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傍晚回到房裏的時候,就看到鳳姐兒正懶懶靠在枕上,和平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家常話。桌邊燈燭飄忽不定,映襯著兩張紅撲撲小臉兒,讓人嬌俏動情。屋裏嫋嫋散發著百合香,一時間賈璉心神俱醉,蕩悠悠不知身在何處。


    鳳姐和平兒聽到外間腳步踉蹌,再抬頭就見賈璉半醉半醒地挪了進來。平兒趕忙招呼著丫鬟去打水淨麵,自己也離了房間去端醒酒湯。鳳姐兒撐起身來想開口酸他幾句,卻不防被他一把撲到了炕上,好娘子親夫人的邊叫邊亂摸起來。鳳姐又羞又惱地推著他,口中惱怒著‘作死呢,青天白日的’,隻是幾番回合下來,漸漸被他摸軟了身子,也隻能半推半就地由他去了。


    聽著屋裏動靜漸小,等在屋外的平兒方忍著笑意問了一句,聽到鳳姐答話才招呼著幾個丫鬟進去清理床榻,自己又親自端了醒酒湯喂他喝下。這邊鳳姐雲髻散亂,氣喘籲籲:“趕明兒他非死在這上頭不可!”


    “奶奶可當心爺聽著了!”平兒笑說道,這邊賈璉喝了湯又發泄了一通,神智慢慢回轉過來,睜眼就見得嬌妻美妾,心內愜意無比。當著鳳姐的麵兒他也不敢做多餘動作,隻伸手在平兒腰間摩挲一通過過幹癮,這才揉著眉間坐起身來。


    “我有事和你說呢。”鳳姐邊對著鏡子整理妝容邊說著,“你以後見了林家兄弟可要和氣些,我今兒去老太太那邊,聽老二說那林家兄弟前幾年就中舉了,將來必定是個有出息的。”


    賈璉神情不動地喝茶:“從他這次來府裏我也隻見了他三兩次,哪次見麵都是客客氣氣的。不過他中舉不中舉和咱沒多大關係,他又不是咱府裏的。”


    鳳姐停了動作,回身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麽這麽不上心!你平日裏不老說著這兩府裏就沒個聰明醒事的人,全是靠著祖宗庇佑混日子。這林家兄弟看著就是個厲害的,你以後誠心待他,等到將來他發達了,說不得還能看在往日交情上幫咱們一把。”


    “你隻看出來林兄弟是個厲害人,就沒看出來他不想和咱府上來往?”賈璉由著眾人服侍著換好中衣,坐到桌案前拿起本賬冊,頭也不抬地寫寫劃劃:“姑父幾年前沒到揚州上任的時候,姑媽帶著他和黛玉妹子常來府中做客,那會兒他才十歲吧?”賈璉神情恍惚,抬手比劃了下,“剛到我腰間呢,平日裏就知道步步看緊著黛玉,拉著她避著寶玉遠遠的。偶爾有看顧不到的時候,回來看寶玉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冷颼颼的。”


    賈璉說道此處,似笑非笑看了鳳姐一眼:“祖母今日是不是又和你提起林兄弟了?這事兒你別跟著摻和。祖母年輕時候是個有手腕有見識的人,老了老了,看人有時候就不大準,你心裏有數才好。”


    鳳姐是林如海去了揚州之後方才嫁入賈府的,聽了這話有些不信:“不能吧?林兄弟性子是有些冷,但我遇著這幾次覺著他說話做事還是很和善的。照你說法,他十歲就能看出寶玉的脾氣秉性來?這也太早慧了!”


    賈璉冷冷一笑:“性子和善?那是你沒犯到他的忌諱,他現在不過是把那一身刺收起來是了。你不信平日裏多看看,招惹了他日後有你後悔的!”


    鳳姐低頭思量了老太太白天說的話,又想起府裏愈演愈烈地‘金玉良緣’,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罷了罷了,惹不起總躲得起,大不了我卸了府裏的差事萬事不管。不提這些糟心事了!”


    “倒也不必,老太太那邊你哼哈順著就行了。”賈璉歎了口氣,“他愛寵誰寵誰,愛抬舉誰抬舉誰,你都不必吭聲。要是黛玉妹妹在府裏受了委屈,你能幫襯就幫襯一句,他定會承你的情,這比你討好他一百句都管用。”


    鳳姐目瞪口呆:“這麽寵著?我看他們兄妹平日裏說話也淡淡的,也不見得關係有多好。”


    “年紀大了,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能太親密,況且他還要做給老太太和寶玉看呢。”賈璉將賬本扔到了一旁,又抽出了一本細細看著:“日後遇事多思量幾回,這府裏會越來越熱鬧的。”


    賈府知語軒內,林恪正拿著一封信細細讀著,林如海信上隻寫了些家常話:最近身子康健,公務也都有條不紊,有趙先生在一邊不必擔憂;楊施剛考上了貢士位列二甲第六,就要參加一個月後的殿試,就算不親自到訪祝賀,也要修書一封恭賀才是;另附有薦書一封,林恪拿著即可去國子監就讀;之後又問了林恪幾人的日常起居課業這才結束了。


    但凡家書,都是報喜不報憂。林恪歎了口氣,先勸慰自家父親保重身體,又將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告知一番,最後才把去忠順王府的事情細細說了。洋洋灑灑一封信寫完,正要密封之時,就聽得有人在外麵喊:“大爺!”


    “何事?”林恪喊了句,走出書房就見林清站在門外,“剛才忠順王府的下人來了,說是大爺托付王爺之事已經辦妥,那位先生明日就來咱府上拜會。”


    這麽快?林恪訝異了下,吩咐林清好好招待,自己轉身回了書房,又抽出信紙添了幾句話,這才密封起來放到了書本下。


    林恪到後院的時候,忱兒和黛玉正在用膳。見到他進來,黛玉興高采烈地說起了今日招待客人的大小趣事,末了感慨了一句:“要是清柏姐姐也在就更好了!”


    “哪裏有那麽多如意事。”林恪打趣了她一句,這才說起正事:“我這幾日給弟弟找了個先生,據說人品學問都是很好的,他明日就過來。到時候妹妹也幫忙參詳一番,看看是否合適。”跟著趙先生學了這麽多年,黛玉挑先生的眼光比他都要高出一籌。


    黛玉一怔:“不用我繼續教導忱兒了?”


    “嗯,忱兒也該正經啟蒙了,不能老這麽在內宅裏混著。”林恪怕黛玉多想,又補充了句,“我看妹妹這些日子又管家又教導忱兒忙的團團轉,要是再累病了我去哪兒說理去!”


    黛玉撲哧一笑,她近些日子確實有些累到了。有時明明困乏不已,可就是睡不著,想來也是操心太多的緣故。現在哥哥都想好了,黛玉自是點頭應下:“那明日我聽聽那先生言語談吐看看。”


    兄妹二人商量好了,轉頭就見到林忱一眨不眨地聽著。見自家哥哥姐姐看著自己,林忱新奇又興奮地開口問道:“哥哥是給我請先生嗎?”


    “是啊,弟弟要好好讀書了。”黛玉說著,想起自己當初啟蒙的經過,笑著看向林恪:“想想哥哥教導黛玉那幾年,好像還在眼前一般的,轉眼間忱兒都要啟蒙了。”


    林恪聽了也歎口氣:“時間過得真快,妹妹都長大了。”當初那個唱著蝸牛與黃鸝鳥的小蘿卜頭,現在已經長成管家理事樣樣精通的——小蘿莉了。再想起自家早逝的母親,兄妹二人一時無話,屋裏氣氛有些低迷。


    最後還是林忱打破了沉悶:“那哥哥姐姐,忱兒可不可以和別人一起搭伴兒讀書?”


    別人?這小娃兒從來了京城進了賈府就沒出過門,從哪裏認識的別人?莫非是賈府裏的那些個少爺們?林恪下意識地就想拒絕,自家弟弟心性還是好的,可別被旁人帶壞了。他腦子裏轉了一圈人選,茫然沒有頭緒,“忱兒說的是誰?”


    “是我侄兒呢!”林忱挺了挺胸脯,小大人一般,“白日裏我和嬤嬤們去園子裏玩才認識的,他也在學堂念書呢,原本我想和他一起去學堂讀書的。既然哥哥給我請了先生,那不如就讓他一起過來?兩人作伴也有個比較,免得我一個人總覺得沒意思。”


    說來說去還是沒說出名字,林恪剛想追問,旁邊黛玉先笑了:“弟弟說的是蘭哥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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