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柚寧難過自責,沉浸在難以抑製的悲痛中,他會不斷告訴她,堅定是比任何悲傷都有力量的報仇。


    -


    “鄧小姐,後續案子的處理交給我們,你現在可以聯係家裏人,或者由我先派人送你回去。”


    “事發突然,情況危險,如果您需要心理幫助的話,請不要忘記尋找專業的心理醫生。”


    密室逃脫店內,司馬長安排好其他警員的工作,目光落在角落裏盯著食物發呆的鄧書雪,走過去詢問。


    很顯然,鄧書雪的出現實在是巧合而又倒黴,司馬長雖然沒有經曆過鄧書雪的情況,但是很容易就可以理解鄧書雪的感受。


    他走近的時候,鄧書雪臉上的淚痕已經消失不見,這種遲鈍的恢複,對於她來說,是隻有時間才能慢慢解決的。


    雖然平時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鄧書雪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自信,從小培養起來的性格是任何人都無法剝奪的,她自有完整的恢複體係。


    聽到司馬長的聲音,鄧書雪抬頭,看到一個穿著警服,在自己身邊站的板正的年輕男子。


    柚寧離開的這段時間中,鄧書雪表麵上看起來呆滯,身邊人說的話,經過的人的一舉一動,鄧書雪卻可以十分清楚的察覺到。


    這種清醒讓她覺得痛苦,也讓鄧書雪的大腦持續不停的運作,不斷分析密室逃脫裏發生的一切。


    持續不斷……似乎隻要是停頓一下,鄧書雪就會陷入無盡的痛苦。


    按照警隊的慣例,沒有人會主動和鄧書雪透露什麽,鄧書雪是受害人,不該再知道更多的慘狀,而呆坐的鄧書雪卻一直都清楚。


    沈曾柔死了。


    不僅死了,看著身邊的情況,她並不是尋常的死亡,甚至有可能……十分慘烈。


    可這些到底還是和鄧書雪沒有關係,她是案件的另外一個不曾受傷的受害人,隻知道眼下的情況,卻不懂應該以什麽樣的情緒去麵對。


    鄧書雪甚至在想,她和沈曾柔隻是一前一後進入第二個房間,如果今天和沈曾柔互換處境的人是她,如果在密室裏,她是跟在身後進入通道的那個人……


    是不是現在,也會死掉。


    如果她死了,那父親會不會傷心?……哪怕是一點點的眼淚?


    如果她死了,柚寧會不會把她的死責怪在自己頭上,然後背著好朋友的死亡,愧疚的活一輩子下去?


    鄧書雪甚至可以想到,正在吵架中的男朋友王望軒聽到這個噩耗,恐怕也不過是來她的墓前送一束花,然後責怪她沒有保護好自己。


    如此看來,她竟然活的毫無價值。


    被司馬長打擾,愣了一下,鄧書雪低頭,隻知道按照司馬長說的話行動。


    拿出手機,在通訊錄裏翻找,經過“爸爸”的時候,白皙的手指沒有片刻的遲疑,鄧書雪目光冷漠,不帶絲毫溫度。


    片刻,鄧書雪還是打給了王望軒。


    “嘟……嘟嘟……嘟嘟……”


    忙音斷線,第二次撥打。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這一次電話那頭的回應倒是很快,隻是在電流通過的女聲中,鄧書雪聽不到一點等待的聲音。


    司馬長一直在鄧書雪身邊,由於站著的關係,司馬長十分清楚的看到了鄧書雪的屏幕。


    自然也看到了鄧書雪兩次撥打都沒有接通的尷尬情況,氣氛一時間凝固住,他看到了,卻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安慰她?


    說什麽才能安慰她?


    和受害人交流不是司馬長的強項,隻是現在柚寧不知道去了哪裏,因為犯罪現場慘烈的關係,今天的工作量也是平時的好幾倍,司馬長不能再臨時找到其他人。


    隻能破天荒的承擔起這個工作。


    下一次還是交給別人吧,沉默的氣氛中,司馬長在心裏默默的想。


    第二次拒接後,鄧書雪便沒有堅持下去,把通訊錄關掉,連同父親的聯係方式,被鄧書雪一起退出,黑屏。


    “額……”


    隨著鄧書雪的動作,還沒想好說什麽,嘴就搶先一步發出聲音,司馬長聽見自己的聲音,尷尬地停在半空。


    一時間想要原地找個縫鑽進去。


    知道鄧書雪現在狀態不好,司馬長又是不常和女生接觸的人,在警隊裏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什麽玩笑都可以開,到了鄧書雪麵前,司馬長緊張的一句正常的話都說不出來。


    鄧書雪把手機放在桌上,目光平靜。


    “請你安排人送我回去吧。”


    和司馬長的手足無措形成強烈的對比,鄧書雪轉頭,向一邊看去,外麵密密麻麻的記者被半透明磨砂玻璃牆遮擋得隻剩下陰影,從呆滯,到心裏滿是嘲笑。


    她怎麽會打給王望軒呢?


    他們還在吵架,王望軒還在等著她低頭認錯。


    -


    在犯罪現場,柚寧其實沒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勘驗科和形跡專家才是第一現場最需要的人,犯罪心理學主要為偵破案件中的嫌疑人部分提供輔助,側寫是最重要的步驟。


    柚寧已經在鏡像密室中感受到了不可控製的情緒翻湧,不需要許沉提醒,柚寧也知道她現在不適合再回去。


    等柚寧整理好自己,擦幹淨臉上的淚水,和許沉一先一後的從角落出來時,鄧書雪已經被司馬長親自護送回去。


    而現場的痕跡工作,也完成了一大部分。


    接下來就是清理現場和應對外麵的記者,按照常規的流程,原本是沒有這一步的,可是今天情況特殊,密室逃脫沒有另外一個出口,在他們運送證據的過程中,所有的長槍短炮,都會直接對準每一個人。


    刑警隊絕大部分人都沒有麵對新聞媒體的經驗,最緊要的工作隻能落在了刑警隊長許沉的身上,麵對記者,許沉的身份有重量,並且許沉身上自帶的冷漠氣質,是拒絕回答最好的條件。


    看了一眼時間,不等最後一部分收尾工作結束,許沉和經理核對好可以對外透露情況和細節,直接推開密室逃脫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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