:“你家老二媳婦又有了?這是好事,豬毛有親弟弟了。”


    等薑劉氏聽說了,氣得她又是一頓摔摔打打。


    前兩天,她實在受不了,攥著幾文錢,去鎮上找了個江湖郎中。


    那江湖郎中還確實有一手,雖然薑劉氏疼得齜牙咧嘴,哈喇子直淌,但到底是不歪嘴了。


    剛好兩天,這又聽說苗氏有孕,薑劉氏頓時覺得老天爺不開眼。


    她黑著老臉,目光落在家裏的幾個丫頭身上。


    當天晚上,薑劉氏一反常態,給薑三妮盛了一碗半幹不稀的粥,還說以後她都可以上桌吃飯。


    薑大妮憂心忡忡地看著薑三妮,她知道,家裏養豬就是喂肥了開殺。


    但薑三妮看到有吃的,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薑劉氏罵罵咧咧:“餓死鬼投胎……”


    她說到做到,接下來還真的每天都給薑三妮分粥,分饃饃。


    薑三妮像是看不到姐姐擔憂的目光,給啥吃啥,甚至大著膽子,說自己吃不飽,向薑劉氏多要半個饃。


    薑劉氏給她一巴掌,但還是從自己的饃上揪下來小半個,丟給薑三妮。


    吃吧,吃吧,吃了老娘這麽多糧食,過兩天讓老娘把你再賣個好價錢才行!


    去了兩次縣裏,薑芙對縣城的好奇心大大滿足,要不是還得去取鉤針,她可能都不想再出門。


    西北的秋天太短暫了,好像在某一個夜晚下了一場不大的雨,溫度就一下子降了下來。


    薑芙早早穿上厚襖子,裹得圓溜溜。


    看到她來了,鐵匠也不笑了:“小祖宗,你咋才來?我還以為你家裏人不許你胡鬧,不讓你出來了。”


    他隻拿了十五兩銀子,以為這生意黃了,這兩天吃飯都不香了。


    關鍵她要的東西也太難做了,鐵匠幾乎不吃不睡,總算做了出來,還算滿意。


    薑芙先看了看鉤針,不得不說,這鐵匠人長得五大三粗,做出來的活計還是很細致的。


    掂了掂,用料也比較紮實,應該不會輕易變形。


    她以前看到,有人在網上曬出過比自己年紀還大的鉤針,用了幾十年,質量依舊好好的。


    “鐵匠叔叔,謝謝你,以後我做東西還找你!”


    薑芙歡喜地說道,痛快地付了尾款。


    鐵匠又喜又憂,喜的是得到客戶發自內心的認可,憂的是甲方爸爸是個小事兒逼……


    回到家裏,薑芙二話不說,拉過她娘和兩個嫂子上炕。


    先把自己穿的羊絨衫搞出來!


    這身上的襖子太笨重了,搞得她都快抬不起手,邁不開腿了!


    “這是鉤針,用來鉤線,隻要學好了,身上穿的,炕上鋪的,腳上踩的,生活裏絕大多數東西,都能用它做出來。”


    薑芙捏著一根鉤針,表情嚴肅地說道。


    她把一套針按照粗細型號,在炕上一字排開。


    太粗的,太細的,暫時都用不到,最常用的還是中號鉤針。


    但薑老太看到的不是鉤針,是銀子!


    她抿了抿嘴,沒說話,繼續聽著。


    “先拿一團線,找到線頭,繞在鉤針上,這叫持線,握針,是最基本的手法。需要注意的是手要放鬆,不要用力拉,更不要端著手腕子,不然以後每天少說鉤上幾個時辰,手都僵了。”


    薑芙親自比劃著,給其他三人看,還讓她們上手,自己感受。


    這也是為什麽鉤針那麽貴,還要打三套的原因。


    不自己親自嚐試,光靠著別人說,光靠著拿眼睛看,是完全不一樣的。


    除了薑老太惦記著銀子,加上手指關節有些僵硬,兩個嫂子都很快上手了。


    薑芙繼續往下教:“咱們今天學鎖針和短針,隻學這兩個針法,剩下時間就各自練習。”


    小手一繞,絨線和鉤針就纏繞在一處,再一轉,絨線又離開了鉤針,形成一個小小的結。


    薑芙一邊放慢速度,以便讓她們看清楚,一邊和小爆閑聊。


    “我這麽心靈手巧,是不是因為那枚徽章?”


    小爆也在旁邊看稀奇:“真的很靈巧啊……”


    薑芙捕捉到它語氣裏的驚訝,哼哼著磨牙:“你以為我隻是一個吃閑飯的嗎?”


    等薑芙教完,就把自己手裏的鉤針給了薑老太,讓她繼續練。


    “芙兒啊,是不是你爹給你托夢,還教了你怎麽鉤絨線?”


    薑老太不停衝著薑芙眨眼間,眼皮都快抽筋了。


    薑芙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啊,我爹怕我冷,教我學了鉤絨線,給自己做暖和衫子穿呢!”


    家裏一有事就往薑老漢身上推,薑老漢也很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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