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毅扔給他一支煙:“小周啊,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阿彩的案子和裴曉剛的案子,它們的關鍵點在什麽地方?”周憫農楞了一下:“這個,我想我們最首要的就是區分出誰真誰假,假的那個為什麽要冒充他人的身份,他們的目的到底是想做什麽?”


    朱毅搖了搖頭:“錯了,如果我們把這兩個案子並案偵查,那麽案子的關鍵點在於多出來的那兩個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憑白多出兩個人,是不是在某個地方就少了兩個人?”周憫農立刻就明白了朱毅的意思:“查失蹤人口?”


    朱毅點了點頭:“這是一個方向,但不一定會有什麽結果,因為很多失蹤案一直到現在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再說了,還有一類人也可能是我們無法查的。”周憫農還沒問出口,鄧琨就點頭說道:“嗯,失蹤人口及逃犯,這兩類人是不可控的!”


    朱毅笑了:“可是我們還是有辦法將我們的排查範圍縮小。”周憫農開始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朱毅說道:“一個人要怎麽才能夠和另一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如果隻是個案,特例,那麽可以說是碰巧長得像,但當它不是個案的時候,要做到這一點那麽隻能通過一個辦法,那就是徹底地,精細地整容!”


    鄧琨也點了支煙:“而國內整容技術能夠達到這一點的應該不會很多。”朱毅聳了聳肩膀:“確實不會很多,其實小周,這個案子大致的頭緒就是這樣,當然,具體的偵查工作並不那麽簡單,思路有了,我想你應該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的。”


    朱毅可謂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如果說在這之前周憫農覺得麵對這樣一個案子是一籌莫展的話,那麽此刻他的心裏已經對這個案子有了一個清楚的認識。他的心裏有些激動,雷霆說得沒錯,跟在朱毅的身邊他確實能夠學到不少的東西。


    朱毅看了看時間:“過得還真快,記得才吃過中午飯,這馬上又到晚飯的點了。晚飯我們就在這兒吃吧?”鄧琨苦笑了一下:“希望他們不會拒絕!”


    雖然阿彩的父親和傅春來還是沒有給朱毅他們好臉色,可至少並沒有再拒絕他們在店裏吃飯。


    晚飯就在小院裏露天的石幾上,小工把飯菜端上來,朱毅要了一杯散裝酒,正要動筷,就聽到幾聲鴉聲。倚在門邊的阿彩的父親冷冷地說道:“就知道他們是不祥的人,這才什麽時候就把烏鴉給招來了。”


    客家人對烏鴉是很忌諱的,他們認識烏鴉是鬼馬,烏鴉啼叫必然會死人。


    阿彩父親的話才說完,院裏的幾個人都望向朱毅他們,周憫農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一道道冰冷的目光,帶著森森的寒意,他竟然打了一個冷戰。朱毅苦笑著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酒,輕聲說道:“吃飯吧!”


    阿彩的父親在一旁又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誰會倒黴,唉!”傅春來皺起了眉頭:“你就少說兩句吧。”傅春來的心裏也有些忌諱,不管怎麽說,這可是他自家的旅店,哪怕是再對朱毅他們不滿,他也不希望在他的店裏發生什麽事情,晦氣不說,還會有不少的麻煩。


    “快吃吧,發什麽呆?”朱毅敲了一下桌子,周憫農這才回過神來:“朱老師,你說會不會真的有什麽事發生?”鄧琨白了他一眼:“想什麽呢?能有什麽事發生?”周憫農壓低了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就是不踏實,總感覺今晚會出事。”


    朱毅已經喝完了酒:“那你覺得會出什麽事?”周憫農搖了搖頭,朱毅說道:“好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吃你的飯,晚上警醒些就是了。”


    夜已經很深了,周憫農翻來覆去的根本就無法入睡,他的耳邊總是回響著烏鴉的啼叫聲,腦子裏反複想著阿彩父親說的那句話,今晚上誰會倒黴?朱毅告訴過他一些客家的習俗,自然也對他說了一些關於烏鴉的事情,烏鴉啼叫,必有人死!


    周憫農想著想著便覺得頭皮發麻,不過最後捱不住困意,他還是睡著了。


    他是被幾聲烏鴉的啼叫給驚醒的,醒來之後他呆住了,借著映入房間的月光,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他躺在地上,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好像還躺著一個人,而他的手上好像有什麽東西,抬手一看,是一把短刀,大約七寸長,刀刃上滿是鮮血。


    周憫農一下子跳了起來,下意識地扔掉了刀子,他兩步到了那躺著的人的麵前,這不是阿彩的父親麽?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早就斷了氣!周憫農想要看清楚,在門邊的牆上找到了燈線開關,開了燈。


    阿彩的父親確實已經死了,他的胸口和腹部被捅了很多刀,周憫農的心裏很是苦澀,他扭著望向自己扔掉的那把刀,他知道那把刀一定是凶器,他努力回憶著,想搞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可是他卻想不起來了。


    怎麽辦?周憫農一下子沒了主意,報警嗎?自己就是殺人嫌犯,從現場來看,自己很難說得清楚。他想去找朱毅和鄧琨,他們一定有辦法。可他馬上就否定了這種想法,從現場來看就是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不行,一定不能被抓住,否則一旦罪名坐實,自己就完了。


    周憫農決定了,逃跑,隻有逃跑還有一絲機會,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此刻他的內心裏充滿了焦急與矛盾,他輕輕打開門,然後就準備逃離旅店,想了想,他還是返回了房間,他要取走自己的槍,還有包,包裏有些錢,必要時也能應急。


    就在他取了包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旅店大門邊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這麽晚了還要出去?”周憫農的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了,他努力地讓自己平靜,轉過頭去見是傅春來,他擠出個微笑:“有點事情,必須馬上趕到市裏去。你還不休息?”傅春來說道:“我見阿爸的房間亮了燈,想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事。”


    聽到傅春來這話,周憫農更驚慌了,正準備說什麽傅春來說道:“你忙就去吧,我來關門。”周憫農感覺如獲大赦,出了旅店,他跳上車,發動車子就離開了。


    第七章 驅逐出長流縣


    朱毅隱約聽到了車子發動的聲音,再接著就聽到了傅春來的叫聲:“殺人了,殺人了!”朱毅一下子翻了起來,衝出屋去,鄧琨也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了:“出了什麽事?”朱毅搖了搖頭:“不知道,小周呢?”


    鄧琨看了一眼周憫農的房間,門是虛掩著的,朱毅也看見了,他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妙,而此時嘈雜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傅春來領著幾個人上到了二樓,堵住了朱毅和鄧琨。


    鄧琨攔在朱毅的麵前:“你們想幹什麽?”傅春來說道:“就是你們,你們殺了老爹!”鄧琨說道:“誰殺了老爹,你別血口噴人!”傅春來冷笑一聲:“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呢?”鄧琨扭頭看了朱毅一眼,朱毅的表情很是平靜,傅春來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他跑了,開著車跑了,是他,就是他殺了老爹!”


    朱毅心裏明白了,剛才車子發動的聲音應該就是周憫農離開時發出的,鄧琨還想說什麽,朱毅拉住了他,然後望著傅春來:“你想怎麽樣?”傅春來還沒說話,他身邊兩個後生仔作勢就要撲上前來,其中一個高聲叫著:“打死他們!”其他幾個也激動地想衝上來。


    傅春來張開雙手攔住了他們:“別衝動,我已經報警了,讓警察處理吧!”


    大約過了幾分鍾就聽到了警笛聲,兩輛警車在旅店門口停了下來,五、六個警察也走進了旅店。其中兩個往樓上來了,其餘的都去了老頭的房間,按慣例他們要對現場進行了勘察。


    “警察同誌,就是他們,是他們的人殺了老爹。”傅春來對領頭的那個上了年紀的警察說道。那警察打量了一下朱毅和鄧琨,看到鄧琨的時候他仿佛楞了一下,鄧琨開口了:“申隊,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再見。”那警察便是長流縣警察局刑警隊長申強。


    申強無奈地笑了笑:“鄧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鄧琨聳了聳肩膀:“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們都已經睡著了,是聽到了傅老板的叫聲才起來的。”傅春來不等申強發問,就把剛才撞見財憫農外出的事情說了一遍,申強聽了後正色地說:“對不起,鄧先生,看來你們得跟我們走一趟了。”


    朱毅淡淡地說道:“隻要一切依照法律程序,我們一定會配合警方的工作。”


    申強讓人把閑雜人都攆走了,他向朱毅和鄧琨簡單地詢問了一下情況,對於周憫農的離開朱毅和鄧琨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等現場勘察工作結束以後,申強著人封鎖了現場,帶著朱毅和鄧琨就回隊裏去了。


    在回警察局的路上,鄧琨剛開口準備和朱毅說點什麽,一個年輕警察就阻止了:“不說交頭接耳!”鄧琨皺起了眉頭:“我想你是弄錯了吧,我們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調查,但並不代表你們有權利限製我們的人身自由。”年輕警察說道:“你們現在是犯罪嫌疑人!”鄧琨的火氣上來了:“你憑什麽這麽說?”


    申強知道鄧琨他們是有來頭的,他製止住了年輕警察:“小鄭,你少說兩句,這事我會處理。”小鄭這才閉上了嘴。


    申強歎了口氣:“鄧先生,你也別生氣,我們一切都是按規矩來的,你就忍忍吧。”朱毅說道:“申隊,現在你們能確定人就是我們同伴殺的嗎?”申強很謹慎地回答道:“不能。”朱毅點了下頭:“這就對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就連我們同伴小周都還夠不上嫌疑人的身份,更何況是我們?這樣就剝奪了我們說話的自由這本身就不合法吧?”


    申強看了小鄭一眼,那目光中有責備,小鄭也不滿地看了看朱毅和鄧琨,他不知道為什麽申隊會對這兩人那麽客氣。


    到了刑警隊,朱毅和鄧琨被分別帶進了兩個房間裏。


    “這位先生,現在我們要對你進行詢問,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申強望著朱毅,朱毅微微一笑:“我說過,隻要你們的程序合法,我會積極配合。對了,鄧琨呢?”申強說道:“你放心吧,他在隔壁,我們的同誌也在對他進行例行詢問。”


    朱毅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們可以開始了。”


    申強的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他覺得在朱毅麵前自己竟然有些局促:“姓名。”朱毅搖了搖頭:“申隊,你這不是詢問,是審問!你已經檢查過我的身份證了,我問你,我的身份證是不是有問題?”申強說道:“沒有問題。”朱毅淡淡地說道:“既然我的身份證沒有問題,那麽上麵有我的信息,你用得著用這樣的語氣再問一遍嗎?”


    小鄭來了氣,他從來沒見過進了局裏還這麽囂張的人:“你以為自己是誰?在我們這兒你就得守我們這兒的規矩,問你什麽你最好能夠老實回答,否則……”朱毅瞪了他一眼:“否則怎麽樣?”申強忙對小鄭說道:“小鄭,你閉嘴,還輪不到你說話。”小鄭這才乖乖閉上了嘴,朱毅望向申強:“我要打個電話。”


    申強說道:“這好像不符合規矩吧?”朱毅冷笑一聲:“因為不合規矩的事情太多,我也就顧不了這麽多了,要不這樣,我把號碼告訴你,你來打,你不是想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麽人嗎?會有人告訴你的。”


    申強被朱毅說中了心思,他的臉色微微發紅。其實他一直就好奇鄧琨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因為在鄧琨和周憫農來拿資料的時候局長隻是告訴他是市局領導親自打過招呼的,而且他也知道周憫農的身份,他不相信外省的一個小縣城的刑警隊長能夠有這樣的能耐。


    其實申強也沒有別的什麽心思,就是好奇心在作祟。


    朱毅說了一個號碼,申強就打了過去。


    “哪位?”聽筒裏是一個渾厚的男聲。申強輕咳了一聲:“你好,我這是閩西省長流縣刑警大隊,我們正在偵查一起殺人案,涉及到一個叫朱毅的人,是他讓我打這個電話的。”男子聽了申強的話輕聲說道:“知道了。”接著電話便掛斷了,申強鬱悶了,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申強望向朱毅:“他掛斷了電話。”朱毅問道:“他怎麽說?”申強疑惑地說道:“他說知道了,這是什麽意思?”朱毅嘟了下嘴:“知道了自然就是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的意思。”


    申強又問道:“接電話的到底是什麽人?”朱毅說道:“一會你就知道了。”朱毅的話才說完,申強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了電話:“尤局!”他一邊聽著電話,一邊望向朱毅,最後他對著電話說道:“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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