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院牆外,莫老漢上前用力拍著鐵皮門。


    “來了,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接著,鐵皮的院門打開了,開門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女人穿著樸實,是漢人的衣著。見到莫老漢女人忙笑道:“二叔,您怎麽來了?”莫老漢說道:“閑得沒事就出來串串門,莫棟在嗎?”


    女人說道:“今天周末,他在家呢。”這時從屋裏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年紀也就三十六七的樣子:“二叔來了,快,屋裏坐。”莫老漢笑道:“還有三個客人呢,莫棟,你快來看看,還認得他麽?”


    莫棟望著舒逸,想了半天才輕聲說道:“你是舒,舒同誌?”舒逸微笑著點了點頭,上前一步伸出手去:“莫警官,我們有十二年沒見了吧?”莫棟握住了他的手:“嗯,十二年了,我記得當時我剛分到鄉派出所沒多久,你看,這一晃都十二年了!來,快進屋坐,桂芝,上茶,然後去搞些酒菜來。”


    幾人進了客廳,客廳就是堂屋,隻見正中供奉著“天地君親師”的牌位,左右兩邊分別是紅紙書寫的四個字“百無禁忌”和“出入平安”。牌位正麵是一張大八仙桌,一對燭台,一個焚香爐,燭台和香爐看上去都是銅製的,上了年月,上麵有著斑駁的銅鏽。


    而一隻大盤子裏裝著蘋果瓜子,店家是供果。


    莫棟讓大家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掏出一包磨砂“黃果樹”散了一圈。


    坐下後,舒逸才輕聲問道:“莫棟,現在應該幹上所長了吧?”莫棟嘿嘿一笑:“副的,副的。”舒逸笑道:“慢慢來吧,對了,剛才在路上聽莫老爹說了一下戚所長的事情,戚所長的死你有什麽看法?”


    莫棟看了莫老漢一眼,然後收起了笑臉:“戚所長是怎麽死的二叔應該已經向你們談了吧?”舒逸點了點頭:“嗯,聽起來蠻詭異的。”莫棟說道:“看上去是很詭異,但想想卻並不難解釋。”


    舒逸皺了下眉頭:“你是說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莫棟苦笑了一下:“當初這個案子驚動了縣裏,就是市裏也派出了調查組,但最後卻不了了之了,因為當時縣裏和市裏的調查人員意見不統一,市裏的看法是戚所長因為長期從事警察職業,精神高度緊張而導致產生了嚴重的精神問題,而縣裏和鄉裏卻把戚所長的死歸結於是中了蠱。”


    莫棟點上煙:“當然,中蠱之說是拿不上台麵的,而且縣裏和鄉裏也拿不出任何的證據證明與蠱術有關,所以最後隻得按市裏的意思,按精神病發草草結案了。”


    又是蠱術?舒逸的頭有些大了,從內心來說他也不會認可這樣的結論,可偏偏每一個人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煞有介事的樣子。


    就在舒逸想說什麽的時候,莫棟又說道:“伍明庵站長的死你應該也聽二叔說了吧?”舒逸說道:“嗯,說是觸電死的。”莫棟說道:“可我們私底下卻認為他也是中了蠱,和戚所的情況類似,因為難以忍受蠱毒的發作,最後自己選擇了摸電門自殺。”


    朱毅輕聲問道:“你們都把案子歸結於蠱術,就拿不出一點證據嗎?”


    莫棟淡淡地說道:“戚所和伍站長死後我們發現二人的腹腔的髒器都微微發黑,雖然伍站長觸電後有焦糊,可髒器內仍舊查出了莫名的毒素。”朱毅說道:“既然查出有中毒的跡像,為什麽不繼續查下去?”


    莫棟搖了搖頭:“我們覺得有毒,可人家縣裏市裏的法醫檢屍報告上卻沒有提到這一點,人家是權威,我們也不敢亂說什麽。”舒逸說道:“市縣兩級的法醫都進行了屍檢,結論應該是可信的,蠱毒之說可能隻是謠傳吧。”


    莫棟說道:“是不是謠傳我不知道,可有一點我卻可以肯定,蠱術是肯定存在的。”


    舒逸笑了:“你是警察,凡事都要講證據,沒有依據的事情當不得真的。”


    莫老漢說道:“小舒啊,你是城裏人,開口閉口都談什麽科學啊,依據什麽的,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科學解釋不了的,隻有經曆了你才會明白它的恐怖。還記得剛才我說的話嗎?當年和你關係稍微密切一點的人在你走後都出了事,岩芸,伍站長,戚所長,鐵頭,甚至包括我,要不是老頭子有點道行,十二年前也早就成為一堆黃土了!”


    舒逸聽了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連莫老漢也差點出了事,朱毅和沐七兒仔細地聽著,不敢插話。莫棟說道:“二叔當年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嗎?咬傷你的那條蛇不是普通的蛇!”舒逸說道:“這個我知道,是銀環蛇,毒性很強。”


    莫老漢搖了搖頭:“那是隻蠱蟲,你好在遇到的是我,要是換個人,肯定是救不活你的,你不知道吧,那蛇咬了你一口,按理說你應該隻是中了蛇毒吧?可並不是這樣,還有其他的毒,比如蠍毒。”


    第九章 行屍


    岩花在街上逛到了晌午才回到了招待所,她是為了節約錢,因為聶嵐給了她幾張飯票,說是可以在招待所食堂免費吃飯。


    岩花的家裏並不富裕,她和阿嬤就靠家裏的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還得看天吃飯。當然,阿嬤還是鄉裏小有名氣的巫醫,隻是巫醫這行當過去還行,可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已經開化了,覺得巫醫帶了很大的迷信成分,所以有了大病小痛的寧可找鄉裏的一些中草醫,也不再找巫醫,岩花家的收入就更少了。


    加上岩花很漢化,在穿衣打扮上舍得花錢,雖然錢都是她自己掙的,還是不少挨麻姑的罵。麻姑是鄉裏有名的“鬼草婆”,岩芸和岩花姊妹自然也就跟著學了放蠱,岩芸死後,麻姑對岩花的要求就更嚴格了,不曾想岩花竟然悟性很好,很快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在製蠱方麵她超越了麻姑,成為了黔州苗疆的蠱王。


    岩花蠱王的身份知道的人也很有限,大多都是養蠱的人,每三年,這些玩蠱的人都會聚到一起,將自己的蠱蟲拿出來比試,看誰的蠱蟲最厲害,誰控製蠱蟲的手段最高,最後岩花奪得了第一,成了蠱王。


    以岩花的本事,想要發財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她太善良,她不會用自己的蠱術害人,她一直堅信,蠱術不隻是能夠用來害人,也可以用來救人,雖然她講不出什麽大道理來,但她相信毒能克毒,要不然怎麽會有“以毒攻毒”這個成語。


    麻姑是巫醫,岩花耳濡目染,多少也對巫醫的醫術有些認識,她知道一個好的巫醫並不是一味的裝神弄鬼,還必須具備一定的藥理與病理的知識,隻是巫醫在治療的過程中故弄玄虛,把這過程神化了。


    “我剛去了你的房間,沒找到你,就想你或許會到食堂來,於是就來這兒等你了。”聶嵐見到岩花,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岩花淡淡地說道:“是不是我母親的案子有了進展?”聶嵐點了點頭:“先吃飯,吃完飯我們再慢慢聊。”聶嵐陪著岩花在省廳招待所的食堂吃了午飯,然後跟著去了岩花的房間。


    聶嵐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她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在小沙發上坐下:“我們在你母親的指甲縫裏發現了人體皮膚纖維,最初我們以為是你母親在和凶手搏鬥時抓到的,可是經過法醫的檢驗,得出了一個令我們瞠目結舌的答案。”


    岩花皺了下眉頭:“什麽意思?”


    聶嵐說道:“那皮膚纖維確實是屬於人類的,不過是死人,從分析結果來看,那人先於你母親四到六小時死亡的,這樣一來就奇了怪了,如果說皮膚纖維是凶手的,那麽凶手怎麽可能是一死人?如果說不是,那麽我們問過你們入住的旅店老板和服務員,昨天下大雨,你和你母親從入住以後就沒有離開過旅店,她又在哪裏去接觸過一個死了幾個小時的人?”


    聶嵐一邊說著,一邊雙眼緊緊地盯住岩花。


    聶嵐在看到法醫的驗屍報告時就嚇了一跳,她以為這其中應該還牽涉了另一起命案,所以忙又帶隊到那家小旅店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搜查,卻沒有任何的結果。她無法解釋麻姑指縫裏這皮膚纖維是怎麽來的,隻能來找岩花了。


    岩花聽完聶嵐的話,臉色有些蒼白,聶嵐的心裏暗自驚喜,看來自己算是找對人了,從岩花的表情來看,她一定是知道些什麽。


    聶嵐輕聲問道:“你的臉色很難看,怎麽了?”岩花望著聶嵐的臉,半天才慢慢地說道:“你聽說過行屍嗎?”聶嵐楞了一下:“行屍?”岩花點了點頭:“對。”聶嵐笑了:“開什麽玩笑,你不會告訴我們真是一具屍殺死了你的母親吧?”


    岩花沒有笑,一臉的木然,沒有任何的表情:“誰說死人就不會殺人了,這個世界上就有那麽一些人,他們會馭屍,煉屍。”聶嵐見岩花不像是在開玩笑,她說道:“你在說鬼故事吧?”岩花搖了搖頭:“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就沒有必要再談了。”


    聶嵐一臉的苦澀:“你不會真讓我向上級匯報,這起凶殺案是一個死人,一具屍體幹的吧?那樣他們非把我送精神病院去不可。”岩花淡淡地說道:“你怎麽匯報那是你的事,我隻是說一個事實。”


    聶嵐沉默了,她已經無話可說,她認為岩花根本就不願意和她說老實話。


    就在這時,岩花又開口了:“其實我說的是真話,你聽說過湘西趕屍嗎?”聶嵐點了點頭:“聽說過,還有許多關於這方麵的恐怖小說。”岩花說道:“這並不隻是傳說,至少我知道有這樣一種人存在,他們掌握著某種技巧,能夠在人死後一定的時間內控製這具屍體,讓它變成行屍。”


    聶嵐不禁打了個冷戰,這也太玄乎了,至少已經超過了她的認知水平。


    她又弱弱地問了一句:“那煉屍又是怎麽一回事?”


    岩花回答道:“我也是聽我母親提起過,所謂的煉屍就是把行屍煉製成為僵屍,行屍也是有生命的,它們的生命就是死亡後的七十二小時,超過七十二小時以後,屍體就不再受人控製,要想繼續控製屍體為人所用,就必須在七十二小時之內對屍體進行煉製,當然,具體怎麽煉製我不清楚,好像是做脫水處理,這個過程中可以提煉出屍油。”


    聶嵐覺得身上已經起了雞皮疙瘩,胃裏開始翻滾,剛剛吃下的東西差點要吐了出來:“你為什麽知道那麽多?”岩花笑了,可此刻聶嵐覺得岩花的笑容有些恐怖。


    “你聽過下蠱嗎?”岩花沒有直接回答聶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聶嵐點頭說道:“聽說過,不過我覺得這也是一件很玄乎的事情,和那個什麽趕屍一樣不靠譜。”岩花搖了搖頭:“你錯了,蠱術是肯定存在的。”聶嵐心裏一緊:“莫非你會下蠱?”


    岩花問道:“你想不想見識一下?”說實話,要說不想見識是假的,不過聶嵐的心裏卻又有些害怕,最終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她點了點頭。


    岩花拿過自己的小包,從裏麵取出一隻火柴盒大小的鐵盒子,她打開盒蓋,聶嵐看到裏麵有一隻五分硬幣大小的金色的甲蟲,隻見岩花咬破了左手的中指,擠出兩滴鮮血滴在了甲蟲身上,閉上眼睛嘴裏輕輕地念叨著什麽,聶嵐一句都沒聽清楚,突然聶嵐驚叫一聲從小沙發上跳了起來,退到了一旁。


    因為她看到不知道從哪裏爬來了蜈蚣、蠍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毒物,他們向這著小鐵盒攏去。聶嵐叫道:“好了,夠了!”岩花這才又念了幾句什麽,這些毒物才慢慢地離開了,一下子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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