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


    南漾的第一站,是療養院。


    容家老太太中風以後,一直住在療養院,妄想做康複。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容遠誌手頭再緊,也不缺給老太太請三個護工的錢。


    住的也是單獨房間。


    看起來。


    還不錯。


    南漾攏了攏大衣,她輕慢的走過去,站在門口。


    透過門上的小窗戶,她看到護工正在發火。


    聽那意思。


    好像是容老太太又尿到床上了。


    護工一邊收拾狼藉,一邊去掐老太太那半邊有感覺的身體。


    嘴裏不幹不淨,罵罵咧咧的說道,“死三八,要死了呀!跟你說了多少次,要拉要尿的時候就喊我,就喊我,就喊我,你非要拉到床上,老家夥,死三八,臭狗屎,你曉不曉得你多臭哇,要不是工資開的高,誰來伺候你個髒鬼。”


    南漾靜靜的看著。


    她看到容老太太那張養尊處優的飽滿的臉,變的麵黃肌瘦。


    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五官也變的尖酸刻薄。


    她一雙快要鼓出來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護工,嘴裏嘟囔不清。


    護工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大聲罵道,“死東西,你還敢罵我?你再罵一句試試看,我讓你吃屎。”


    護工給她洗完身子。


    直接端著水出去了。


    而老太太下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她一輩子要的臉麵和尊嚴,此時此刻,土崩瓦解。


    南漾推開門進去。


    病房裏彌漫著一股濃厚的消毒水和怎麽也遮掩不住的酸臭味。


    讓人作嘔。


    南漾捂著鼻子靠近床鋪。


    老太太大腿上已經生了褥瘡,幾個破皮了,流出黃色的濃稠液體,惡心的緊。


    老太太眯著眼睛,認出了南漾。


    她憎惡又害怕。


    歪著嘴巴,努力的發出聲音,“來人,來人……”


    南漾微挑眉眼。


    她清冷淡漠的看著她,“容老太太,別來無恙。”


    老太太奮力的想要支撐身子,卻一次一次失敗。


    而她的狼狽,被南漾盡收眼底。


    南漾輕聲說道,“怎麽樣?作為您的孫女,在您的壽宴上,送給您的禮物,您還滿意嗎?”


    老太太咬牙切齒,痛恨到目眥欲裂,“是你做的,果然是你。”


    南漾微笑。


    她看著自己的手指,慢條斯理的說道,“容老爺子,招|妓,馬上風而死,港城的商會、慈善基金會、傑出貢獻人物等等,全部將他除名,他的骨灰被墓地拒收。”


    老太太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腔裏麵發出嗬嗬的聲響。


    像是殘破不堪的老風琴。


    被風吹過。


    發出生命的最後一叫。


    南漾笑的溫軟,人畜無害,“所以啊,容遠誌連夜買了一處居民樓,把骨灰送進去供養了,然而陰差陽錯,恰恰那房子就被小偷盯上了,你猜最後怎麽著?”


    容老太太目光淒厲又恐怖,“殺了你,賤人……”


    南漾娓娓道來,“結果,房間裏一無所有,小偷撲了空,多生氣啊!要離開的時候眼看著容遠誌給他老父親準備的骨灰盒,竟然是和田玉石做的,到場就盜了,您的老丈夫的骨灰,自然被撒進了臭水溝裏,不過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說呢?”


    容老太太死死抓緊床單。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


    南漾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她恨啊。


    她太恨了。


    當初就切除南漾的100%的肝髒,讓她死在病床上。


    這是她此生唯一悔恨的一件事情。


    這個毒婦!


    南漾悠悠的歎了口氣,“唉!其實報複人很累的,可是真的很痛快啊。”


    老太太嘴裏嘟囔著,“報應,報應,你會……”


    南漾欣然點頭,“沒錯,你們容家,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通通都是你們的報應,別擔心老太太。


    如果你兒子足夠堅強,那麽你將會看到他窮困潦倒的度過一生,如果你的兒子太過脆弱,你們容家所有人,馬上都會在地獄裏相見了。”


    南漾說完。


    護士剛好回來。


    冷不丁的看到房間裏出現了一個穿著體麵、長相漂亮的年輕姑娘,下意識當成了容星竹。


    她低著頭,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容小姐。”


    南漾嗤笑。


    她垂眸,眼神一絲波瀾泛起,“我不是容小姐,隻是老夫人的一位故人而已,房間空氣不流通,要多開窗通風。


    老人家活動量不足,吃太多,腸胃不容易消化;身體脆弱的老人說不準睡著睡著就沒了,要多注意,要經常喚醒她。我這裏有點錢,算是給您的辛苦費。”


    護工眼珠滴溜溜轉,也是個人精,“小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老太太的。”


    老太太哇哇亂叫。


    護工直接打開窗戶,港城的寒風仿佛也刺骨了,“老夫人,您就知足吧!你們家都這樣了,還有人來看你,那是多大的情分啊,這位小姐真是好人,多善良呢。”


    南漾最後看了容老太太一眼,她笑著離開。


    那一抹眼神。


    是索命的號角。


    老太太抓緊床單,“兒子,我要見,我的兒!”


    護工坐在旁邊,吃著果籃裏的水果,“您消停消停吧,您兒子自顧不暇,哪裏還有時間來看您?今天你拉褲子裏,晚上就別吃飯了。”


    南漾出去療養院。


    賀禹州立刻拿著羽絨服過來,“冷不冷?”


    南漾搖了搖頭,她深吸一口氣,“比我上次在這裏的時候,暖和多了,賀禹州,那時候是真的很冷很冷。”


    賀禹州眉目盼著我心疼,牽起她的手,“先去吃點東西。”


    南漾拒絕,搖了搖頭,“先去酒店洗澡,渾身好臭,你幫我把這身衣服丟掉。”


    ——


    傍晚。


    在酒店待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容太太,衣衫不整的從後門出來。


    她踉踉蹌蹌。


    雙腿顫抖。


    脖頸、胸前全部是難以直視的歡愛過的痕跡。


    她穿著的禮服,裙擺被撕爛。


    腿上蜿蜒留下可疑的痕跡。


    她搖搖晃晃,像一具行屍走肉。


    她被賣了。


    她被容遠誌,賣給了秦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她所有的信念,都在被玷汙的那一刻,徹底崩塌了。


    她為了容家唯一的男丁,騙來了自己的女兒,打掉了自己的外孫,強取了她的部分肝髒器官。


    她為了容家可以站起來,一個人回到京市,冰天雪地中,跪在自己的女兒麵前磕頭認錯,尊嚴撒了一地,成為笑柄。


    她為了容家的振興,她跪過之後,強顏歡笑去找星竹,告訴她,她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她一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當天飛回了港城,因為容遠誌說,他宴請大佬,容家的事情有了轉機。


    可到頭來。


    她被一個陌生的男人貫穿。


    她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欺辱。


    而讓她手腳酸軟的藥,是容遠誌端到她的嘴邊的。


    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停在她麵前。


    車窗下降。


    露出容遠誌那一張斯文的臉,他抬了抬眼鏡框,沒去看程錦的身體,“上車吧,我帶你回家。”


    容太太扶著車身,緩慢爬上車。


    容遠誌扔給她一塊毯子。


    容太太冷笑,“怎麽?怕髒了你的眼?”


    容遠誌麵色冷凝。


    試問,有幾個男人能心甘情願把妻子送到別人的男人的床上?


    他把自己變成了綠毛王八蛋,他心裏不難受嗎?


    可他能怎樣選擇?


    他手上已經沒有砝碼了。


    隻有一個太太,一個女兒。


    那他總不能送女兒吧?


    容遠誌惱羞成怒,低聲嗬斥,“夠了!程錦,能為容家的振興作出貢獻,這是你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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