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經常一個人在山裏轉悠,也不足為奇,所以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準備繼續趕我的路。而這時我又看到了一個女人,也往林子裏跑去。那個女人不是我們村子裏的,看那穿著打扮應該是城裏人,很洋氣,不過我看不到她的臉,因為她的雨傘打得很低,不過我覺得她應該發現了我,因為她在快進林子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身子往我這邊轉了一下,然後才跑了進去。”


    舒逸皺起了眉頭,女人,還是城裏人,她是去和巴音約會嗎?可巴音怎麽可能認識城裏的女人,就算是有可能認識,為什麽又會到黃田村去?舒逸雖然沒見過巴音,但他肯定巴音一定沒有那麽大的魅力。


    烏麻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們莊戶人家,好奇心總是很重,我很想看看像巴音那種老實人怎麽會交上城裏的女朋友。於是我便悄悄地也走進了林子,可進去轉了一會,竟然沒發現他們的蹤影,我甚至懷疑我剛才是不是眼花了,誰知道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你是在找我嗎?’我回頭一看,是巴音,隻不過他看上去很恐怖,特別是那雙眼睛,就像要殺人一般!”


    第四十四章 撞邪


    “巴音用一種惡狠狠的目光望著我,我相信任何人在那種目光的注視下都會不寒而栗。說實話,當時我很害怕,我的雙腳直哆嗦,雨傘也差點掉到了地上。”烏麻的煙一支接一支,舒逸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恐懼。


    “我努力地擠出了個笑容,我對他說:‘大侄子,我,我內急,想解個手,沒想到你也在這。’他冷笑著說,是嗎?我隻得用力的點點頭,我心虛,怕他會對我動手。幸好下著雨,不然他一定能夠看到我流下的大顆大顆的汗水!”


    舒逸問道:“後來呢?”


    烏麻說道:“後來從樹林中傳來一聲咳嗽聲,我敢肯定,一定是那個女人。巴音聽到女人咳嗽的聲音後,臉色變了變,那一臉的怒氣沒了,換上了笑容,隻是那笑容在我的眼中還是那麽的恐懼,他對我說他到樹林裏是和女朋友約會,隻是他的女朋友是城裏人,不太習慣見生人,而且他們的關係還沒有最後確定,希望我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因為剛才受到了驚嚇,所以當他作出解釋的時候我並沒有細想,我隻有一個念頭,趕快離開那裏。我記不得當時我是怎麽離開的了,一路上我都的腦子裏都是巴音那淩厲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把刀,可以殺死人的刀。”舒逸發現烏麻的鼻尖已經滲出了細汗。


    舒逸說道:“我想這僅僅隻是個開始吧?”烏麻苦笑道:“也許這也是我家的一個劫數吧,我原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誰知道一個月後,花妹便出事了。”


    “一個月後的一個晚上,花妹吃過晚飯就在寨子裏玩耍,寨子裏和她同齡的孩子並不多,也就是三四個,幾個小孩經常從村前竄到村尾的,我們也並不在意。那晚正好銀花去了縣城,我婆娘也去竄門了,而我則在村長家,也就是烏達的家裏打麻將,一直玩到十一點半鍾才回家,回到家裏,婆娘沒有回來,花妹也沒有回來。”烏達說道。


    這時一個醫生推開了門,見裏麵有人,問道:“你們是?”曾國慶忙進來把醫生拉了出去。等門重新關上,舒逸才輕輕對烏麻說道:“花妹怎麽了?”烏麻說道:“我當時也納悶,花妹雖然貪玩,但還從來沒有這麽晚不回家的,於是我便去經常和她一起玩的那幾個孩子家找她,可幾個孩子卻告訴我九點多鍾他們便與花妹分開了。”


    “這下我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便問清楚了他們最後分手時的地方,找了過去。”烏麻說到這裏,雙手握了握。舒逸問道:“你是在岩洞那找到花妹的吧?”烏麻吃了一驚,手中的香煙嚇得掉到了地上:“你怎麽知道?”舒逸說道:“你繼續吧。”


    烏麻說道:“幾個孩子告訴我,晚上他們是在岩洞那躲貓貓,最後一次是花妹和兩個小孩去藏起來,另一個小孩來找他們,可是兩個小孩都被找出來了,卻沒有找到花妹,他們以為花妹已經回家了,沒了興致,也跟著散了。以前我曾經對花妹說過,不許她到岩洞那邊去玩,可孩子終歸是孩子,你再怎麽說她也不會記在心上。”


    舒逸點了點頭:“是的,小孩子就是這樣。”


    烏麻說道:“當時我很氣憤,卻沒有往別的地方想,我隻是覺得這丫頭玩野性了,我打著手電就往岩洞那邊去找她,可我在那附近找了半天,都沒見到她的影子,我唯一沒有找的地方就是洞裏了,但我想她應該不會進去吧,花妹雖然年紀不大,但應該已經懂事了,她也知道裏麵是存放先人棺木的地方,她應該懂得怕懼,再者,那裏麵陰森恐怖,就算是我要一個人進去也會覺得瘮得慌。”


    “況且她連手電都沒有,更不可能進去了。可她到底到哪去了呢?我在岩洞附近喊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我想或許她已經回家了。可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哭泣聲!突然,一陣風吹過,我打了個冷顫。那哭泣聲沒了,我懷疑是不是剛才我緊張過度,聽錯了。”烏麻的身子抖動了一下。


    舒逸輕輕地說道:“沒事,別怕,都過去了。”


    烏麻說道:“就在我疑惑不定的時候那哭泣聲又傳來了,這一次我聽真切了,是哭泣聲,花妹的哭泣聲,而且是從岩洞裏麵傳出來的,聽到是花妹的聲音,我似乎忘記了恐懼,我一邊借著電筒微弱的光亮摸索著滑進岩洞,一邊叫道,花妹,別怕,阿爸來了。”


    “我輕輕地朝著哭聲走去,那哭聲讓我覺得很陌生。”烏麻說到這裏,他抬起頭來:“是的,很陌生,雖然我肯定那聲音一定是花妹的。我又叫了兩聲,花妹沒有回答我,依舊哭泣。我依著老輩人說的進洞的規矩,朝四方的棺材拜拜,請他們原諒我,我是為了女兒,請他們有怪莫怪!”


    舒逸點了點頭,這是必須的,雖然舒逸打心裏不相信所謂的鬼神之說,但他覺得作為對於死者的尊重,也應該這樣。


    舒逸是朱毅的學生,他也曾經聽說過朱毅與但增的故事,他問過朱毅,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鬼,他記得當時朱毅是微笑著對他說,鬼肯定有,但都有人的心裏,至於到底有沒有,那得看你信與不信,信則有,不信則無,最後朱毅饒有深意地說了一句,隻要不做虧心事,半夜就聽不見鬼敲門。


    烏麻見舒逸有些分神,他問道:“警官,怎麽了?”舒逸“哦”了一聲:“沒事,你繼續。”烏麻說道:“終於,我看到了花妹,她靠著岩洞深處的一麵牆壁坐著,雙手抱在膝蓋上,輕輕地抽泣。我忙跑了上去想把她抱起來,誰知道她看到我,竟然蜷成一團,死命地往牆壁靠去,好像很害怕我一樣。”


    “我說道,花妹,我是阿爸啊,別怕,阿爸不打你,阿爸帶你回家。然後又繼續往前走去,伸出雙手,終於,她不再拒絕,任由我把她抱起來,但我發現她的目光讓我很是不安,她的眼神很空洞,目光呆滯,我想或許是因為她一個人大晚上地闖進岩洞,受到了驚嚇。”


    “把她抱回到家以後,她還是那副表情,隻是不哭不鬧了,我讓她在椅子上坐下,她就靜靜地坐在那兒,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這時候我婆娘已經回來了,她聽我說完便急了,她說花妹八成是撞邪了!讓我馬上去請虎姑來。虎姑來看了看,給她叫了魂,說睡一覺就好了。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花妹醒來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我們問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卻一點記憶都沒有。”


    烏麻望著舒逸:“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敢說,但看那神情她又不像是在說謊。我想或許也就是受到些驚嚇吧。就這樣,慢慢地這件事我們也就遺忘了,可就在這件事發生過後半個月的晚上,大約是半夜一點鍾左右,我們都睡著了,卻聽到房門響,我婆娘把我叫醒,讓我趕緊去看看,怕是進了賊,於是我從爬了起來,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我發現大門並沒有被打開,可當我正準備回去繼續睡覺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陣涼意,走過去才發現花妹的房門開頭,花妹當時自己住一間廂房,就是小鎮他們住過的那間。我打開燈看到花妹已經不見了。我想或許她是上茅房去了,可我覺得奇怪的是平時她們上茅房的時候,開門關門都很輕聲,怎麽今晚會那麽大的動靜?”


    “我出門到了茅房外麵,叫了兩聲,沒聽到回答,便進去看了一眼,沒有人,這下我慌了,這大半夜的花妹會跑到什麽地方去呢?我忙把婆娘叫了起來,兩個人在村子裏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婆娘讓我去找村長,讓全村的人幫著找找,但我說還是先回家,萬一花妹已經回家了那不是讓大家白忙活,於是我們便先回家了。”


    舒逸說道:“當你們回到家的時候,花妹已經回來了。”烏麻楞了一下:“你怎麽又知道了?”舒逸說道:“花妹因為那次的驚嚇而患上了夢遊症,按理說夢遊對於兒童來說一般不會是精神心理疾病造成,但花妹卻是,因為她受到的驚嚇已經超過了她的心理承受。”


    烏麻歎了口氣:“是啊,自那以後,花妹隔三岔五地就會來上這麽一次,而她每次都會在岩洞口呆上十幾分鍾,就這樣靜靜地呆著,什麽也不做。我們帶著她去找虎姑,虎姑又試著給她叫了幾次魂,但沒有用,虎姑說一定是花妹衝撞了先祖,中了邪,她也沒有辦法,不過她肯定地說這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並且讓我們別聲張,別讓其他人知道了嚼舌。”


    “這件事情成了我們家的秘密,而因為害怕花妹出什麽事,在花妹發病的時候,家裏的人就輪流悄悄跟著,因為虎姑說了,這個時候不能夠驚動她,不然就很有可能把她嚇瘋。日子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大約是三個月前,還是夜裏一點多鍾,花妹又犯病了,那晚去照看花妹的人是銀花,唉,我多希望那晚去的人是我,我已經老了,死了也不可惜,可偏偏為什麽是銀花呢?”烏達說到這裏,眼裏流出了淚水。


    第四十五章 鬧鬼


    舒逸從身上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了過去。烏麻接過紙巾,抹了抹眼淚。


    舒逸說道:“那晚銀花是不是看到了什麽?”烏麻說道:“那晚銀花悄悄地跟著花妹,又到了那個地方,銀花已經不是第一次跟著花妹了,所以並沒有覺得太害怕。記得銀花說那晚的月亮很圓,很亮,視線也很好,就算是不用手電筒也能夠看清楚花妹的一舉一動。”


    “花妹還是走到了岩洞口,平時她都是在距洞口伏棺不遠的地方站上一會就離開了,可那晚她卻木然地走到了一副棺木的旁邊,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當銀花看清楚那棺木的時候嚇呆了,那棺木是乃望的,乃望是在三個月前在縣城被人殺死的,哦,距離現在應該半年多了,甚為是枉死,所以他的棺木入不了岩洞,隻能在洞外伏著。”


    “可銀花卻發現那棺木被人抽正了,銀花躲在樹林中,離棺木卻不遠,大概也就七八米。她感覺那棺蓋像是被挪開了些,而花妹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空洞的眼睛也有了光彩,她就站在棺材邊上,一雙眼睛像是透過棺蓋的縫隙望向棺材裏去。銀花自然知道伏棺的意義,此刻見到這樣的情形,她的腿發軟,幾欲跌倒,她想叫花妹,可又想到虎姑的交待,隻得忍住了。”


    舒逸淡淡地說道:“也就是那天起,村子裏就開始鬧鬼,出現哀嚎?”烏麻雖然目光中流露出詫異,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不再問舒逸怎麽知道的了:“是的,就是從那天開始。”


    “銀花的心裏充滿了恐懼,她是老師,原本她是不相信所謂的鬼怪的,可那一晚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翻轉過來的伏棺,被挪動的棺材蓋子,花妹那詭異的神情,銀花說當時她的心像是衝到嗓子眼了,就差大聲地叫了出來。她想跑回來叫我,一來怕花妹出事,二來她的兩腿已經不聽使喚,隻能夠呆在原地,她的一隻手塞進嘴裏,用力咬住,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叫出聲來。”


    突然,房間的門又被推開了,烏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舒逸皺起了眉頭,看來烏麻就像隻驚弓之鳥。進來的是曾國慶,他見烏麻這個樣子,不解地問道:“這是怎麽了?”舒逸微笑著說道:“沒事,是不是西門的手術做完了?應該脫離危險了吧?”曾國慶“咦”了一聲:“你怎麽知道?”烏麻也望向了舒逸,他覺得眼前的這個警官真神。


    舒逸淡淡地說道:“你沒有敲門就進來了,說明你的心裏很急切,而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悲傷,嘴角微微上揚,你是在盡力抵製你的喜悅心情,而眼裏帶著促狹,所以我猜想一定是西門手術結束,已經脫離了危險,而你想騙騙我,和我開個玩笑,想賺取我的眼淚,對吧?”曾國慶張大了嘴,半天才說道:“天哪,你真神了!”


    舒逸微笑道:“如果你願意細心觀察,你也能做到。”


    曾國慶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用說了,對了,薑局聽說西門脫離了危險,先回去休息了,他讓我轉告你一聲。”舒逸點了點頭,曾國慶看了烏麻一眼:“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出去了。”舒逸說道:“你也累了一晚上了,讓小鎮守著,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曾國慶說道:“沒事,我在隔壁病房將就一下就好,一會你們忙完就回去休息吧。”


    舒逸也不和他客氣。


    曾國慶重新關上了門,舒逸望著烏麻說道:“剛才沒嚇著你吧?”烏麻苦笑道:“剛說到那裏他就進來了,我確實嚇了一跳。”舒逸說道:“嗯,你說得太投入了。”


    烏麻重新點了支煙,煙盒空了,舒逸說道:“等我一下。”他找到曾國慶,把他身上的半包煙也搜了過來。


    回到房間,關上門,他自己也點上一支:“繼續吧!”烏麻這才問道:“剛才說到哪了?”舒逸說道:“銀花的恐懼。”烏麻“哦”了一聲,繼續說道:“銀花強壓住內心的恐懼,她想等自己緩過神來以後,想辦法把花妹領回家。可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哀嚎響起。”


    “那叫聲就連我們都給驚醒了,我心裏感覺不妙,籠上衣服就往岩洞方向跑去,那嚎聲接連不斷,使原本寂靜的夜晚變得詭異與恐怖。接著,許多村民都被這嚎叫聲吵醒了,大家都發現聲音是從岩洞那邊傳來的,膽子大的在村長的帶領下出了門,要去看個究竟。”


    “我生怕別人發現花妹的秘密,所以一路的小跑,總算是在眾人之前趕到了,你猜我看到了什麽?”烏麻望向舒逸,輕輕問道。舒逸這次搖了搖頭,烏麻說道:“我看到乃望的棺材蓋竟然動了,從裏麵跳出個人來,接著便是銀花的一聲驚呼,那時我正好趕到銀花的身邊,她嚇暈了過去。”


    舒逸深深地吸了口氣:“花妹呢?”烏麻說道:“花妹此刻好像已經清醒過來,她的臉上滿是恐懼,跌坐在地上,那樣子像是想叫,又像是想哭,張了半天的嘴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從棺材裏爬出來的人望著花妹,接著又望向我們這邊,我想銀花的那聲尖叫他肯定是聽見了。”


    舒逸問道:“你就不怕是見鬼了?”烏麻說道:“起先我確實有這樣想過,不過當聽到村民的腳步漸近的時候,那人抬腿便跑,我忙把銀花扛在肩上,跑過去一把抱住花妹,從林子的另一頭飛快地往家跑去,一直到了家,花妹才哭出聲來,而銀花也醒了。我讓婆娘照看著她們姐倆,然後再次奔向岩洞,我要讓村民看到我去了岩洞,我不想他們懷疑上我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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