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掙紮著想坐起來,舒逸忙伸手扶了一把,易老說道:“說吧,想問什麽?”舒逸說道:“我想知道除了易老,國內還有誰能夠做上好的冰弦嗎?”易老眯起了眼睛,想了想說道:“有,至少有兩個,其中一個在皖徽省九江市,是我的師兄,不過他已經九十的高齡了,估計已經做不了了。”


    舒逸問道:“另外一個呢?”易老臉上的表情變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見過他做的弦,火候雖然差一點,但卻也算是得了真傳,假以時日,成熟一定在我之上的。”舒逸說道:“除了見過他的弦,您對他就一點都不了解嗎?”易老點了點頭:“是的,除了他的弦,我對他一無所知。”他抬手摸了摸額頭,目光望向床沿。


    舒逸站起身來:“謝謝你,易老,打擾您休息了,很不好意思。”易老說道:“沒事,人老了瞌睡也少了,偶爾有人說說話也不錯。”


    舒逸微笑著說道:“我也要走了,易老,您繼續休息吧。”說完舒逸走到了門邊,易老突然說了一句:“你不是小停的朋友,對吧?”舒逸楞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易老,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希望還有再見的機會。”


    出了門,舒逸對西門無望說道:“走吧。”西門無望跟在舒逸的身後,兩人重新回到書房。易先生站了起來:“問完了?”舒逸說道:“嗯,問完了,易先生,我們就不打擾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金陵。”


    回到房間,謝意問道:“先生,明天我們就走嗎?”舒逸點了點頭:“嗯,明天我們就走,回雲都省去。”西門無望說道:“舒處,問到了?”舒逸歎了口氣:“問到了,不過如果你們知道答案一定會嚇一跳。”西門無望說道:“為什麽?”舒逸說道:“因為我查到的人一定會出乎你們的意料。”


    謝意說道:“到底是誰?”舒逸說道:“易平。”西門無望和謝意都驚呆了,西門無望說道:“怎麽可能?他才多大?”舒逸說道:“有誌不在年高,他的曾祖父是製弦的高人,他自己又是音樂的天才,學會這門手藝並不奇怪。”


    西門無望說道:“既然有了線索我們明天為什麽要走?”舒逸淡淡地說道:“因為易平也會到雲都省去,一個父親為了孩子不惜犧牲一切,同樣,一個兒子為了他的父親也一樣。”西門無望說道:“你是說他會去雲都救他的父親?”舒逸點了點頭:“嗯,他會去的,如果他知道我們明天走,說不定會提出搭我們的便車。”


    真讓舒逸說對了,第二天,舒逸他們向易先生辭行的時候,易平果然提出他和範先生想搭舒逸他們的車到雲都省去,這是易先生沒有想到的,他望著舒逸,希望舒逸能夠拒絕,誰知道舒逸卻微笑著說道:“易先生,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易先生隻得答應了,他知道易平決定了的事,就算不跟舒逸一起走,他也會自己想辦法去的,和舒逸他們在一起反而安全得多。


    易先生說道:“那就勞煩舒先生了。”


    好在車子寬敞,坐滿員也不覺得太擁擠。西門無望開車,舒逸坐在副駕駛上,謝意、範先生和易平坐在後排。車子很快便駛出了金陵地界,偶爾範先生給舒逸他們遞支煙,沒有太多的語言交流。


    大約這樣走了一個多小時,舒逸突然問道:“易平,後悔了吧?”易平問道:“什麽意思?”舒逸說道:“後悔幫他們了,他們並沒有實踐諾言,放回你的父親。”易平心裏一驚:“你怎麽知道?”舒逸淡淡地說道:“是易老告訴我的。”易平說道:“不,不可能,太爺爺不可能出賣我。”


    舒逸說道:“他並沒有直接告訴我,當我問他當今世上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做出上等的冰弦時,他說除了他的師兄,就隻有一個人,不過他說他並不知道是誰,隻是見過那個人做的弦,雖然差點火候,卻也堪稱上品。”易平說道:“那你是怎麽猜到是我的?”


    舒逸輕輕說道:“細節,易老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著我,反而用手輕拂著自己的額頭,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代表著他在說謊,他認識那個人,他為他的謊言內疚。而且當他說到那個人的製弦手藝時,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驕傲,說明那個人他不僅認識,還是他最親近的人。”


    舒逸繼續說道:“易家已經是三代單傳,你爺爺易先生是個醫生,你父親易停是醫藥代表,他們的職業以及他們在自己行業的領域中的成就讓我排除了他們,那麽就隻剩下你這個對音樂有著極強悟性的音樂天才了,當然,我也理解易老,他是想保護你。”


    範先生歎了口氣:“易平,我說過吧?這一切都逃不過舒先生的眼睛的,你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他們吧,說不定他們還能夠幫到你。”易平的聲音有些哽咽:“都是我惹的禍,不然父親也不會這樣,太爺爺也不至於受苦,是我害了易家。”


    西門無望這才知道昨晚舒逸與易老的談話原來竟是這樣的,而舒逸卻能從中發現易平的秘密,西門無望自歎不如,他有些納悶,舒逸這腦子到底是什麽構成的。


    第十八章 刺青


    易平的情緒有些激動,範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總是埋怨自己,其實這件事情不全怪你,就算你沒招惹他們,他們也會盯上你,因為他們原本就是衝著你的手藝來的。”舒逸也輕輕說道:“範先生說得沒錯,這場災禍,易家根本就是無法逃避的,這是懷璧之罪。”


    就在這時,舒逸的電話響了。


    葉清寒在電話裏說道:“舒處,椰海出事了。”舒逸楞了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一些。”葉清寒說道:“椰海得了怪病,聽她的同事說神誌不清,胡言亂語,像是中了邪一樣。”


    舒逸沒有說話,葉清寒說道:“不過有件事情我覺得很蹊蹺,椰海在得病前的一天曾經給我打過電話,想找你,可你的電話卻沒打通。我問她什麽事她也不說,我原本想或許第二天她會再給你打電話去的,誰知道卻聽到了她病倒的消息。”


    舒逸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葉清寒說道:“她給我打電話的時間是前天晚上十一點多鍾。”舒逸想了想,好像那時候手機已經沒電了,他問道:“你去看過她沒有?”葉清寒說道:“還沒有,我也是今天才接到她同事的電話,他們發現椰海最後的幾個通話記錄中有我的號碼,打過來例行詢問,估計也會打給你。”


    舒逸說道:“知道了。”葉清寒又說道:“我們這邊也有所發現,不過在電話裏說不清楚,等你們回來了再說吧。”舒逸說道:“嗯,我們在回來的路上了,剛離開金陵。對了,椰海那邊你安排個人過去,一定要保護她的安全。”


    葉清寒問道:“舒處,你是怕有人要害她?”舒逸說道:“嗯,難道你相信所謂的中邪的說法嗎?就算是有這樣的事情,也不應該會發生在椰海的身上。”葉清寒說道:“嗯,我馬上去安排。”


    掛了電話,舒逸把事情向西門無望他們說了一遍,西門無望說道:“舒處,你覺得會是誰想要害椰海姑娘?”舒逸說道:“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我能夠肯定,椰海一定發現了什麽。”說著,他回過頭去對易平說道:“易平,繼續吧。”


    舒逸不想當著易平他們的麵說太多,那個姓範的底細他不清楚,而姓範的對易家的事情好像又太過關心,他甚至願意陪著易平遠赴雲都,把自己的生意拋在一邊。但所有的事情都背著他們也說不過去,會讓他們有一種排斥心理,點到為止,這是最好的辦法。


    易平說道:“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我一個人外出旅行,旅程中認識了一個女孩。”易平說這個女孩很美,那種美很自然,很樸素,又很超脫,那女孩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經過兩天的接觸,易平便對女孩心生了愛慕。


    易平說到這裏的時候,臉色微微發紅。


    易平說道:“你們不知道,她對古樂也很有研究,特別是對古琴的認識也不在我之下。”舒逸淡淡地笑了笑,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圈套,人家本來就是有目的的接近易平的。


    直到旅行結束,一對小男女已經戀戀不舍了。最後女孩邀請易平去她的家裏做客,易平當然不會拒絕,便跟著女孩去了,女孩的父母並不在家,隻有一個年邁的爺爺。女孩的爺爺很慈祥,而且對易平很是喜愛,隻是讓易平覺得奇怪的是,女孩的爺爺仿佛對他的曾祖父更有興趣,問得最多的也是易老冰弦製作的技藝,談話中滿是讚譽之辭。


    易平年輕,聽到女孩和她爺爺對易家冰弦技藝的讚美,哪能不炫耀,他終於忍不住把自己得到易老傳承的事情給說了出來。易平的臉色微微變了,語言也開始變得冰冷:“她爺爺聽了以後,很高興,說了一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當時我聽了這話很是納悶,隱隱覺得這次旅程中的邂逅相遇是被算計好的一般。”


    舒逸笑了:“看來你並不笨。”易平搖了搖頭:“不,我很愚蠢,不然不會錯得那麽離譜。”


    易平雖然年紀不大,可智商卻算很高。隻是畢竟年輕了,沉不住氣,當時便把對方的意圖說了出來,女孩的爺爺並不否認,而女孩的話更讓易平難過,女孩說如果不是因為易家冰弦製作的技藝,就憑易平她根本就不屑一顧。


    易平想離開,卻被幾個男子攔住了去路,易平被他們關了起來。兩天後,女孩的爺爺又來了,他對易平說,如果易平願意幫他們做一件事,他們就放了易平。易平沒有選擇,隻得答應了,當聽到他們隻是需要自己為他們製作幾副冰弦的時候,易平才鬆了口氣。


    不過他心裏卻很疑惑,這些人想要冰弦,大可去金陵易家找太爺爺,以太爺爺的性格,隻要是真正愛琴之人,求一兩副冰弦也不是難事。


    易平是個聰明人,他答應是答應了,不過他告訴女孩的爺爺,做冰弦有很多條件和工具上的限製,必須回到家後才能夠做得出來,女孩的爺爺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不過他說如果易平敢耍什麽花樣,他就會讓金陵易家從此消失。


    易平知道他不會說謊,回到易家,他便為他們做了五副冰弦,對方拿到東西,確實也沒有刁難於他,隻是交待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說,否則易家會有滅門之災。


    但這件事情還是讓易老知道了,易平回來後的舉動很是反常,特別是以前他逼易平學做弦,易平都會推三阻四,直到推脫不掉,才很勉強地學習。不然以易平的悟性,早就青出於藍了。


    易平把整個事情告訴了易老,易老雖然也猜不透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一個長者的閱曆與睿智,他馬上就感覺到易家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他交待易平,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許再提這件事。


    直到易平的父親被綁架,易平看到易先生對太爺爺進行催眠,易平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內疚,給易家帶來這一係列的厄運的正是自己。


    易平把整件事情說完了,舒逸沒有說話。範先生卻說道:“舒先生,從見到你們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們不是尋常人,希望你們能夠幫幫易平,幫幫易家。”舒逸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範先生,舒某心裏一直有個疑惑,範先生與易家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對易家的事情這樣的上心。”


    範先生苦笑道:“我是易老的學生,我的妻子也姓易,和金陵易家是同宗。”舒逸笑著點了點頭:“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不然我還真懷疑範先生的動機。”易平說道:“舒先生,希望你能夠救救我爸爸。”舒逸問道:“那女孩家在什麽地方?”易平說道:“雲都省的省城昆彌市。”


    舒逸說道:“我會盡力的,不過你們兩個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範先生看了易平一眼,然後說道:“舒先生請說。”舒逸說道:“從現在起,你們必須跟在我們的身邊,不許擅自行動。特別是易平,盡可能不要露麵,一旦對方知道你到了昆彌,和我們在一起,你父親的處境就更危險了。”易平說道:“嗯,我聽舒先生的。”範先生也點了點頭。


    昆彌市,春城賓館。


    葉清寒已經為舒逸他們訂好了房間,小盛帶著範先生和易平回房間休息去了。


    舒逸則讓大家到他的房間裏碰個頭,簡單地把謝意給大家介紹了一下,然後開個小會。


    葉清寒說道:“舒處,小和尚已經到西明去了,按你的要求,去暗中保護椰海姑娘。”舒逸笑道:“一定是他自動請纓的吧?”葉清寒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知道?”舒逸說道:“你又不知道他的身手,如果不是他自動請纓,又在你麵前露了兩手,你會放心讓他去嗎?”


    葉清寒嘿嘿地笑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你。”舒逸說道:“說說你們的發現吧。”


    葉清寒說道:“按你的要求,我和小盛負責在昆彌市調查一些比較資深的社團和幫會,我們查到的成立時間最長的幫會也就二十年的曆史,沒有一個符合你要找的條件。”舒逸沒有說話,他知道葉清寒既然說是有所發現,他就一定還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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