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插話了:“而且林得旺一直就是個山裏人,哪裏來那麽多的花花腸子?”龍久淵說道:“對,這一點我也覺得很奇怪,林得旺甚至根本就沒有太多的文化,怎麽會想到在錄音、留下信封甚至把沒有太多價值的情信存在建行的保險箱裏?”


    “另外就是林得旺反複強調自己可能會遭遇不測,你說他在鄧琨那兒的時候見過他一麵,你覺得那次的見麵你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危機感嗎?”龍久淵望向舒逸,舒逸想了想,還真是沒有,他搖了搖頭。


    龍久淵說道:“那就對了,一個沒有危機感的人又怎麽會總是把危險掛在嘴邊呢?”舒逸苦笑了一下:“龍處,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龍久淵說道:“是的,我確實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這一切包括什麽錄音,信封,鑰匙什麽的,不一定是林得旺幹的,而是另有其人,而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引著我們繞圈子,永遠無法去接近事情的真相!”


    龍久淵是老國安了,他這番話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直以來,他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他覺得林得旺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這麽周密,一個人的行事作風與他的個人性格,知識結構有很大的關係。


    舒逸有些不死心:“那肖家母女身上的疑點又怎麽解釋?”龍久淵歎了口氣:“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是林得旺,又恰好偶然躲過了那場大火,那麽你會怎麽辦?”舒逸說道:“我明白了,肖英並沒有說謊,林得旺沒有死,而是躲了起來,他躲起來的目的就是害怕有人會殺了他滅口!”


    龍久淵點了點頭:“是的!”舒逸說道:“如果按你的說法,那麽我們就必須推翻對林得旺的懷疑,林得旺並沒有說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而他去找鄧琨的初衷也確實是想把事情弄清楚,那麽馬娟呢?馬娟就不可能是他的女兒,馬娟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個山洞的入口明明已經被封上了,他如果真在洞裏呆了三天,他又是怎麽出來的呢?”


    龍久淵苦笑了一下:“你還記得你曾經開玩笑說過嗎?除非他是從三十年前的入口出來的,三十年前那洞口可是沒有封閉的!如果我的假設成立,那麽肖英母女都在說謊,她們都在隱瞞至少一個真相,那就是馬娟的身世!”


    不得不說,與龍久淵的這一席話讓舒逸很是震驚,他發現自己與這些老前輩相比還是欠缺了許多,雖然他也曾經覺得林得旺所為有些不對勁,可他卻不敢去想林得旺或許和後續的這些事情並沒有太多的關係,龍久淵卻想到了。按龍久淵的意思,林得旺一早在感覺有危險的時候就已經藏了起來,而現在帶著自己繞圈子的是另有其人。


    舒逸歎了口氣:“看來我們不能夠再跟著對方的指揮棒在圈子裏轉了,我們必須得跳出去才行!可是怎麽個跳法呢?”龍久淵說道:“找到林得旺!”舒逸苦笑了一下:“找?怎麽找?肖英和馬娟是不可能告訴我們的。”龍久淵說道:“她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兒!”


    舒逸說道:“就是嘍,那我們能怎麽找?”龍久淵眯起了眼睛,手裏把玩著火機:“如果林得旺想要躲起來,他一定不會進城,相反,他會躲在天衣鄉,因為他與社會脫節了三十年,城裏對於他來說反而到處都充滿了危險與陷阱,從心理上他接受不了,相反,鄉下的變化並不大,他會覺得相對來說要熟悉得多,也安全得多。”


    第二十七章 林得旺


    舒逸、龍久淵、歐陽帥和梁周四個人開著車就趕往天衣鄉。按舒逸的話說,這一次他們要偷偷地進村,打槍的不要。舒逸覺得龍久淵的分析很在理,可是自己這邊能夠想到,那對方也一定能夠想得到,如果是這樣林得旺的處境就很危險。


    而林得旺現在對於他們很重要,千萬不能出現什麽閃失。可是林得旺會藏在天衣鄉的什麽地方呢?老鄉家裏?還是天衣山中?藏在老鄉家裏的可能性並不大,林家的那場大火可是把整個鄉裏搞得人心惶惶,而林得旺那詭異的經曆也並不為鄉親們所能夠接受。


    “組長,你說我們這次能夠找到林得旺嗎?”歐陽帥有些激動,舒逸微微一笑:“我可說不準,得看運氣了!”龍久淵說道:“如果讓你在鄉裏找個藏身的地方,你會選哪?”舒逸想了想說道:“也不知道肖英曾經住過的那宅子還在不在了?”


    龍久淵笑了:“看來我們是想到一塊去了,我也覺得他很可能會躲在肖英家的老宅子。”此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鍾了,舒逸他們的車子在鄉裏停了下來,車才停穩就聽到了狗叫聲。龍久淵說道:“其實我們應該通知一下鄉派出所的,有他們的幫助要方便得多!”


    舒逸搖了搖頭:“算了,大晚上的,別折騰人家了。”四人下了車步行,從鄉裏到林得旺他們村子還有一段距離。舒逸輕聲說道:“大家都小心一點。”他不得不警惕,假如對方也在找林得旺,說不定很可能就會遭遇到。


    路上大家幾乎都沒有再說話,大約四十分鍾後他們到了林得旺住的那個村子,龍久淵說道:“得找個老鄉問問肖英家的老宅在什麽地方!”


    舒逸說道:“不用了,我問過她了,她告訴我她家的老宅很好找,就靠著村東麵的拱橋,那兒就她家一戶人家,也正因為這樣,林得旺和她的事情才沒有被別人撞見過,若不是林得旺跟家裏說要娶她,他們倆人的事情還真沒有人知道。”


    龍久淵歎了口氣:“其實這要是在城裏也不算什麽大事,但在鄉下就不一樣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趕快去看看吧!”四人很快就到了村東頭,確實有座拱橋,而橋邊就是一座屋子,距離橋頭不到五米遠。


    舒逸指了指:“應該就是這兒了。”歐陽帥說道:“我去敲敲門,看看有沒有人!”舒逸點了點頭:“小心一點!”歐陽帥走上前去,抬手準備敲門,卻發現門竟然是虛掩著的,他扭頭看了舒逸他們一眼,然後掏出槍和小手電,輕輕地把門推開了。


    老舊的木門發出嘎吱的聲響,歐陽帥輕聲叫道:“有人嗎?”


    舒逸上前拉住了歐陽帥,自己走到了前麵,他跨過了高高的門檻,進了堂屋。屋子裏麵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灰塵,顯然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看來這兒果真就是肖英家的老宅了。接著歐陽帥和龍久淵也進來了,隻留下梁周在屋外守著。


    舒逸輕聲對龍久淵說道:“我們分頭找,大家小心一點!”龍久淵點了點頭,舒逸對歐陽帥說道:“你跟著龍處!”歐陽帥有些不樂意,鬱悶地“哦”了一聲,他覺得舒逸這是在小瞧自己。


    龍久淵領著歐陽帥進了左邊的廂房,而舒逸走進了右邊的廂房。雖然到處都已經堆得亂七八糟了,可是還是能夠依稀看出當年的陳設來,舒逸很小心,盡量不去觸碰那些東西,腳下也很留神。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口大的樟木箱子上,因為他在箱子蓋上看到了一個清晰的手印,之所以清晰是因為它是落在灰塵上的。舒逸確實最近一定有人來過,這是那個來人不小心給留下的。舒逸也掏出了槍,慢慢向前,準備進裏屋。


    裏屋並不大,就七、八個平方,一張舊木床,還有兩把破椅子,床上散落著一些衣物床單什麽的,而老鼠竟然在那衣物裏紮了窩,兩隻老鼠聽到了動靜,叫喚了兩聲一下子躲了起來。


    舒逸退回到了堂屋,龍久淵他們也出來了,龍久淵輕聲說道:“沒有!”舒逸也搖了搖頭,歐陽帥說道:“他會不會真的到省城去了?”舒逸卻說道:“這屋子這幾天有人來過。”歐陽帥說道:“這樣的空屋有人來是很正常的,有時候會是附近的小孩來捉迷藏,又有些人家會把東西堆到這裏頭來。”


    龍久淵點了點頭,舒逸苦笑了一下:“我們先出去再說吧!”出了屋,梁周忙上前問道:“發現了什麽嗎?”大家都搖了搖頭,歐陽帥說道:“或許他根本就不敢躲在這兒,你們想想,要是真的躲在這兒,我們能想到,人家也早就想到了。”


    龍久淵“嗯”了一聲:“小帥哥說得沒錯,或許他躲在別的地方呢!”舒逸點了點頭:“可是他能躲在什麽地方呢,林家早已經被一把火燒了,莫非他會躲到山裏去?”龍久淵突然說道:“對啊,林家已經被一把火燒了,所以我們不會想他會躲回到林家去,那麽別人應該也不會這樣想,不是嗎?”


    舒逸馬上也明白了龍久淵的意思:“你是說現在林家那被火燒了的舊宅反倒是最安全的所在?”龍久淵點了點頭,舒逸說道:“那麽我們還等什麽?”說著帶著他們就往林家的方向去。


    林家的破房爛瓦,斷壁殘垣映入了眼簾,那大屋顯然是不能夠再住人的了,不能遮風也不能避雨,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大屋旁邊的那個低矮的廚房上。那是一塊巴掌大的地方,估計也就四、五個平方的樣子,門緊緊地關著。


    舒逸走上前去,輕輕地推了一下門,沒推開,像是從裏麵給閂住了一樣,舒逸的心裏有些欣喜,這老門兒可不興城裏的暗鎖,應該是從裏麵閂住的,既然這樣說明裏麵一定有人,舒逸望了一眼龍久淵幾個,幾人的臉上都有著激動的笑容。莫非林得旺真的就在裏麵麽?


    歐陽帥和梁周繞到了廚房的背後,隻有一眼小窗,那小窗除了透氣根本就跑不了人。


    舒逸輕輕地敲了敲門,隻聽到裏麵有輕微的響動,卻沒有人吱聲。這邊的鄉下是這樣的,人家戶挨得都遠,林家也好,肖英家的老宅也好,附近都是沒有人家的。


    舒逸又輕輕地敲了下廚房的門,終於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誰!”舒逸說道:“我們是警察,林得旺,我們知道你在裏麵,快開門吧!”舒逸這樣說是想讓林得旺安心,他又繼續敲了兩下。


    門開了,舒逸看到了林得旺,確實是林得旺,和在鄧琨那兒見到的時候相比,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那黑並不是日光給曬的,而是他這幾天一直躲在這兒,接觸那些燒焦的東西給汙的。


    林得旺的眼神很是木然,他看著舒逸,半天才輕聲說道:“我,我見過你!”舒逸點了點頭,此刻他確信眼前的就是林得旺無疑。他說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走吧!”說罷他拉起林得旺,林得旺卻好像很是害怕:“不,我不走,他們會殺了我的!”舒逸這才說道:“別怕,有我們在,沒有人能把你怎麽樣!”


    林得旺這才將信將疑地跟著舒逸出來,看到龍久淵他們三人時林得旺嚇了一跳,舒逸摟住了他的肩膀:“你別害怕,他們都是我的同事,我們是來救你的。”林得旺聽到這話竟然“哇”的一聲哭了!舒逸望向龍久淵,龍久淵歎了口氣:“你就讓他哭個痛快吧,這些日子應該是把他給憋壞了!”


    舒逸拍了拍林得旺的後背,林得旺哭了幾聲以後終於停了下來。舒逸這才說道:“走吧,跟我們離開這兒,和我們在一起沒有人敢欺侮你!”


    一直走到了鄉裏上了車,舒逸他們都沒有問林得旺任何的問題,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一來是因為大家看到林得旺這樣子心情都很是沉重,二來這一路上安靜的趕路也要安全得多。


    上了車,梁周發動了車子,舒逸遞給林得旺一支煙,林得旺接過來點上,才抽了一口就被嗆得咳得不行:“我,我不會抽煙!”舒逸笑了笑,自己也點上了一支:“林得旺,現在你應該坦白的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吧?”


    林得旺搖了搖頭:“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龍久淵問道:“既然你不知道為什麽要躲起來,為什麽會說有人想殺你?”林得旺望著舒逸:“你知道我去找鄧偵探的事情,我想搞清楚我的失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在我見過你們的那天晚上,我剛回到家就聽我家裏人說下午有兩個人來找過我,我覺得奇怪,問是誰他們也說不上來,隻說看著像是城裏人。”


    “我也沒有在意,正好那晚我在雷山的一個表哥也突然到家裏來,說是在雷山闖了什麽禍事,要避一避,我和表哥也很久沒見了,我就準備到後山抓隻雞炒來下酒,你們也知道,我們鄉下的雞大都是放養的,誰知道我還在後山上,就發現我家裏失了火,不知道為什麽,我隱隱覺得這火燒得蹊蹺,我趕緊跑下山來,就看到了兩個男人站在後山口不遠的地方望著,而他們的眼裏閃著凶光,我,我就沒敢上前!”


    第二十八章 更複雜了


    龍久淵問道:“你是說你家裏失火的時候你就在附近,你甚至還可能看到了凶手?”林得旺又開始抽泣起來:“都是我,都怪我,如果我膽子大一些,或許我還能夠救得了他們!”舒逸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林得旺,照你這麽說,被燒死的除了你一家之外還有你表哥?”


    林得旺點了點頭:“是的。”舒逸說道:“你表哥的個頭和你差不多?”林得旺又點了點頭,舒逸苦笑了一下:“可你表哥應該年近六旬了,你說他在雷山闖了禍事,一個老頭能夠闖出什麽禍來?而根據我們對現在的檢查,那個我們認為可能是你的那具屍體應該也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堅決不可能有六十歲!”


    林得旺楞了一下:“你不相信我說的話?”舒逸說道:“那具屍體是我親自檢查的,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得旺喃喃地道:“怎麽可能?”舒逸掏出了思思留下的那個墜子:“你看看這個,認識嗎?”林得旺接過去看了一眼:“這東西我也有一個,不過那晚我拿給我表哥看,沒來得及等他還給我家裏就出事了!”


    舒逸看不出林得旺是不是在說謊,可是如果那個真是他的表哥,自己不可能分辨不出他的年紀,雖然被火燒成了那樣,但是大致年齡自己還是應該看得出來的,除非握著這玩意死的那個不是他表哥!


    舒逸又問道:“那晚你家裏有年輕人嗎?三十左右的!”林得旺搖了搖頭:“沒有,你們也知道,我失蹤了三天,可是卻好像真的過了三十年,我父母已經老了,還有我的弟弟弟媳也五十多了,他們的孩子不在山裏,再說是我的表哥,屋裏一共五個人。”


    確實是五個人,正因為是五個人,所以當時所有的人才以為林得旺也被燒死了。龍久淵望向舒逸:“你能夠確定自己當時真的沒有看錯嗎?我是說那屍體的年紀你是不是真的留心了?”舒逸楞了一下,他也不敢肯定了,可惜屍體警方早就已經安排火化了,想要再看看已經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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