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端硯的郵輪終於姍姍來遲。


    兩邊展開了劇烈的交鋒。


    賀政謙眼看不敵,迅速跑了。


    救援隊將賀禹州救了上來,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了重度昏迷。


    賀禹州被緊急送往醫院。


    陸川依舊帶人在漫無目的的尋找著南漾。


    茫茫大海。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陸川逐漸絕望。


    理智告訴他,太太找不到了。


    可是陸川沒有放棄。


    他想著。


    萬一呢?


    萬一多找一個地方,就能找到太太了呢?


    就算不為了先生。


    也要為了那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相思小姐。


    陸川擦擦眼淚,繼續帶人搜找。


    醫院。


    賀禹州昏迷了一天一夜,終於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的下一秒鍾,掀開被子翻身而起。


    雙腿落地的瞬間,差點栽倒在地上。


    他稍微的緩了緩身上傳來的疼痛,便一瘸一拐的朝著外麵走。


    裴端硯剛剛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抬眸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電梯走去。


    裴端硯多看了兩眼都沒有敢相信那是賀禹州。


    直到他回到病房看見病床上空空如也。


    才黑著臉唾罵一聲。


    迅速追了上去。


    他成功在電梯口追到了賀禹州。


    裴端硯一把握住賀禹州的胳膊,“你做什麽?”


    賀禹州輕輕的推開裴端硯,因為沒說話的喉嚨異常的嘶啞,他輕聲說道,“我去找漾漾。”


    裴端硯眼睛裏劃過一抹暗色。


    他安撫性的說道,“陸川帶人在海上找,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你就安心養傷吧。”


    賀禹州哪裏肯聽?


    電梯門一開。


    他甩開裴端硯的手,踉踉蹌蹌的走進去。


    裴端硯無奈至極。


    隻能默默的跟著。


    賀禹州去了海邊。


    正好陸川換下來,在海邊休息,“賀總。”


    賀禹州問道,“找到漾漾了嗎?”


    陸川沉默。


    裴端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賀禹州上了一艘搜救艇,他餘光掃過賀禹州腿上的傷口崩裂,冒出來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病號服。


    裴端硯去阻止。


    卻被賀禹州掀翻在地。


    賀禹州的情緒始終淡淡的,並沒有歇斯底裏,但是裴端硯就是從他的身上看出哀莫大於心死。


    裴端硯眼睜睜的看著賀禹州乘著搜救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上。


    陸川眼眶微紅的說道,“找不到太太,我們賀總還能撐下去嗎?”


    裴端硯目光劇烈的顫抖。


    他望著一望無垠的碧藍色的大海,輕聲感慨說道,“他必須要撐下去,他還有相思要照顧,放心,他不會死的。”


    隻不過……


    活著和死,也沒什麽區別就是了。


    裴端硯蹲在沙灘上。


    從地上撿起了幾個小貝殼,在沙灘上隨意的劃著,他忽然問陸川,“你說,愛情這個玩意一旦沾上了,是不是都會麵目全非?”


    陸川不知道怎麽回答。


    裴端硯自問自答一般的說道,“那可得遠離,這輩子,死都不要沾染上愛情。”


    不然人會瘋的。


    就像是賀禹州。


    這不就瘋了?


    賀禹州在海上飄蕩了兩天兩夜,幾乎不吃不喝,他身上的病號服,已經全部被鮮血浸濕,周身散發著很濃的血腥味。


    裴端硯都怕他會被聞著味道趕來的鯊魚掀翻,吃掉。


    宮之謙趕到海邊。


    忍不住拉住賀禹州,“你現在想做什麽?就算你死在海裏,南漾就能回來了嗎?小相思已經沒有媽媽了,你一定要讓小相思也失去爸爸?孩子生在你們家也是上輩子造了孽了!”


    賀禹州輕輕的甩開他。


    宮之謙完全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他一把抓住賀禹州的胳膊,“已經三天三夜了,希望渺茫,你總要為相思想想,阿州,算我求你了。”


    賀禹州依舊不聞不問。


    他再次上去了搜救艇。


    直到暈倒在茫茫大海中,被其他的搜救艇載回到岸上。


    搜救人員在大海上飄蕩了七天七夜。


    一無所獲。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沒希望了。


    但是裴端硯給的太多了,他們隻能繼續在海上搜尋,其實,誰不想奇跡發生呢?


    賀禹州身上的槍傷做了二次手術。


    醫生很嚴肅的交代,如果他繼續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這條腿可能一輩子會不良於行。


    裴端硯和宮之謙在醫院的陽台上吸煙。


    兩人相顧無言。


    宮之謙歎息說道,“現在怎麽辦?”


    裴端硯咬牙切齒地說道,“總要讓他活下去吧!你知道他昨晚說什麽嗎?說把小相思拜托給我,你說他都能把他的寶貝女兒給我,他想做什麽?”


    宮之謙眼眶也紅了。


    裴端硯深吸一口氣,“怎麽就因為一個女人連命都不要了,連女兒都不要了?愚蠢。”


    宮之謙輕聲感慨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十天過去。


    二十天過去。


    三十天過去。


    海上的搜救隊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一艘也沒有了。


    死亡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


    浪費便沒意義了。


    即便是裴端硯給的再多,搜救隊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繼續這早已經知道結果的搜救了。


    一整個月的徒勞無功讓讓他們搜救隊的每一個人心裏都壓著陰霾。


    那種絕望。


    是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的。


    他們寧願去做公益事業救助落水的人,最起碼,能看得見生還的希望。


    在既定的死亡下尋找死亡。


    他們的心髒和情緒都受不住了。


    他們放棄了。


    隻有賀禹州沒有放棄。


    他每天都在海邊。


    似乎隻要一直等一直等,就可以等到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出現。


    賀禹州找了一個月。


    唐暮行也是。


    他形容狼狽的出現在賀禹州麵前。


    他在賀禹州對麵的礁石上坐下來。


    他聲音被海風撕裂,沙啞的說道,“最起碼你還有個女兒,我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沒有。”


    唐暮行笑的淒楚,“她們不愧是最好的姐妹,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賀禹州,回去吧。”


    賀禹州堅定的說道,“南漾沒有死。”


    唐暮行倒是沒有煞風景,他讚同的點點頭,“是啊!可能她們不想要見我們,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上,躲著我們。”


    他垂眸看著一隻剛剛出生不久的小螃蟹橫行霸道。


    唐暮行忽然想到他曾經說滿意就是螃蟹,橫行霸道,掐人往死裏掐。


    唐暮行撿起那一隻小螃蟹,放在手心。


    他笑了笑。


    滿意。


    這就是你曾經說過的,我玩弄感情的報應,是嗎?


    你走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好想你。


    賀禹州還有賀相思。


    我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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