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淡淡地笑了笑,這話他是不能接的,怎麽接都不謙虛。


    易新梅繼續說道:“之後我便開始跟蹤他,你也知道我的職業是老師,我的課表他是知道的,我什麽時候上課,什麽時候休息他都一清二楚,也正是這樣,為了跟蹤和監視他提供了便利,我找了個借口,把自己的課給調開了,我知道他如果有什麽動作,必然是在我上課的時候。最後我終於知道了他的秘密。”


    易新梅說道:“那天我看到他在樓下見了一個男人,男人開了一部尼桑轎車,男人從車裏取出一隻皮箱交給元彬,元彬放到了自己的車上,是放在副駕駛位,而不是後備箱,那東西應該很貴重。兩人像是連話都沒說,男人便開著車走了,元彬也開著車子離開了,我攔了部出租跟著,他去的是銀行,出來的時候手中的箱子卻沒了。”


    舒逸說道:“你知道那箱子裏的是什麽嗎?”易新梅點了點頭:“知道。”舒逸說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易新梅說道:“因為他要銷贓,把那些東西換成錢,然後交給中人。多跟蹤幾次自然就知道了。”


    舒逸說道:“跟蹤這麽長時間他竟然沒有發現你,真是難得。”易新梅淡淡地說道:“他根本就不會想到我發現了他的秘密,自然警惕性沒那麽高了。”舒逸點了點頭:“鎮南方的事情呢?”


    易新梅說道:“我必須要綁架他,那天你們決定放他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電話,告訴我殺範元彬的凶手讓你們給放了,你想想,當時我必須表現得悲傷,表現出對凶手的深惡痛絕,而且能夠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的人應該是警方的人,或許這是一個試探,我不做點什麽,我怕被警方懷疑。”


    舒逸說道:“你就不怕弄巧成拙,惹火燒身?”易新梅說道:“如果我能夠冷靜地想想,或許我就不會這樣做了,隻是當時來不及判斷,被你們抓住以後我才發現一個問題,被人利用了,我隻是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直到回到家裏發現被翻得亂七八糟我才明白,扣住我,為他們尋找鑰匙爭取時間。”


    舒逸說道:“之前我曾經想過他們之間一定有個中間人,同時擁有兩把鑰匙,看來我錯了,中間人隻是負責傳遞、運輸,不然他們也不會急於尋找鑰匙了。”


    易新梅說道:“舒處,你的三個問題我都回答完了,還滿意吧?”舒逸說道:“雖然範元彬是你殺的,但你卻沒有親自動手,動手的那個人是誰?”易新梅說道:“你見過。”舒逸想了半天,最後隻得搖了搖頭:“我猜不到是誰。”易新梅說道:“沐遠方。”舒逸問道:“誰是沐遠方?”


    沐七兒說道:“是我的叔叔,也就燕子磯易家的管家。”舒逸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中年人,看上去溫溫吞吞的中年人。舒逸突然笑了:“我明白了,易老在這件事情裏也是出了力的,對吧?”易新梅點了點頭:“是的,是叔爺策劃的。”


    舒逸扭頭望向沐七兒:“其實昨天我就知道範元彬的死你是知情的,隻不過沒想到其中會有這樣複雜的內情。”沐七兒不解地問道:“為什麽?”舒逸說道:“我混淆了你的思想,在你提到易揚名的案子時我故意拋出了威脅鎮南方頂罪的事情,因為兩個案子都發生在燕子磯,都與易家和沐家有關,我突然的一句問話會讓你下意識的給出一個答案。”


    沐七兒呆住了,是的,自己昨天隻是承認易揚名是沐家的人殺的,而舒逸卻問她為什麽要綁架鎮南方的父親,讓鎮南方頂罪,自己否認了威逼鎮南方的事情,不是變相地承認了自己知道範元彬的死因了嗎?


    沐七兒瞪著舒逸說道:“你一天不玩心機會死啊?”


    舒逸冷冷地看著他,淡淡地說道:“走吧,沈放應該等急了。”說完他站了起來,易新梅看了看沐七兒,沐七兒說道:“放心吧,梅姨,他既然答應會幫我們,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這邊有什麽消息記得給我們電話。”


    兩人下了樓,沈放果然就等在車邊,地上已經是一小堆煙頭了。


    見二人下來,沈放迎了上去:“舒處,怎麽樣?她說了吧?”舒逸笑道:“這裏監視的人是市局的?”沈放點了點頭,舒逸說道:“想辦法讓他們都撤了吧。”沈放吃驚地問道:“為什麽?”舒逸說道:“她沒什麽問題。”沈放說道:“怎麽可能?”舒逸說道:“撤了吧,出事我負責。”


    第七十九章 答疑


    燕子磯,易家。


    沐遠方看到舒逸和沐七兒、一起到來,他的表情竟然沒有絲毫的改變,平靜如水。舒逸微笑著和他打招呼:“沐先生,又來打擾了。”沐遠方露出一個微笑:“舒先生,裏麵請。”把舒逸他們帶到了客廳,他對舒逸說道:“舒先生,你們稍等,我去向易老通報一聲。”


    舒逸欠了欠身:“那就有勞沐先生了。”沐遠方看了看沐七兒,沒有說什麽,往內堂走去。


    舒逸說道:“這個沐遠方是個人物,淡定,波瀾不驚。”沐七兒的臉微微發紅,白了舒逸一眼。不知道為什麽,沐七兒對舒逸有一種畏懼,甚至就連言語都很是顧慮,她總覺得舒逸的每一句話仿佛都有針對性。


    大約幾分鍾後,沐遠方出來了:“舒先生,易老請你到書房去。”舒逸望著沐遠方:“就我一個人嗎?”沐遠方點了點頭,舒逸淡淡地笑了笑:“沐小姐,那我就失陪了。”說完便跟著沐遠方去了書房。


    雖然舒逸對易家熟悉得不能現熟悉了,但沐遠方還是很認真地在前麵帶路,和以往一樣,一言不發,就像一個忠誠的管家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把舒逸帶到書房門口,沐遠方說道:“舒先生請,我就不進去了。”舒逸點了點頭:“謝謝沐先生。”說完推門進了書房。


    舒逸相信沐遠方此刻的心裏一定也很著急,急著要去見沐七兒,哪怕他表麵上看著那麽的鎮定,但他的心裏一定充滿了疑問。


    易老正在泡茶,很專注,很認真,就是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聽到舒逸關門的時間,並沒有回頭,輕輕地說道:“快坐下,嚐嚐這茶。”舒逸望著那茶碗,輕輕說道:“湯色碧綠清澈,茶葉嫩勻明亮,芽芽直立,上下浮沉,宛若翡翠,這是金陵的雨花茶。”易老笑了:“舒處了得,這確實是金陵的雨花茶,這是新品茶,舒處居然知曉,看來也是愛茶之人啊。”


    舒逸說道:“這茶細枝嫩葉,不愧為雨花茶中的上品。”易老倒了一杯遞給舒逸,舒逸品了品,閉上眼睛默默地回味著。


    易老說道:“聽說舒先生是和七兒一起來的?”舒逸說道:“嗯。”易老說道:“七兒是個好孩子,就是脾氣差了一點,別看她總是板著個臉,卻麵冷心熱。”舒逸點了點頭,自己續上了茶。


    易老又說道:“她的父親便是現在沐氏企業的董事長沐遠誌,我想沐家的底細她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舒逸說道:“她告訴了我很多的事情。”易老點了點頭:“想從她身上打探消息,你有的是辦法。這丫頭雖然看似精明,其實卻很是單純。”


    兩人就像是在閑聊,半天也沒有提到案情。


    易老說道:“不知道舒先生成家沒有?”舒逸笑道:“易先生這是想給我說媒?”易老說道:“舒先生誤會了,我在想,像舒先生這樣的人中龍鳳,不知道要什麽樣的女人才能夠配得上你。”舒逸說道:“易老言重了,舒逸哪裏配得上人中龍鳳之說,我也是一個普通人,如果真要說特殊,特殊的不過是我目前的身份罷了。”


    易老歎了口氣:“舒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問吧,隻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實回答。”舒逸掏出煙來:“可以嗎?”易老說道:“給我也來一支吧。”舒逸笑了,遞給易老一支,他給易老點上,易老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眼淚花都咳出來了。


    易老把煙在煙灰缸裏杵熄,然後笑著說道:“戒了差不多二十年了,不適應了,你自便吧。”舒逸心裏有些感激,易老其實並不是真想抽煙,而是讓自己別太拘束。


    這一來,二人之間的關係仿佛又近了許多。


    舒逸說道:“易老,我第一次到易家的時候,你的昏迷是真的還是假的?”易老說道:“真的,因為他們不希望你見到我。”舒逸歎了口氣:“看來我差點要了老先生的命。”易老說道:“可以這麽說,我已經被易揚名軟禁了很多年了,他根本不讓我接觸外界。”舒逸說道:“可他卻不知道沐遠方的存在。”


    易老說道:“是的,他沒想到遠方會是沐家的人,而遠方也是他親自找來負責我的生活的,同時也是用來監視我的。”舒逸說道:“看來沐家為了易老下了很多的功夫,首先要替沐遠方偽造一個不會被懷疑的身份,其次要讓他取得易揚名的信任。”易老說道:“是啊,也難為遠方了。”


    舒逸說道:“他很不錯,要在易揚名眼皮底下玩無間道並不容易,對他的心理素質的要求也是極高的。”易老給舒逸添了茶,然後說道:“我昏迷的時候,遠方曾經想過找你們把事情給說出來,但他也有顧慮,因為至少那個時候我們彼此之間還沒有任何的信任可言。”舒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就連我醒來之後,乍與你見麵,我也不敢信任你們。”


    易老說道:“舒先生大概也知道,與‘新月會’較量了這麽多年,對於他們的能量我們很清楚,不得不謹慎。”舒逸說道:“我明白,而且我還知道,在我問你製弦的事情時,你對我撒了謊,對吧?”


    易老搖了搖頭:“撒謊談不上,隻是略有隱瞞,我還是告訴你們了,除了我師兄,還有一個人可以製作冰弦,我之所以隱瞞,是因為那個人就是我的曾孫,我不想把他給卷進來。”舒逸歎了口氣:“可他還是卷進來了。”易老說道:“沒辦法,誰讓他是易家的子孫呢。”


    舒逸說道:“易老,易揚名死後,我又來到易家,而也是那一次,你們謀殺了範元彬,我覺得那個時候通過椰海,你們應該能夠了解我們究竟是什麽立場了,為什麽不選擇和我合作呢?”易老苦笑道:“其實在得知你們要返回的時候,我們已經決定要和你合作了,隻是易平的失蹤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舒逸說道:“有人用易平來威脅你?”易老說道:“不僅僅是易平,還有易停。”舒逸說道:“芥川雄一?”易老說道:“應該叫他祁帆,或者易儒。我想你也知道,他就是揚名的私生子。”舒逸說道:“易停和易平在他的手上?”易老點了點頭:“是的。”舒逸說道:“一個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一個是他的親侄子,我想他應該不會真的下得了手吧?”


    易老說道:“如果他能做主,我也就不擔心了。”舒逸想到了一個人:“諸葛鳳雛!”易老冷哼一聲:“他倒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什麽諸葛鳳雛,他的原名叫鬆本健,鬆本家在華夏的代言人,你一定不知道吧?‘新月會’首任會長就叫鬆本無智。當時我們都叫他鬆本弱智,也正是這樣,刺激到了他的自尊,鬆本俊為自己起名叫諸葛鳳雛,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殊不知,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淺薄。”易老一臉的不屑。


    舒逸卻說道:“不過不得不說,這個諸葛鳳雛還真算是一個對手。”


    易老說道:“嗯,至少‘新月會’能夠這麽猖獗多半是他的功勞。”舒逸說道:“易老,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沒想通,範元彬有問題,但他為什麽要主動向我提蘇亦晴的事情,引我查到容慧,繼而挖出芥川雄一?”易老說道:“如果易揚名出了什麽事,範元彬便能夠成為‘新月會’的會長,就這麽簡單。”


    舒逸吃了一驚:“易揚名竟然是會長?”易老苦笑:“誘惑與威脅不夠大他怎麽會背叛易沐聯盟?”舒逸說道:“威脅指的是他們奪走易揚名與容慧的私生子,對吧?”易老點了點頭。舒逸說道:“那如今兩人都死了,‘新月會’又是誰在主持?”易老說道:“一個你想不到的人。”舒逸抬起了手,阻止了易老說出那個名字。


    舒逸閉上了眼睛,在一片漆黑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道閃光。


    這個人他一定是接觸過了,但也一定是他覺得最不可能的。舒逸睜開眼睛,輕輕地說道:“我知道了是誰了!”他這話讓易老都吃了一驚,舒逸淡淡地說道:“空正大師,也就是祁帆養母的兄弟,祁海洋。”


    易老驚愕地張大了嘴:“你,你是怎麽知道的?”舒逸說道:“猜的,看來我是猜對了。而且我還理順了一條線,易揚名是現在‘新月會’的一號,範元彬是二號,空正便是三號。三個人的職司也不同,易揚名是負責全盤的統籌,大方向的策劃,範元彬負責資金的籌措,而空正則是守護著藏於西明的,他們還在想盡辦法想運走的那筆寶藏。”


    易老楞住了,半晌他才長長歎了口氣道:“我一直以為七兒那丫頭愚鈍,看來我看錯了,她選擇與你合作是沐家之幸,易家之幸啊。和你為敵,是討不了好的。”舒逸說道:“也多虧易老給我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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