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本就不太利索的腦子徹底被許清川那一張利嘴說蒙圈了。


    唐瑤也在旁邊默默補充道:“奶奶,感覺隔壁老王家不太像什麽遵紀守法的好門戶,咱們家以後還是和他們少來往吧。”


    “國家正欣欣向榮地發展,可容不下這種封建陋習和封建殘餘的存在,萬一哪天被人舉報了,牽連到咱們家,那不就比竇娥還冤了?”


    周老太太思忖了半晌,才指著唐瑤和許清川的鼻子罵道:“感情你們兩個是在暗戳戳罵我是封建大家長,指責我是封建殘餘?”


    “真是不肖子孫!”


    周老太太氣得捂著胸口,差點沒喘上氣:“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幾個孩子帶大,看著他們成家立業,又把幾個孫子當成眼珠子疼,到了你們眼裏,居然就成了要被掃清的封建殘餘了?”


    林蓉也麵色一變,低聲嗬斥了唐瑤和許清川一句:“怎麽可以這麽對奶奶說話,太過分了,還不過來道歉!”


    林蓉的表情不太好看。


    雖然她心裏暗暗讚同唐瑤和許清川的話,也覺得周老太太這是在無理取鬧、偷換概念,但是指責將一家人養大的老太太的確違反了人倫綱常。


    更何況還是說周老太太是封建殘餘,這些指責但凡擱在十年前,周老太太都被會拉出去遊街示眾,遭千人唾萬人罵。


    唐瑤識趣地上前賠了個不是:“奶奶,您誤會了。我不是在指責您,而是在慶幸奶奶您識大體,不像隔壁家那麽拎不清。”


    “誰允許你搶我的話了?”


    許清川沒忘記自己的人設,狠狠瞪了唐瑤一眼。


    林蓉也輕柔地拍著周老太太的背,哄道:“媽,兩個媳婦都是孝順您的,擔心您被隔壁家的連累,所以一時間口不擇言了。您別和這倆孩子計較。”


    “再說了,我覺得兩個孩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萬事還是謹慎為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周老太太被順著氣,又被林蓉和唐瑤好聲好氣地哄了許久,心情才舒暢了許多。


    她冷哼一聲,不好意思直接把事情揭過去,便道:“進廷還在補覺呢,你們都吵吵嚷嚷地幹什麽,非要鬧得我乖孫連覺都睡不好是吧?”


    “還不趕緊走遠點,別打擾進廷休息!”


    說罷,周老太太率先轉身離開。


    林蓉笑著衝許清川點點頭,聲音和藹:“你要是還困著,就再眯一會兒。不過也得盡快收拾起來了,待會兒會有客人來。”


    要是客人來了,她還在睡覺的話,著實有些不成體統。


    這次倒不是什麽封建殘餘之類的舊規矩,而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許清川也明白這個道理,客客氣氣地應下來說:“好,我這就起來了。”


    一大清早就吵成這樣,她還睡得著才怪。


    等林蓉的背影也消失在視線範圍內,許清川才拽著唐瑤的袖子,和她咬耳朵:“周老太太還真是重男輕女。”


    她多睡一會兒就氣得恨不得把房頂都掀了,下一秒又命令她們不能吵周進廷睡覺。


    唐瑤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這個年代的老太太,哪個不重男輕女?好在婆婆還是個明事理的,一直幫我們說話。”


    “你快換了衣服去洗漱。”唐瑤偷偷摸摸朝四處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我悄悄給你留了一個煎蛋,是你最喜歡的溏心煎蛋。”


    周家的家庭條件不錯,周建良在肉聯廠上班,家裏從來不缺肉吃。


    但是周老太太過慣了苦日子,也或許是老人家的通病,思想跟不上時代的變化,總還覺得現在的繁榮都是水中泡沫,下一秒就會重回饑荒時代。


    所以有什麽好的,總是舍不得吃。


    別說肉了,就連每天做飯能用的雞蛋都是定數的。


    唐瑤今早起來做飯時,特意趁周老太太不注意的時候,摸了兩個雞蛋出來,給她和許清川一人做了一份煎蛋。


    “乖寶,我就知道你最愛我。”


    許清川直接勾著唐瑤的脖子,毫不客氣地啃了唐瑤的側臉一口。


    唐瑤嫌棄地擦了擦臉,一把把她推開:“你還沒刷牙呢就親我!”


    “咋,你還嫌棄我不成?”許清川沒臉沒皮地笑嘻嘻。


    兩人打打鬧鬧一會兒,許清川飛速地換好了衣服,拿著搪瓷缸和牙刷洗漱去了。


    唐瑤眉眼彎彎,正準備去堂屋,猛地感受到一股直勾勾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背後。


    她身體一僵,下意識地轉身,對上了周進廷略顯幽深的目光。


    唐瑤嘴角的笑容停滯住,腦子有一瞬間的蒙圈。


    周進廷是什麽時候在那兒的?


    他聽到她們和周老太太的爭吵了嗎?


    看到她和許清川親昵的舉動了嗎?


    如果是前者倒也罷了,唐瑤擔心萬一是後者,那就糟了。


    畢竟在全家人看來,她和許清川是水火不容、一山不容二虎的關係。


    要是剛剛的事情周進廷都看到了,豈不是會覺得她和許清川是撒謊精,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唐瑤蹙起眉心,有些擔心周進廷那岌岌可危的好感度。


    他不喜歡自己也就罷了。


    唐瑤擔心自己在周進廷心中的形象破滅後,萬一周進廷不願意再幫她入學明華中學就完蛋了。


    唐瑤咬了咬唇,膽戰心驚地挪了兩步,站在周進廷身前,仰著腦袋看他:“你怎麽還沒睡呀?”


    周進廷深邃的眸光落在唐瑤局促不安而緊緊擰在一起的小手上,緩緩開口:“有點餓,還有早飯嗎?”


    “有的。”唐瑤如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我早上特意煮的皮蛋鹹菜粥,還蒸了素菜包子,我去給你盛過來。”


    周進廷一把拽住唐瑤的手腕。


    他恍然發現,和他的大手相比,唐瑤的手腕非常細。


    周進廷毫不費力地就把唐瑤的手腕圈在手裏。


    他的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唐瑤柔軟的皮膚,周進廷深深地看著唐瑤靈動的眸子,聲音帶著疲憊的低啞:“我想吃煎蛋,溏心的。”


    “有嗎?”


    唐瑤嘴角的笑容驀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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