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聚集著幾位文臣。


    外麵的天氣非常炎熱,但因為李二掌握了硝石製冰的方法,但凡皇宮隻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會放置大量的冰塊消暑降溫。


    硝石製冰的原理很很簡單,將硝石倒入水中會吸走大量的熱量,會使得水溫急速下降從而結冰,也好在硝石這種東西很常見,否則換了是其他礦石,以李二這種靡費方式也不能給後世留下多少。


    在李二和諸位文官麵前,放著一個水桶,水桶裏麵正有紅殼子的怪蟲爬來爬去,看上去格外滲人,三人表情也都有些凝重。


    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者,穿著一身地方官員特製的官服,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


    “陛下,今年渭南一帶的螯蟲泛濫成災,比往年多了不知多少倍,無論怎麽殺都殺不完,就像是雨後春筍一下殺死一批又來一批。”


    “渭南十數萬畝剛種下的稻苗,因為這些該死的螯蟲肆意打洞破壞稻苗根莖,十數萬畝良田的稻苗幾乎全死了。”


    “再加上如今渭河水位下降,再難供應一次稻田澆灌,想要再次耕種幾乎是不可能了,就算僥幸耕種一波,難免會被螯蟲再次破壞掉。”


    “如今整個渭南,數十萬百姓整日以淚洗麵,怨聲載道,是臣沒有做好防患螯蟲的措施,導致螯蟲泛濫成災,請陛下撤了微臣渭南縣令一職!”


    渭南縣令低著頭,臉上還帶著幾分被撤職的期待。


    雖然他很想在往上爬一下,但奈何今年螯蟲泛濫成災,十數萬畝稻田肯定顆粒無收,等到秋收時候極有可能出現大饑荒,到那時候可不僅僅是撤職那麽簡單,搞不好還要被殺頭。


    因為這場饑荒是因為防患螯蟲不當造成的後果,他這個渭南縣令難辭其咎。


    李二麵色深沉的盯著一水桶螯蟲,突然說道:“罪不在你,要怪就怪這螯蟲生命力太頑強了,渭南又是水鎮,是這些螯蟲的天然繁衍之地,想不泛濫成災都難。”


    “張豐順,你先起來,容朕商議之後再做打算。”


    “謝陛下!”渭南縣令張豐順站起來,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一旁。


    李二看向群臣問道:“諸位,可有妙計解決渭南的螯蟲災害?”


    “這……。”房玄齡遲疑一番後才拱手道:“陛下,渭南是水鎮,若要將螯蟲徹底鏟除,最起碼三年不放水,自然會永絕螯蟲之患。”


    中書舍人岑文本皺眉道:“正如中書令所言,渭南是水鎮,三年不放水,百姓要種植什麽樣的糧食度過三年?若是種旱地,萬一有了水患,難免又是一場災難。”


    長孫無忌搖頭歎道:“哎,此事無解,此事無解呀!”


    李二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


    吏部尚書杜如晦道:“螯蟲以水為生,蟲卵遍布渭南水域各地,想要永絕後患,還必須得旱上三年兩載才行,陛下,此事無解,秋收之時,渭南難免會出現一場饑荒,還得早做準備才行。”


    魏徵沉吟道:“如此一來,渭南四五十萬人就要受災,秋災不比夏災,夏災堅持一下還能堅持到秋收,但秋災恐怕要等年後的這個時候,要賑災四五十萬人一整年……哎。”


    眾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正在此時,外麵一個太監小跑進來躬身道:“陛下,藍田侯差人來信,說是土豆已經成熟,請陛下前往三河村挖土豆。”


    李二神色一喜,當即起身笑道:“哈哈,總算是有一樁喜事了,沒想到土豆這麽快就成熟了。”


    五六位文臣都是一臉問號,有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陛下,土豆為何物?”


    李二笑而不語,轉頭對身後的王德交代道:“王德,你馬上去通知皇後,讓她盡快來此地與朕一同前往三河村。”


    王德領命離去。


    長孫無忌一臉不解道:“陛下,這土豆究竟為何物?臣怎麽聞所未聞?”


    其他人也表示對土豆極為好奇。


    李二激動的撫掌一笑道:“諸位有所不知,藍田侯家中種植了一種名為土豆的糧食,據說畝產驚人,能當菜吃也能當糧食果腹,重要的是生長環境不挑地方,旱地沙土也能種植生長,更重要的是,這土豆竟然還能存放一兩年之久都不會壞掉。”


    “撕,天下竟還有如此糧食?”


    “這……簡直聞所未聞!”


    “陛下,如果真有這種糧食,為何從未有所耳聞?”


    魏徵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李二笑道:“你們當然聞所未聞,因為這土豆並非我大唐的糧種,慶侯說此物來自於海外。”


    眾人聞言,頗感震驚。


    長孫無忌目光驚奇道:“他竟然去過海外?”


    李二搖頭道:“慶侯去沒去過海外暫且不論,但這土豆從未在大唐出現過,想必定是海外產物,諸君不妨隨朕一同前往,見一見這土豆的真麵目。”


    他看向渭南縣令,指著一桶螯蟲說道:“張豐順,你帶著螯蟲隨朕一同前往三河村吧,螯蟲如此害蟲,咱們沒辦法處置,或許慶侯有辦法處置也說不準。”


    不多時,李二擺開儀仗隊,率領文官們出發三河村。


    不到一個時辰,眾人就到了三河村。


    房玄齡魏徵二人也是第一次來到三河村,二人掀開馬車的簾子觀望,此刻也被三河村繁榮的主街道給震驚了,街道兩旁的建築是各種商鋪,各類貨物一應俱全。


    店鋪之前擺滿了各種攤位,從村東頭一直延伸到了村西頭。


    雖然酷熱難當,但也不及人們臉上帶著的熱情笑容,叫賣聲也是不絕於耳,街邊鹵肉的攤位飄蕩著濃鬱的香氣,引的二人也是垂涎不已。


    同乘一輛馬車的二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臉上帶著的震撼表情。


    房玄齡感歎道:“難怪陛下隔三差五的來三河村走一遭,真是沒想到,幾個月前還破破爛爛的村子,在藍田侯的建設之下,竟成了這等繁華之地,這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啊。”


    魏徵連連點頭道:“若是大唐各處都是如此繁華景象,那才是真正的貞觀盛世。”


    房玄齡麵帶譏笑道:“老夫記得,魏徵大人最開始的時候還極力阻止魏王跟藍田侯學藝呢,說藍田侯此人心術不正,讓陛下下令魏王遠離此人,這樣一位造福百姓的能人也叫心術不正?”


    “哼!”魏徵冷哼道:“中書令可不要斷章取義,老夫最開始並不了解此人,就事論事而已,若再發生類似的狀況,老夫同樣會當堂諫言,對事不對人是我們禦史台的為官之道。”


    房玄齡麵帶不屑道:“好一個對事不對人,那老夫問你,現如今五姓七望有三家都與藍田侯結仇,你禦史台有八成的人都和五姓七望有關係,魏徵大人真能做到對事不對人的置身事外?”


    魏徵有些啞口無言了。


    房玄齡繼續道:“上次五姓三位族老參告藍田侯,難道魏徵大人真能將自己摘的幹淨?你身為禦史大夫,統領禦史台百官不假,但你真能做到完全統領嗎?”


    魏徵沉聲道:“中書令大人到底想說什麽?”


    房玄齡悠悠說道:“藍田侯此人身懷才能,陛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陷入險境的,你也看到了,此人出現以後,整個大唐都可以說是煥然一新,一切都充滿了盎然生機。”


    “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範陽盧氏這三個氏族,必然和藍田侯不死不休,也定會想方設法的在禦史台鑽空子安排一些諫臣去諫言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


    “魏徵,同朝為官本是同僚,老夫給你一個忠告,絕對不能參與到氏族與藍田侯的爭鬥中,爭鬥贏了會被陛下不喜,爭鬥輸了也會受到牽連,兩邊不討好的事情,何不置身於世外?”


    魏徵嗬嗬笑道:“老夫說了,對事不對人,身為禦史,自然不會與任何人同流,老夫隻做職責之內的事,這點就不勞煩中書令大人操心了。”


    房玄齡聽得微微搖頭,便不再多言。


    此時馬車已經到了慶修家門口。


    李二顧不上渾身冒汗,跳下馬車就徑直步入庭院,見到慶修後,李二哈哈一笑道:“哈哈,慶侯,聽說土豆熟了,朕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


    由於天氣炎熱,慶修在院子上方搭建了一塊油布用來防曬,院子裏也放著許多盆冰塊,相比外麵,院子裏的氣溫也較為涼爽。


    慶修也是拖家帶口的出門迎接行禮。


    魏徵看著滿院子的水缸裏都是冰塊,不由得語氣發酸:“慶侯真是奢靡,如此炎熱的天氣,家中冰塊竟然堆積如山,如此靡費程度,堪比皇宮用度了。”


    蘇小純眉頭一蹙,她能聽出好言惡語,不由得細細打量這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


    慶修嗬嗬笑道:“聽禦史大夫的口氣,倒是有指責本侯有勞民傷財的嫌疑。”


    魏徵搖頭道:“豈敢指責慶侯?本官心想,看慶候如此靡費冰塊卻絲毫不慌,想必也是掌握著大規模的冰窖,本官隻是有些感慨,人與人的差距之大,已經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程度。”


    聽了這話,慶修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房玄齡在一旁暗自搖頭;心說魏徵將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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