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不用扶!我又不是父王,年紀大。”馬車裏的女孩準備下車,年輕護衛又湊近了些,想要扶她一把,不過被輕柔的拒絕。“今天若男姐請客,說這家餐廳新聘請了一位星級大廚做異國餐,想來一起嚐嚐鮮。這會我人都到了,怎麽還不見她人影呢?”


    “哈哈哈哈!殿下,這裏這裏!老遠就看見你車,大家都到了……我正在點餐,馬上下來接你!”三樓窗口有個年輕女子大喊。


    完後,隻聽見“砰”的一聲門響,再之後就是一陣“咚咚咚”下樓的聲音。


    知道來人身份後,餐廳門口人流湧動,大家踮起腳尖都往方便觀看的位置擠。


    肖白隊伍裏幾個好事的屬下更是交替搭起人梯,就為一睹王府小郡主芳容。


    “大姐頭!要不要我頂著你看?”


    “三胖,你去死!”


    “那你頂著我看!”


    “……”


    小郡主十八九歲,身材婀娜,姿容出眾,一襲紫衣。


    下車後,她忽然發現有很多人擠在不遠處向她行注目禮,頓時臉上紅霞飛起,玉手掩麵半遮,含羞而笑。小聲自語道:“好多人啊!看來還是來早了。”


    另一邊,觀看的人群中。


    “臥槽,我好像戀愛了!剛才郡主是在對我笑吧?”


    “不要臉!是在對我笑!郡主真是我心中偶像!”


    “那郡主就是我的夢中情人……”


    “你才臭不要臉!昨晚才對大家說你的夢中情人是大姐頭。”


    ……


    佳琪抱著招娣,本來也正看得有滋有味,忽然聽見同僚們爭執,頓時黑臉。


    隻是這會實在不便發作,最後隻能惡狠狠的瞪了剛才說話的幾個家夥一眼。


    “姐姐!前麵下車的姐姐好好看,比畫裏的人還好看!”招娣一雙大眼鏡緊盯著在前麵下車的小郡主,接著目不轉睛感慨:“唉!這麽好看的姐姐,可惜哥哥得罪過她……我也隻能不喜歡她了!”


    “說什麽呐?”佳琪轉頭,輕輕敲了一下小丫頭前額,提醒她小小年紀別學著大人老氣橫秋的。


    “也許哪天,你哥和前麵的姐姐就和好了呢!”


    “爹爹教過我,做人要有原則!關係不經過培養改善,怎麽能說好就好呢!”招娣繼續看著,忽又開口道:“還是哥哥機靈,溜得快。不然被發現,肯定連累我們!”


    “……”


    紫依郡主下車,然後走上餐廳貴賓專用通道台階。


    此時,肖白正好在另一邊牽馬出來。


    兩人直線相距不過五十米,位置一高一低,正在視線清晰與模糊的界限之間。


    “好像,真的好像!他來了嗎?”


    “是她,真的是她!她來了……”


    恭仁親王府掌上明珠紫依郡主站在餐廳通道前的台階上,不經意抬眼發現前邊不遠處一個正在往馬上跨的年輕軍官,立時心神恍惚,搖搖欲墜,站立不穩。


    肖白也已發現台階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年輕女孩,正是五年前中央公園桂花樹下和她相約的人。頓時心頭百感交集,萬般滋味。


    最後,他無奈背過臉,避免四目相對。


    五年!冬去春來,寒暑交替,整整五個年頭!


    肖白記得,他當初離開時,正是現在女孩這般年紀。


    那天,他被允許在上京逗留最後一天,無道大哥和飛雲二哥湊了些錢,拉他到這家餐廳“踐行”。


    三人叫了一瓶白酒,還有幾個家常下酒菜。


    酒菜杯盤上桌,無道大哥斟酒,飛雲二哥奉菜,勉勵安慰他切不可灰心,他們永遠不會忘記他這個三弟!無論生在何時,無論身在何地,無論成功失敗,無論高貴卑微……


    肖白聽著兩位大哥真誠告白,紅了眼眶,端起杯中酒,仰頭一飲而盡。


    “大哥!二哥!我也絕不敢忘了你們!”說完這句,他立刻淚蘊雙目……


    後來,從餐廳出來,本該直奔城門,去往楚州報道的他謝絕了兩位大哥與他同行,送他出城的好意,很不好意思的找了個酒喝太急肚子痛,要上廁所的借口又折回餐廳兜了一圈,放了門口兩位哥哥的鴿子,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去找他當時心裏心心念念的女孩……


    肖白清晰記得,那是春夏之交的一個下午,太陽不毒,很暖和很舒服。


    從後門出來,他還停了一下,觀察一番大街兩頭,才開始撒丫子狂奔,向著中央公園,向著園裏最高最大花開最多的桂花樹。


    “下午課後,老地方,不見不散!我有話對你說!”


    這是肖白知道他將被開除後,托人給女孩帶的字條內容,後來帶話人答複字條安全送到,他才放心。


    因為這,他才會對兩位哥哥撒謊推了他們相送之請。也因為這,他才會拚命狂奔,誓要趕在女孩下課之前到達,就為了不讓她等待……


    “可是,你那天怎麽沒來呢?你以前不是每天下午課後,都要到公園桂花樹那兒聞夠桂花香再回去的嗎?”


    “你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打算告訴你我想說的話!”


    “我曾經以為,此生再也回不了帝都,我以為那是我在帝都的最後一天,所以我想見你,我想和你說話,我想把我的心意告訴你……可是,我在你最喜歡的那顆桂花樹下等了三個小時,一直等到晚上看園的老頭將我轟出來,你都沒來赴約!”


    五年後,陡見台階上女孩身姿優雅的倩影,肖白心裏還是難掩難言的酸楚……


    多少前塵往事,多少是是非非,原來存留最深的,隻有傷心最深的痛。


    再見曾經人,再憶曾經事,激起一抹心中傷痛後,肖白很快強迫自己平複下來。


    他還有理智。


    他不得不麵對深逾鴻溝的現實。


    他在楚州蹲了五年,小郡主也長了五歲。曾經的花前月下,曾經的意氣風發,聯係目前的現實,他又慶幸當初對麵人沒有赴約,不然今日,會更加難受和尷尬。


    最後,看了一眼台階上被幾個護衛保衛周全又恭敬對待的女孩,肖白翻身上馬,揚起馬鞭,頭也不回的向著中央大街相反方向,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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