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點了點頭:“如果是我,隊友死了,一個人獨活,我也會難過的。”彭剛說道:“當時那人就說,如果我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就放了我,如果單單是這個條件,我不會動心,可是後麵他又拋出來一個巨大的誘惑。”


    舒逸問道:“是什麽?”彭剛說道:“玄奘琉璃琴!”舒逸坐直了身體:“琉璃琴?”彭剛點了點頭:“我喜愛古董在整個國安係統是出了名的,而我本來對佛學有一定的研究,這琉璃琴的價值我自然十分的清楚。也正因為如果,我動搖了,我想如果我死了,什麽都完了,如果我答應他們的條件,那麽我還有機會為我的戰友報仇。”


    舒逸說道:“所以你便想假意答應他們的條件?”彭剛說道:“當時確實是這樣想的,可是我沒想到我和他們的整個談判到交易過程,都被他們錄像,而最後讓我見到這盒錄像帶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舒逸點了點頭:“我想應該是肖長天!”彭剛冷冷地笑了:“正是肖長天,而我們的行蹤也是他泄露的。”舒逸說道:“肖長天用錄像帶威脅你為他們做事,你不願意受人威脅,同時也不希望自己和他們交易的事情暴露,你便預謀殺害了他?”彭剛說道:“是這樣的,不過你隻說對其一,我的計劃的第一步便是我的死亡。”


    “如果肖長天先死,那麽部裏一定會很重視,一查到底,那樣或許我也會跟著暴露,所以我必須先死。”彭剛說道。舒逸扔了支煙給他,彭剛接過來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至於我的死亡,確實讓我費了很多的心思,最後才想到離奇死亡。”


    舒逸笑了:“確實,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麽瞞過大家的眼睛的。”彭剛說道:“其實很簡單,在死之前,我服用了一種藥物,叫茄參屬,這種藥物在國外已經有了,能夠造成假死現像,看上去和真的死亡沒有任何的分別,不過也有很大的風險,如果不能夠在十二小時內服用解藥,那就真的死定了。”


    舒逸點了點頭,這種藥他也聽說過,不過以前他並不太相信真的有這樣的藥,茄參屬是茄類植物,主要分布在喜馬拉雅山與地中海。舒逸說道:“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你必須得到秦雪的幫助,而她的幫助主要是兩點,一是在預訂的時間內見到你的屍體,為你解毒,二是準備一具屍體,偷梁換柱。”


    彭剛說道:“是的。”舒逸說道:“第一點以她和你的關係,很容易做到,隻要她堅持把你的屍體運回燕京,由你親自進行屍檢就行,可第二點她又是怎麽做到的?”彭剛說道:“你還記得六年前燕京發生過一樁案子嗎?燕京醫學院解剖室的一具屍體被盜。”


    舒逸的眉頭舒展開了:“我明白了,而秦雪還有一個身份,就是燕京醫學院的客座教授,秦雪的兩個身份使然,所以沒有人會相信秦雪會盜取解剖室的屍體。可屍體被換了不會有人懷疑嗎?我記得當時還給你開追悼會,怎麽會看不出來呢?”彭剛說道:“既然我能夠離奇死亡,屍體為什麽不能夠離奇潰爛呢?”


    舒逸當時並沒有參加彭剛的追悼會,當時他根本不在國內,他說道:“可他們給我的資料上並沒有屍體潰爛的記錄。”彭剛苦笑道:“一定是秦雪給抽掉了,她一直就警告我,說你是個危險的家夥,哪怕一丁點的漏洞,都會讓你抓住不放。”


    舒逸出了口氣:“你們隨便完成調包之後,你便返回雲都,殺了肖長天,然後冒名頂替?”


    彭剛搖了搖頭:“不,我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不是沒機會殺他,而是沒有想好殺了以後怎麽辦,所以我便在雲都省的一個偏僻的鄉村躲了起來,那時候就連‘新月會’那幫人也認為我真的死了。我定期到昆彌去打探消息,終於兩年前,我無意中聽到了穗州市能夠生產一種高仿真的麵具,戴上根本就無法分辨出真偽。”


    “於是我便留心了,後來發現這個廠家竟然與‘新月會’有關係,最後我想盡辦法結識了廠裏的一個主管,花了大價錢,他才偷偷給我做了一個肖長天的麵具。之後我才動手殺了他,開始了為期兩年的冒名頂替。”


    第七十六章 疑雲


    舒逸望著眼前的彭剛,看上去很是憔悴,舒逸淡淡地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彭剛低下了頭,眼中隱隱有淚光。舒逸說道:“失蹤的五個偵察員的事情你知道吧?”


    彭剛點了點頭:“知道,但具體情況並不清楚,我一直很小心,盡可能避免過多與他人接觸,我怕別人看出我的破綻。”舒逸說道:“肖長天與‘新月會’有牽扯,難道他們就沒有和你接觸?”彭剛說道:“我也覺得奇怪,一直沒有,直到你們來了以後,他們讓我密切關注你的行蹤,隨時向他們匯報,不過都是電話聯係的。”


    舒逸說道:“你們的秘密讓椰海發現了吧?”彭剛說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他好像已經懷疑了,我便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如果她想知道她父親的秘密就到滇池去,然後我便安排了人製造了這起交通事故,巧的是那司機竟然也在事故中喪生了。”


    舒逸說道:“最後三個問題,第一個,那把琴現在在什麽地方?”彭剛說道:“琴在秦雪那兒,應該在她的家裏吧。”


    “第二個問題,你的屍檢報告肯定也是假的,可為什麽會在指縫裏留下弦琴沫屑?”


    彭剛說道:“為了讓我的死亡更逼真,讓人感覺我是被勒死的。”舒逸說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剛才說到的那個男人是誰?”彭剛說道:“易揚名。”


    這個答案並沒有讓舒逸震驚,此刻很多的謎團在他心裏已經慢慢的清晰了。


    舒逸走到門邊,敲了敲門,兩個身著製服的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說道:“舒處!”舒逸說道:“把他帶下去吧,別難為他,還有,沒有我的同意不許任何人接觸他,包括你們局長,如果他出了什麽問題,我拿你們試問。”兩人忙說道:“明白。”


    彭剛經過舒逸的麵前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眼神,舒逸平靜地望著他離開,他沒有再提審秦雪,整個彭剛案他已經很清楚了,對於彭剛的話,他是相信的,至少從微表情的分析來看,彭剛的供詞是值得相信的。


    舒逸回到了酒店。


    易揚名竟然是“新月會”的人,而且從彭剛的供詞中不難看出,他的地位還挺高的。那易家的其他人呢?在整個案子中又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還有那個給自己留下仿琉璃琴的人又是誰?易老,易停,易平,這三個人到底與案子又有什麽關係?


    舒逸梳理著在易家發生的事情,先是自己訪弦到了金陵,找上了易家,然後便是易老怪異的昏迷,易平製弦,易停失蹤,接著易平也失蹤了,又引出了蘇亦晴的投江,容慧的出現,芥川雄一,也就是祁帆,這個易揚名與容慧的私生子。


    舒逸覺得這些關係就像一團亂麻,是啊,亂麻,但他明確了一個思路,最重要的思路,就是到底與“新月會”勾結是易家少部分人的個人行為還是整個易家都參與其中是必須首先要搞清楚的,因為易揚名已經死了,芥川雄一的身份特殊,而且也沒有直接證據說明他與“新月會”的關係,不可能直接把人抓來審問。


    突破口還是在易家。可惜易新梅一直沒有開口,沈放來電話說不管怎麽問她都三緘其口,沈放早就希望舒逸能夠去一趟金陵了,可惜舒逸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舒逸閉上了眼睛,想起了範元彬的死,他又回想到了易老問小和尚的關於“割肉喂鷹”的話,不對,易老怎麽會無緣無故說出這個典故來?他應該是有所指,還有就是為什麽自己第一次到金陵的時候易老會昏睡?自己曾經幾次假設,首先是假設他是被易揚名催眠了,接著重新設定易老沒有被催眠,而是在裝昏迷,到底哪個假設更接近真相呢?


    舒逸突然有點希望鎮南方在自己的身邊了,這樣還有個人可以討論一下。


    舒逸掏出電話打給小盛:“小盛,我準備到金陵去一趟,昆彌這邊你就盯著些,除了椰海,除了椰海你還得保證兩個人的安全,不過我想他們不敢亂來。”小盛好奇地問道:“誰啊?”他還不知道彭剛和秦雪的事情,舒逸說道:“彭剛和秦雪,他們現在暫時羈押在省國安局的,具體的到時候我會詳細告訴你的。”


    小盛雖然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舒逸這樣說他也不好堅持:“舒處,你一個人去金陵?”舒逸說道:“嗯,你也注意安全,有什麽事情就讓袁局長協助一下。”


    掛了電話,舒逸便讓酒店幫忙訂機票,明天一早飛往金陵。


    這個晚上舒逸失眠了,他的心裏總是有個解不開的結,那就是易老,他總覺得易老在整個案子當中很重要,自己一定忽略了什麽很有價值的信息。那是什麽呢?


    舒逸的電話響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舒逸摁下接聽鍵,一個女人的聲音,冷漠,不帶一絲情感:“舒處,你在哪?”是沐七兒,舒逸說道:“我在昆彌,你的事情處理完了?”沐七兒問道:“昆彌的什麽地方?”舒逸隨口回答道:“春城賓館。”沐七兒竟然掛斷了電話。


    舒逸望著電話輕輕說道:“她也在昆彌?”舒逸並沒有猜錯,半個小時後,沐七兒的電話又來了,她問舒逸在哪個房間,舒逸說道:“你不會想在半夜三更進入我的房間吧?”沐七兒沒有回答舒逸的話,冷冷地說道:“告訴我你在哪個房間。”舒逸說道:“602。”


    兩分鍾後,門鈴響了。


    舒逸打開門,沐七兒就站在門外,她穿了一身灰色的職業裝,頭發綰起,盡管她在極力掩飾自己的表情,但舒逸還是從她嘴角的抽搐和眼瞼的跳動中感覺出她的憤怒。


    舒逸問道:“出了什麽事了?”沐七兒說道:“你是怎麽搞的?椰海為什麽會這樣。”舒逸說道:“對不起,這是個意外。”沐七兒說道:“是嗎?”她顯然不相信舒逸的話。舒逸說道:“她一定會醒過來的,不過你這麽晚跑來見我不會隻是為了興師問罪吧?”


    沐七兒說道:“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舒逸說道:“說吧,我聽著。”沐七兒說道:“他們要對你下手了。”舒逸微笑著說道:“這並不奇怪,我想隻是遲早的事情。”沐七兒緊張地趕過來向舒逸報信,沒想到舒逸竟然滿不在乎,她說道:“你就不害怕?”舒逸說道:“怕,但怕並不意味著我會能夠選擇退縮。”


    沐七兒點了點頭,舒逸說得對。舒逸問道:“還有別的事嗎?”舒逸像是在下逐客令,這種語氣讓沐七兒很不舒服,她站了起來:“沒了,不用你趕我,我自己會走。”舒逸說道:“你誤會了,我明天要去金陵,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


    沐七兒的臉色一變:“什麽?你要去金陵?是去易家嗎?”舒逸點了點頭,椰海是知道易家的事情的,沐七兒知道也不奇怪。


    沐七兒說道:“能夠帶我一起去嗎?”舒逸說道:“給我一個理由,如果我覺得充分,或許我可以考慮。”沐七兒咬了咬嘴唇,半天才說道:“易家與沐家很有淵源。”舒逸楞住了:“為什麽上次你不告訴我?你應該早就從椰海的口中知道我在調查易家的事情了吧?”沐七兒說道:“我知道,可是……”


    沐七兒在猶豫,猶豫應該不應該告訴舒逸。


    舒逸冷冷地看著她:“易揚名是你們殺的?”沐七兒聽到舒逸的話,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抬起了頭。舒逸閉上了眼睛,他已經從沐七兒的表情得出了答案,沐七兒說道:“那是他該死。”舒逸淡淡地說道:“可鎮南方的父親呢?他也該死嗎?”沐七兒苦笑道:“這也是我不敢和你提及易家和沐家之間關係的原因之一,易揚名確實是我們殺的,可我們並沒有綁架鎮南方的父親,更沒有用他父親威脅,讓他去頂罪。”


    沐七兒繼續說道:“甚至我們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鎮南方是什麽人。”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他們殺了人,竟然還有人幫他們找人頂罪,換做別人肯定沒有人會相信沐七兒的話,可舒逸卻相信了。舒逸說道:“好,我讓酒店再幫忙訂一張機票,不過你的行李呢?”沐七兒說道:“沒事,缺少什麽到金陵可以現買。”


    舒逸點了點頭:“說說易家和沐家到底是怎麽回事吧,不然我今晚是無法入睡了。”


    沐七兒說道:“易老是我父親的外公,是我的曾外公。”舒逸掏出支煙點上,沐七兒皺了下眉頭:“能不抽嗎?”舒逸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思考問題的時候必須聞到這個味道。”沐七兒懶得理他,繼續說道:“易家曾經和沐家並肩戰鬥過,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易家退出了,再後來,沐家就得到了消息,說易揚名竟然還與他們勾結到了一起。”


    舒逸問道:“沐家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沐七兒說道:“大約五年前吧。”舒逸問道:“為什麽到現在才動手?”沐七兒說道:“父親一直覺得他就算與‘新月會’勾結,也不應該壞到哪裏去,直到查出他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後家族才決定處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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