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在和柳義彥糾纏許久之後,丟下一句“要是不在是我妹妹那邊,我還會回來的!”就匆匆走了,徒留下柳義彥看著林恪的背影啼笑皆非。


    回到了自家宅院裏的林恪直奔黛玉房中而去,剛進了院子就看到林忱正拽著黛玉的衣角撒嬌在說著什麽,黛玉臉上滿是無可奈何,抬頭見到林恪之後瞬間就將林忱推到了他麵前:“你想去也不是不成,先問過哥哥再說。”


    “怎麽了?”林恪低頭看了看自家弟弟。學武這麽久,林忱似乎也變大不少,看起來也有些英武之氣,不像以往那般的憨厚純真了。隻是這都是在不說話的情況下,一張口還是流露出些許孩童稚氣。


    “哥哥,聽說柳妹妹病了?我想去探望探望她。”林忱抬頭說著,雖說道理十分充分,但想到今日的功課還未完成,林忱還是有些忐忑。


    “這樣啊。”林恪思索了一秒鍾就點頭應允了:“那早去早回。”林忱驀地瞪大了眼睛,確認林恪答應下來之後,這才一蹦三尺高的下去準備禮物了。而這邊黛玉見到林恪百年難遇的痛快點頭,也跟著迷糊起來:“哥哥今日怎麽這般好說話?”


    與其被動地等著他惦記自家妹子,不如先下手為強,先打發林忱過去進行先遣小分隊擾亂敵軍布置任務。林恪對自己靈機一動想出來的招數極為得意,嘴角帶笑地看著黛玉語氣輕鬆:“你昨兒把藥方丟了?”


    要被自家哥哥秋後算賬了?比起被白嬤嬤和蘇嬤嬤念叨,自家哥哥才是真正的頭疼人物啊。黛玉緊張一下,迅速地坦白從寬:“是的,我一時不小心給柳絮拿錯了。但是今天早晨就讓碧研去要回來了,現在已經在我這邊。”她邊說邊拿出了藥方,林忱順手接過看了看,也跟著鬆了口氣。


    林恪鬆了口氣,柳義彥這邊卻開始頭疼了。此時他見到前廳裏的兩個小蘿卜頭,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的脹痛,“你們是來看望舍妹的?”


    林忱用力地點點頭,眼睛巴巴地看著柳義彥,下意識地舉起裏手裏精致的小籃子,估計裏麵也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旁邊賈蘭也無可奈何地看了柳義彥一眼,隻要他和林忱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充當狗頭軍師兼衝鋒陷陣地小兵角色,這次也是如此:“柳哥哥,我們聽說柳妹妹病了,想過來看看他。不會呆太久的,我和忱叔叔的功課也都沒做完,隻是看看她也就放心了。”


    賈蘭說完這話,果然見到柳義彥的臉色好看了一點。而一邊的林忱見到這場景,瞬間福靈心至地跟著點頭:“哥哥也隻允許我呆一會兒,柳哥哥我看下也就安心了。”兩個小人軟磨硬泡地折騰了一會兒,柳義彥終於忍不住點頭放行了。都不過是些七八歲的小娃娃,探望下也未嚐不可……吧?


    柳絮見到林忱和賈蘭過來果然很高興,被家裏的嬤嬤們裹得圓滾滾的也不介意了,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林忱見到她這模樣忍不住捶地大笑:“這都快成雪球了!”柳絮神情不善地瞪著他,旁邊賈蘭不緊不慢地打圓場:“忱叔叔,柳妹妹病情還未痊愈呢,就該多穿些,模樣先不去管它了。”


    “還是賈家哥哥會說話!”柳絮笑眯眯地拉了賈蘭的手,兩人湊到旁處去看帶來的東西了。林忱自個兒笑了好大一會兒,這才擦擦眼淚也跟了過去。


    三人玩鬧的時候,柳義彥也去了書房忙碌雜務。眼見得最近雪下的越來越大,似乎也越來越密集,柳義彥總是有些不踏實,忍不住就拿了些前朝本朝的各例對策看著,但願他隻是在白費力氣。


    看了一會兒之後,外麵天色漸漸的陰沉下來,柳義彥站起身來透過紙窗朝外看去,果然又下起了鵝毛大雪。而這邊福伯也走了過來:“兩位少爺見到天色不好,已經告辭了。”柳義彥點點頭,又問道:“福伯,今年冬天這大雪,是不是不大尋常?”


    福伯被柳義彥這一問,仔細想了想,神情也多了幾分肅然:“是的大爺,到現在已經連續下了七八場雪了,到現在都看不到路麵。不過好在每一場都下的時間不長,否則怕就成了雪災了。”


    福伯的話中滿是慶幸,但是這會兒尚且在臘月,萬一過後的幾天突然來了場大雪,怕是……柳義彥想到此處,又繼續回到書房悶頭看書去了。


    之後又過了十幾天,中間又連續下了好幾場雪,柳絮的病情漸漸好轉,終於在臨近年關的幾天徹底痊愈了。而伴隨著京城裏麵愈發熱鬧的集市廟會,以及各處張燈結彩的熱鬧氛圍,還有那再次飄揚而起的鵝毛大雪,新的一年再次熱鬧的到來了。


    賈府裏麵因為有著幾個新來的姑娘,再加上似乎已經自暴自棄不再給寶玉尋親事的賈母,這個年似乎過得比往年更加熱鬧幾分。林府雖然沒有大肆張羅,但也過的極為平靜而溫馨。唯獨睿忠王府,因為惠太妃的病情漸漸有沉重之勢,整個王府似乎都顯得冷清慘淡起來了。


    一轉眼到了正月裏,這日裏司徒瑞正和往常一樣過來看望惠太妃,準備陪著她聊天的時候,先被司徒堯叫住了:“不如讓母後下道旨意,打從今日起,京城各處減免宴會酒席,減膳謝妝?”


    司徒瑞眼見得惠太妃一日病似一日,即便有林恪時而的安慰也免不得內心彷徨。此時聽到司徒堯如此一說,權當是病急亂投醫了,於是再三謝過才去了惠太妃那裏。


    惠太妃近些日子雖然吃的越來越少,力氣也漸漸流失,唯獨神情反倒越來越恬淡。她此時正靠在床上,指揮者宮女們仔細修剪花草,見到司徒瑞進來先笑了笑,等到那盆水仙漸漸成型,她這才讓人將其端了下去。


    司徒瑞瞅著這空當將方才司徒堯的話語轉述給她,惠太妃聽了隻是歎口氣:“何必這麽勞師動眾的。”


    “會漸漸好的。”司徒瑞如此說著,惠太妃見他如此執拗,再想想自己近日所思所想,斟酌再三還誰提起了上次讓兩人不歡而散的話題:“睿兒,雖然我不知你為何到現在依舊沒有成親的心思,但你何時娶妻我不再逼迫與你。隻是你定要好好選擇,根基家世暫且放到一邊,定要尋個稱心如意的女子。”


    司徒瑞麵上端正聽著,心中卻如同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直至聽到惠太妃說不再逼迫與他,他這才放下了一顆心,近些日子有些蕭瑟的心情也終於有了些亮色。如果這般的話,日後隻要解決了皇兄的問題便可以了。


    惠太妃並不知道他此時所想,隻是將自己的想法通通告知:“若是將來你有了娶妻的心思,務必要尋個詩書傳世且官職清閑的人家。如此一來日後不管如何,你也不會落得位高權重的地步。另外皇上吩咐你的事情,別一股腦的不管懂不懂都搶著上前,朝廷上的事情自然有那些個臣子來分擔解決,你隻要管好自己做個太平盛世的尊貴王爺即可。”


    司徒瑞連連點頭,雖然這些道理他都懂,但此時他卻恍惚間回到了小時候。如果沒有當時的那場大火,或許他小時候就該被如何教導著長大吧?此時眼見得惠太妃即將油盡燈枯,說一會兒就喘一會兒,司徒瑞還是戀戀不舍地打斷了她:“太妃先休息下吧。”


    司徒瑞忙著伺候病人的時候,這邊柳義彥正在林府向林如海說著自己的擔憂,“聽說前天城北的幾家都已經被雪壓垮了屋頂?”


    林如海最近也察覺出不同尋常之處,但是見得滿朝官員似乎都對此事輕描淡寫,偶爾和旁人說起自己的擔心,對方總是一臉笑眯眯地神情:“如海不必擔憂,京城地處北方,每年都會壓死幾個人,這都是尋常事情。”


    那語氣說起雪重壓垮屋頂壓死幾個人,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的輕鬆,直到這會兒聽了柳義彥的憂慮,林如海才終於欣慰不已。至少,還是有人同他一般在其位、謀其政的,至少還是有些目光如炬未雨綢繆的官員的。


    林如海正高興的時候,柳義彥又從袖子裏掏出了一疊紙張,恭敬地遞了過去:“這是學生今日總結各朝各代好用的賑災法子,因為未曾切身在地方呆過,也不知道這些對策是否合用,是否過於紙上談兵,就先交與大人一閱。”林如海大喜之,接過來一看,隻見這厚厚的紙張上工整地寫著各種條款,柳義彥還細心地將匯報災情、勘察受災範圍及人員傷亡狀況、開始賑災等分成了好幾個步驟。


    “真是有心了!”林如海笑著拍了拍柳義彥的肩膀,轉而想到自家的孩子,忍不住又長歎一聲:“恪兒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心思就好了。”


    此話剛落,就見到林恪手裏拎著茶壺走了進來,他正一臉黑線地看看柳義彥,又看看對著柳義彥慈眉善目的林如海,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不住,放下茶壺就酸溜溜地說了句:“父親就算有了忘年交,也不必如此捧高踩低吧?”


    林如海冷哼一聲將柳義彥寫得條例抽出幾張遞給了林恪,“你要是有這般心思,我必然不會如此擔心你的!”林恪好奇地接過來,看了幾眼再抬頭看看屋外飄揚的大雪,內心不得不承認,這時代的官員還是很有主人翁精神的,並且很善於謀劃在先。


    林恪看完之後,斜眼看了柳義彥幾眼,習慣性地開啟嘲諷模式:“柳兄弟可真是豪情萬丈,這就開始準備為萬民謀福利了?”


    柳義彥不卑不亢:“不敢,不過是位卑未敢忘憂國就是了。”


    位卑未敢忘憂國?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儒家子弟吧?林恪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神情恍惚地看著林如海和柳義彥討論的熱火朝天。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自己從上輩子就被培養出來的性子,似乎真的不適合當官啊。


    或許,可以考慮另辟蹊徑?要不然不是枉費了自己來了這世間一遭麽?直到茶水漸涼,林如海二人的討論也告一段落,林恪才終於放下了杯子,看著二人語氣認真:“我決定了!我要準備著書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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