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姑娘恐惹了兩位小姐不高興,昨日連夜抄寫《儀禮》,積勞成疾,怕是病情又加重了~”玉團將我抱在懷中,嚎啕大哭,聲音震耳欲聾。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死丫頭演技怎麽這麽好的!眼淚說來就來。)


    我咳嗽了兩聲,虛弱地手撐地,勉強爬起來,玉團架著我,走向方覺夏。


    方覺夏見我向她靠近,手背過身後,向右側方撤了一步,我用盡渾身力氣,跨了一大步,撲倒在她身上。


    因為慣性使然,我倆一同栽倒在後麵的書桌,紙張散落滿地。


    “啊啊啊!我真是受夠了!你為什麽總是往我身上靠!”方覺夏怒不可遏。


    我抓住她的胳膊,因為頭暈,直接歪倒在了她的肩膀,艱難喘氣道:“方姐姐,是我沒用,你千萬不要生氣。”


    “阿和!”


    人群自動閃出一條道來,封知許嘶吼著,穿過人群,直奔我走來,他在眾人驚愕目光的注視下,蹲下身,欲伸出手的觸摸我的額頭,玉團湊到我跟前,他的手停在空中,放在了膝蓋處,神情不安地問道:“阿和,你這是怎麽了!你的臉很紅……”


    “和姐姐!你沒事吧,我已經找人回稟母親了,禦醫應該很快就到。”枝思齊神色緊張地說道。


    芑郡主似是也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朝我走過來,我緊握著玉團的手,使勁兒站了起來,慌忙推辭:“我可能就是累了,小齊,勞你代我請個假,我得先回女學館歇歇。”


    說著就往外走。


    “阿和!”封知許追了上來,四處望了望,從懷中掏出一遝寫滿字的宣紙交給玉團,語氣堅定:“近日諸多考核,忽略了你,不知你受了欺負,你別擔心罰抄的事,我昨日已替你抄了一遍了,你就好好歇著,方覺夏你也別管!我會將此事上報皇祖母,讓她老人家做決斷!”


    我內心感動,可還有事要做,隻得倉促道謝,匆匆趕回女學館。


    玉飴聞聲,從屋裏跑出來,與玉團攜手撐著我。


    我搖搖晃晃地向屋內走去,仿佛一陣風就能把我吹倒,弱聲問玉飴::“你可有找到椿蠓?”


    “嗯!姑娘一走,我就去找了,方小姐院子被守的死死的,不過在她院子後的竹林中,找到了。”


    她們將我拖進臥室,一挨到床,我身體就直直的向後倒下。


    “姑娘您瞧!”玉飴露出她的胳膊,連帶著臉頰,玉飴身上已經一片一片的紅了。


    “玉飴,你對自己也太狠了!”玉團感歎。


    “這不是想著,裝的像一點。”


    “一會兒,我也得來點。”


    ……


    我側臥在床上,手腕和手背的紅疹已經升級成了水泡,在皮膚上顯得晶瑩剔透。


    我掏出手帕,緊閉雙眸,咬緊牙關,一隻手按住另一隻手,借助手帕之襯,毅然將水泡一一壓迫破裂,黃色的膿液和紅色的血水交織,瞬間滲透手帕。


    手就像被無數的小針刺過,疼得讓心也跟著揪緊。


    “啊!姑娘!”玉飴高聲呼喊。


    玉團臥倒在床邊,想要抓住我的手。


    “別碰我!我怕真會傳染!到時候,你可真就是長痘了。”我嬉皮笑臉道。


    “姑娘這是做什麽!想留疤不成!”


    隔著手帕,擠了擠每個剛破潰的皰疹,語調強硬:“不弄的這麽惡心,禦醫來了也不信啊。”


    玉飴緊緊攥拳,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姑娘為了小寒,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止為了小寒,也為了我們自己。玉團,你可與小寒打了招呼了?”


    “嗯!把香椎給她了,也大概說了我們的計劃。”


    “好,一會禦醫來了,你們可別露餡。”


    “放心吧,我這就去給自己弄上椿蠓。”玉團雷厲風行。


    “我覺得這屋裏還是不夠潮濕,我再去拿布抖抖水汽。”玉飴也行動起來。


    我又取出了一塊新的手帕,將另一隻手上的水泡,也按破了。


    心跳漏了一拍,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抑製的痛從心髒爆發出來,全身的血液沸騰著湧向手臂,心如刀絞般的疼痛,令我感到窒息,疼到麻木時,頭暈目眩,仿佛整棟房屋都在旋轉。


    等我清醒過來,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潮氣,令人感到壓抑和煩悶。


    “姑娘,你醒啦!王太醫剛到!”玉團向我使了個眼色。


    身體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了,換了身衣服,走至前廳。


    我掀起簾子一角,看到一名兩鬢斑白的老人,瘦削的身影,脊背略微彎曲,兩道眉毛,長得又密又長,低著頭,專注地打開藥箱。


    “勞煩王太醫跑一趟了。”我拍拍玉團。


    玉團擼了擼袖子,露出一小截紅疹。


    “不敢當!不敢當!你……這位姑娘,你的手……”


    玉團撓了撓,“太醫,您可一定得收下,我們姑娘得多虧您了。之前也就是身上起紅疹,這兩日,紅疹變成了水泡,發熱、嘔吐、還頭暈,對!還腹瀉!”


    “啊!這……可是你這般地紅疹?”


    “正是正是!我與另一個貼身丫鬟,最近也都出現了這種情況,玉飴!你快來,給太醫看看!”


    “哎!來了!”


    王太醫取出一塊凹麵祖母綠,卡在自己的眼窩,低下頭,背過手,彎腰仔細查看玉飴的手臂,“嘖”了一聲後,搖了搖頭,複又查看玉團的手臂。


    他喃喃自語,打開一層又一層的藥箱,從最底層,找出了一塊白色方巾,蒙在了自己臉上。


    “王太醫,可是有什麽不妥?”


    “枝小姐病症,似是與老朽數十年前,曾經曆過的一起疫病相像……”


    “什麽!王太醫!你可要救救我家姑娘!”玉團聲嘶力竭。


    “姑娘請稍安勿躁。”太醫向後撤了兩步,繞過了一張凳子,走進前廳。


    我伸出右手放在桌案。手上的膿血已經結痂,原先起水泡的地方,再次湧現新的水泡,周圍皮膚變得緊繃。


    王太醫不敢靠近,隻是遠遠看著。


    手上癢癢的,我打算去撓,王太醫慌忙向後退了一步,焦急道:“枝小姐!切勿觸碰!撓破了是會傳染的!”


    “已經撓破很多次了,破了結痂以後還會在其他地方起,咳咳!”


    王太醫皺了皺眉,擦了擦額頭的汗,長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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