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信封,一本圖冊,再下麵是一些用綢布包好的書籍圖冊。


    這些就是箱子裏的全部物品。


    肖白確信裝箱到開箱這段時期沒人動過箱子裏的東西,畢竟上京城第一鎖匠製造的鎖具不是那麽容易打開的,當然最主要的是箱子寄送人的另一重身份,會讓試圖探秘的人深深忌諱。


    兩封信,一封封皮黑色,一封封皮紫色。都不是尋常信封顏色,且都沒有備注。黑色信封是箱子寄送人,也就是他大哥的。因為大哥曾說過,他最中意的顏色是黑色,肖白一看便知。另一封紫色封皮的信,他暫時還猜測不到,得拆開信封看了才知道。


    拿著兩個信封,肖白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決定先拆了大哥的。


    ……


    “一別多年,不知弟弟在外可否安好?此次適逢邊戰爆發,又聞弟所在之楚州守備奉調移邊,讓我們甚為擔憂掛念!生死之地,行伍之事,弟弟且酌情定奪,定要記得保全好自己,萬不可意氣用事。切記切記!”


    “另,我們有了孩子,是個男孩,已經初入學堂。小家夥很可愛也很鬧人,到時你平安歸來,一定要記得帶他好好玩玩,因為我們和孩子說過,他有個小叔,是個很好的人,隻是暫時去了外地,等他大了些,就會回來陪他踢球做遊戲的!”


    肖白捧著潔白的信紙,看了前麵兩段話,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五年了,他有五年沒和上京聯係過了。這次始得消息,依然是那麽深情。而且他竟然做了長輩,有了小侄子!想當年被逐出京都時,都還沒聽說呢。


    淚水糊著雙眼,肖白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接著往下看,發現話風陡變。


    “剛才是你嫂子說,我記的。她說了會就開始流眼淚,搞得我也很無奈。總之嫂子的意思你懂的,就是讓你機靈點,把命留著,別看到那群拜月牲口就上頭瞎衝。”


    “特麽的你小子也真是,這麽幾年,就不給家裏來個信,你不知道我們都很想念你麽?”


    “那事兒都過去幾年,估計再過些日子,就不用再在外麵貓著了。”


    “特麽的,和你說話真是越說越生氣!如果你現在就在我麵前,我一定給你一拳。不對,應該是給你一劍,要知道我可是劍術高手,你這些年如果沒有進步肯定擋不住呢!”


    “你小子讓我不省心,飛雲那小子也讓我不省心!好好的中央軍團副次領不當,跑去北原雪國抓孢子……你嫂子又開始在旁邊埋怨我和你們說話粗魯了,其實那小子不是去抓孢子,是去找意中人去了。唉!都說女大不中留,我看男大也不中留。總之這些事現在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得等你回家了我們兄弟三個見麵了才好說。”


    “廢話了一堆,總之就是要好好活,把命留著!如今西北戰況雖危,但為兄綜合各方麵情報來看,那邊攻勢必不持久。至於京都的情況,你不在的這幾年,愈發複雜。為兄也不便在信中多言。”


    “暫時就說吧,反正你隻要知道我和你珊珊姐十分念你就是了……噢,對了,箱子裏的東西都是我選擇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邊塞苦寒,為兄為你準備了這些男人都愛看的東西,帶插畫的喲!這都是我沒收手下那群王八犢子的,那幫家夥,一有空閑,就翻看這些不良書籍,簡直太欠管教了!還有,那封紫色信封是小郡主給你的,那妮子現在越長越俊,並且不知怎的和你嫂子打得火熱,我看情況沒那麽簡單,不過我是不怕的,因為綜合來看,那丫頭的目標人物不是我和你嫂子!”


    “哈哈,總之你自己好自為之,期盼咱們兄弟聚首團圓!”


    “兄:李無道(帝曆*年*月*日)”


    肖白默念全信,眼淚不由自主的再次流了出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大哥嫂子二哥你們都還好嗎?我也很想念你們啊!是我不好,我不該自我封閉,不跟你們聯係的。”


    捧著信紙,肖白將全信又仔仔細細重讀了一遍,良久,才鄭重的將信紙疊好放回信封,而後小心翼翼放歸箱子。


    ……


    兩封信,拆了黑色的,還剩紫色的。


    剛才無道大哥信中有交代,紫色同樣未署名的信箋是那位小郡主的。


    五年了,時間都過去五年了,妮子你怎麽還是老揪著不放呢!你是王爺府的明珠,咱隻是犯了事被逐出上京的“小混蛋”,再說當時大家年紀小,不懂事,妮子你怎麽能當真呢!


    肖白看著紫色信箋,拿起,放下,拿起,放下……


    “咳,又不是直接麵對那個小丫頭片子,咱堂堂七尺男兒,怕個毛線!當初那個承諾,就隻當是年幼無知的小屁孩玩過家家遊戲算了。”


    肖白心一橫,兩眼一閉,最終還是拆了信封。


    “肖白哥哥!你好哇!”


    抬頭一行娟秀的小楷,映入肖白眼簾,讓他的心感覺沒來由被紮了一下。


    “哥哥當年不辭而別,這一走,就是五年,紫衣妹妹跟著也找尋了五年。直到最近幾個月前,才從珊珊姐那裏打聽到你的去處。如此,才有了這封不能自已的信。”


    “嗬嗬!提筆前,本來準備了好多話想對哥哥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拿起筆,卻又不知道怎麽說了!


    “肖白哥哥,你知道嗎,中央公園的桂花樹今年又開花了呢,妹妹感覺今年的桂花開得比往年都要茂盛,都要美麗。”


    “哥哥可否還記得,五年前,咱們兩個在公園裏最高那顆桂花樹下說的話?紫衣妹妹可是一直放在心上,放佛就在昨天呢!”


    “你說,你喜歡我,喜歡看我笑,喜歡我天真爛漫開開心心的樣子。”


    “可是哥哥你知道嗎,這幾年,就因為你的離去,我都快忘了天真爛漫開開心心的笑是什麽樣子。”


    “哥哥你說,我該恨你嗎?是的,按一般人那樣,我是該恨你的!不騙人的說,妹妹在最開始幾個月尋不到哥哥的時候,確實有恨過哥哥。但幾個月過後,恨意就被滿心滿腦的思念取代了!當時那段日子,妹妹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你應該知道,王府雖大,可府裏的氣氛,總是那麽壓抑。我對哥哥的思念,隻能對小柔說。可是後來,小柔也被阿爹要走了……”


    “別人都覺得生在王爺府,貴為郡主,錦衣玉食,下人成群的日子是多麽享受與讓人羨慕。可是他們不知道,妹妹這郡主頭銜,連身邊像小柔這樣從小陪伴到大的玩伴都保不住。當時小柔被阿爹帶走的時候,小柔哭了,我也哭了。我不知道該不該恨阿爹,因為他畢竟是我父親,是我的親生爹爹。可是他的行為,妹妹確實很討厭。”


    “後來,我想去求武重叔,希望阿爹能看在武重叔的麵上將小柔還回來。結果,也失敗了。唉!最可氣的是,不止沒要回來人,無意間還聽到武重叔對你的怨念。其實哥哥爬牆這件事我這作為當事人都不怨,搞不懂他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為什麽念念不忘耿耿於懷。”


    “算了,不說這些傷心的事了,還是說說哥哥你吧。這麽多年,哥哥在外還習慣吧?記得當時哥哥在上京的時候,最愛帶妹妹去吃“湖底摸”的火鍋,和珊珊姐家當時開在關山街私房菜館的私房菜。嗬嗬,妹妹當時不知道菜館掌勺大廚就是珊珊姐,還傻嗬嗬的嚷嚷要將他們家的廚子挖到王府專用呢!哥哥也真是,當時隻顧著好吃的,也不給妹妹介紹,讓妹妹鬧了笑話。不過說真的,妹妹挺佩服珊珊姐的,性格溫柔人又好看,關鍵還做得一手好菜!前些日子,我經常去珊珊姐家,求著讓她教我炒菜的手藝,怎奈資質愚笨,回府試著炒了幾回,出來的菜色依然慘不忍睹。”


    “碎碎念了這麽多,哥哥會不會覺得妹妹煩了?可是妹妹還覺得沒有說夠呢!”


    “唉,提筆寫下的話語,終是沒有麵對麵開得真切。你知道嗎,為了給你寄這封信,我還欠了珊珊姐的人情,不然統調部的人可不會應允我借用他們專用的郵路,因為你大哥這人你是知道的,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生人勿近的樣子,我可不敢直接去找他開後門辦私事。不過我也蠻好奇的,你的這位大哥在外嚴肅,在家對珊珊姐和他們的孩子可好了!這和王爺府的情形恰好相反,在府裏,阿爹是對什麽人都板著臉,可出了門,對外麵的人又熱情溫暖得不行。難道男人,都是天生兩張麵孔嗎?妹妹希望哥哥永遠不要做那樣子的人!”


    “對了,說起這些情形,我又想到了一個人,就是你的二哥楚飛雲。他是一個極好的人,他沒有你大哥和阿爹給人的那種冷漠的距離感,而且他在上京的名聲非常不錯,很得軍令部器重。可惜的是妹妹隻和他打過幾回交道,因為他總是太忙了,比如這次,他又申請了護送北原雪國公主回國的任務。這一去,路途遙遠,隻怕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了上京。珊珊姐私下和我說過,因為這次的護送任務,你大哥還生了半天的悶氣。原因就是你大哥覺得二哥年紀大了,要給他說個對象,聽說那位被你大哥拉媒的小姐姐也是個能力極強前途極好模樣還十分俊俏的人。可是天知道,你那平日十分好說話的二哥,一反常態,堅決不從,最後竟是趁著北原雪國公主訪期結束回歸的機會,直接申請去做了公主護衛領隊,逃離了上京城這座是非之地……”


    “信紙有限,上京城的事,總是說不完。妹妹這封信,就暫時寫到這裏吧!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封信到底是不是寄到楚州,不過想來珊珊姐是不會騙我的。其實要不是王府看管得緊加上自己的身份,妹妹真想偷偷出京,跑到哥哥所在的地方,看看楚州的風景!聽說楚州的白鶴樓與楚河裏的鯿魚可是天下間有數的盛景與佳肴。”


    “好了,妹妹的話就先說到這裏吧!哥哥你在外千萬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最後特別交代,不許勾搭楚州的小姐姐!不然,妹妹告訴武重叔,讓他再追你三條街!”


    “念你的人:紫衣(天陽曆*年*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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