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遠誌一怔。


    麵上浮現出驚駭的不可置信,他呐呐的說道,“你瘋了?你要去找死?”


    程錦坐在他對麵。


    滿身風霜,一臉疲憊。


    她笑著抹掉眼尾的濕潤,輕輕翕動唇瓣,“活著那麽好,誰想找死呢?


    可如果注定我和我的孩子隻能活一個,注定會有人為南漾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償命,我希望是我。”


    容遠誌呼吸沉重。


    他沙啞著嗓音說道,“程錦,對不起。”


    程錦無所謂的笑笑,“沒關係,反正當初給你的價格,也是假的,我們兩清了。”


    頓了頓。


    程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輕聲說道,“阿衡痊愈後,星竹一定會照顧她,你就不要給姐弟兩人拖後腿了。


    遠誌,最近我一直在想,當年做的孽,是不是南漾替那個人,來報複我們了?”


    容遠誌聞言。


    某些刻意掩藏起來的不堪的回憶,在腦海中一幀一幀的浮現。


    無比清晰。


    他原以為他忘記了,可是沒有。


    容遠誌的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程錦站起身。


    她輕輕拍了拍容遠誌的肩膀,“不過,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我這一生,走的每一步都是再往上爬,哪怕現在,哪怕即將要變成一個殺人凶手,我也從不後悔。”


    她程錦。


    唯一後悔的事情。


    就是沒讓南漾死在手術台上。


    僅此而已。


    她擦幹眼淚,毅然決然的走出了病房。


    容遠誌轉過輪椅。


    他呆滯的看著程錦離開的方向,目光掃過大腿,痛苦的哭出聲響。


    他什麽都沒有了。


    煊赫的家世,潑天的富貴,幸福的家庭,乖巧的女兒,懂事的兒子,漂亮的太太。


    還有他的健康,他的父母。


    通通沒有了。


    沒有了……


    ——


    南漾醒來的時侯,已經是中午。


    她渾身像是被拆解過的。


    酸痛難忍。


    她掙紮著爬起來,就看到貼在床頭櫃上麵的花瓶大肚子上的便利貼。


    賀禹州留下的。


    「中午有個飯局,我先過去應酬,一點半會回來,醒了給我打電話」


    南漾在床上醒了醒睡蟲。


    抱著手機給他打了消息。


    【南漾:(醒啦)/小兔子疊被表情包\/jpg】


    【賀禹州:讓管家派人進去收拾就好】


    【南漾:(好噠)\/小熊貓用力點頭表情包\/jpg】


    【賀禹州:下去餐廳吃點東西】


    【南漾:馬上】


    放下手機,南漾換了身衣服,拖著身子去樓下餐廳填飽肚子。


    她走路的姿勢不對勁。


    還好這個時間點,很少有人出現。


    南漾正吃著呢,接到了之前在這邊租住房子的房東的電話,“妹妹,你們房間有兩本相冊沒帶走啦,需要的話我快遞寄給你啦?不過先說好,快遞費蠻貴的哦。”


    南漾趕緊說道,“阿鳳姐,等下我過去拿。”


    南漾匆忙吃完。


    打了計程車往出租房去。


    半路上。


    程錦的車以最大的製動速度衝來。


    南漾聽到司機罵了一句當地話。


    而後。


    砰的一聲。


    震耳欲聾。


    南漾被甩出去,額頭重重的撞在車窗玻璃上,頭疼欲裂。


    車頭被撞的粉碎。


    對麵。


    滿臉是血的程錦,眼球裏皆是讓南漾死亡的堅定,她倒退一百米後,再次撞擊上去。


    這一次。


    程錦整個人飛向擋風玻璃,她被撞昏過去。


    兩輛車瞬間起火。


    在好心人士的幫助下,南漾和司機順利脫險,程錦卡的有點厲害,車子已經燒起來,擋風玻璃的溫度灼人,好心人士沒有專業武器,也不敢貿然救人。


    隻能不停的往擋風玻璃上潑礦泉水。


    企圖讓溫度稍微降低。


    救護車呼嘯而來。


    把南漾、司機,還有剛剛被消防隊救出來的程錦,緊急送往醫院。


    ……


    賀禹州第一時間趕到醫院。


    南漾坐在休息室裏,沒什麽大礙,輕微腦震蕩。


    他冷著臉走過去。


    睇著南漾。


    南漾抬頭和他對視,看他眼神的氣怒,她別開臉,“頭疼死了,你還瞪我,你走!”


    賀禹州喉骨微滾。


    他料到程錦不會善罷甘休,但是沒想到她動作這樣快,這麽決絕。


    他收到消息的瞬間。


    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他不顧幾個港城大佬的飯局,大衣也沒來得及拿,起身就走。


    看到南漾坐在這裏,安全無恙,心裏的巨石才落地。


    眼下。


    她倒是耍小脾氣了。


    賀禹州木著臉,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還疼不疼了?”


    南漾扁扁嘴。


    伸手抱住他的腰。


    小臉在他腹部輕輕蹭了蹭,“嚇死了,程錦瘋了,我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賀禹州勾了勾唇。


    他揉了揉南漾的肩膀,“還以為膽子有多大!”


    南漾哼聲。


    她想到程錦,從他身上抬起頭,“程錦這次是故意殺人罪。”


    賀禹州眉目微凜,他頷首,“她逃不過法律的製裁。”


    ……


    程錦從手術室出來,轉移到病房,病房立刻被警署監控。


    不知道她對警察說了什麽,夜裏十一點,有一位律師走進了程錦的病房。


    翌日。


    關於程錦有精神疾病的事情,就傳到了南漾的耳朵裏。


    賀禹州正在外麵打電話。


    陸川在電話裏諱莫如深的說道,“都是秦嶺的手筆,律師是他給程錦請的,捏造程錦精神疾病的證明也是他做的,賀總,秦嶺是要和我們公開作對嗎?”


    賀禹州倒是不以為然。


    他輕笑。


    幾乎瞬間就明了了秦嶺的目的。


    秦嶺收了容遠誌的性|賄|賂,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程錦手裏定然會有兩人在一起的某種證據。


    秦嶺不會放任自己晚年名聲於不顧。


    他表麵上幫助程錦脫困,可一但程錦被確診為精神疾病患者,會被關進精神病院。


    屆時。


    一個精神病院嘴裏說出來的話,必然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誰會在乎一個精神病的指控?


    陸川又想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容衡根本沒有產生器官排斥!”


    賀禹州差點笑出聲。


    合著。


    從頭至尾,都是秦嶺想要擺脫程錦的陰謀。


    興許是……


    程錦要的太多了?


    賀禹州唯一想到的,便是程錦想要登堂入室,取得一個正經的秦太太的名分。


    但是這麽多年,秦嶺一直立著深情人設,給自己謀求了不少便利,他怎能應她?


    所以。


    一石二鳥。


    不殺人,但誅心。


    也是在這一刻。


    賀禹州深切的認知到,老爺子無論如何都不願和秦嶺為伍的原因。


    掛斷陸川的電話。


    秦嶺的電話就進來了,“禹州,你太太沒大礙吧?”


    賀禹州聲音冷凝而銳利,鋒芒畢露,“秦老,你應該慶幸我太太沒事。”


    秦嶺嗬嗬一笑,“我有分寸,程錦那輛車,撞不死人。”


    頓了頓。


    秦嶺又說道,“當初答應你合作,把程錦送入監獄,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不過我向你保證她在精神病院更會生不如死。”


    賀禹州冷冷斥責道,“若非你臨時起意,要了程錦……”


    秦嶺打斷了賀禹州的話,“你找我合作應該了解我這個人,我來者不拒的嗬嗬嗬嗬。”


    門裏。


    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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