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聽到這個稱呼,在場所有人,包括鶴天宸都一臉震驚!


    能叫他外公的,隻有三十年前和他斷絕了父女關係,三女兒的孩子!


    唐琬看清來人的瞬間,內心的震動不亞於周遭人。


    她倒抽口涼氣,差點把自己嗆到。


    他不就是在帕加爾酒店裏遇到的那個男人嗎?


    原來,他也是鶴家人!


    那天厲淵隻穿襯衣,在前呼後傭下光華冷峻,氣宇非凡。


    就連緞麵布料上的每個褶皺都透著內斂的清貴。


    而現在他一身西裝革履,叼著煙,神情恣睢,反倒像個張狂不羈的二世祖。


    唐琬放在桌下的手攥緊了桌布,不動聲色地把自己藏於旁人身後。


    這時候鶴家十幾口人,個個麵麵相覷,無人注意到她的異常表現。


    鶴天宸愣了半晌,顫巍巍地站起來,傭人怕他支撐不住,想上前扶他,被他一手擋開。


    他虛眯起眼,嘴唇輕顫道:“你是…悅絨的兒子?”


    他那個三女兒,當年不顧家人阻攔,死活要和園丁的兒子相戀,甚至寧可被趕出鶴家。


    之後聽說他們移居新加坡,就此音訊全無。


    最後一次鶴家得知鶴悅絨的消息,是兩年前,她和丈夫坐的私人直升機意外墜毀,夫妻雙雙客死異鄉。


    隻是當時沒人記起,她還有個兒子。


    厲淵在諸人的目瞪口呆中,瀟灑地走到鶴天宸麵前,抬起左手,漫不經心道:


    “外公,這枚罕見的羊脂白玉戒指,是我媽18歲生日時,您從拍賣會上花兩百萬拍下送她的,也是她離開鶴家時唯一帶走的東西。”


    “您不會不記得了吧?”


    唐琬瞳孔一縮!


    心髒就像被人猛然捏住,一陣絞痛!


    玉戒!是那枚玉戒!


    那晚,奪走她初夜的男人是他!


    她渾身血液直衝頭頂,臉跟燒著了一樣燙得不行,身體輕輕發顫。


    慌亂地收回視線,眼珠亂轉無處安放,想了想又忍不住要再確認一眼。


    眼瞼一掀,正正撞進男人斜睨過來,含笑的眼眸中。


    空氣裏似有電流通過,唐琬感到頭皮麻得厲害,立馬低頭。


    就是他!


    等等……


    所以那天在酒店,她想查監控的目的他肯定一清二楚!


    卻還裝得若無其事地聽她編瞎話,看她笑話!


    桌布在唐琬手心裏已經揉成一團。


    眼神在挖地洞,她真想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耳膜裏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外,聽其它聲音都是嗡嗡的。


    鶴天宸雖年事已高,但並非老眼昏花。


    他瞅了瞅那枚玉戒。


    色澤如凝練的膏脂,玉體經人手摩挲養護而愈發細膩潤澤。


    他一眼就能辨出真假。


    再看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高大英俊,五官中很容易能捕捉到幾分鶴悅絨當年的影子。


    尤其是那天生含笑的眉眼,跟她母親一樣透著股倔然的堅定。


    這不是她孩子還能是誰的?


    鶴老爺眼底一紅,幾欲張口都說不出話。


    厲淵笑了笑,“外公,難道不歡迎我回家嗎?”


    啪!


    鶴泊遠率先拍桌而起:“你算什麽阿貓阿狗,也敢跑來攀親附貴!三妹她當年已經和鶴家斷絕了關係,這裏可沒有你什麽便宜外公!”


    “泊遠。”鶴老爺出聲製止。


    “爸,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他從小到大都沒來看過您,現在突然出現,除了貪圖我們鶴家的榮華富貴,還能有什麽目的?”


    鶴老爺聽他這麽一說,也默了默。


    厲淵卻沒心沒肺地大笑出聲。


    “哈哈,二舅,鶴氏現在20%的股權都在我手上,這點榮華富貴我還用貪嗎?都是掙來的。”


    話音剛落,唐琬就聽見身旁椅子摩擦地麵的噪音。


    鶴宥深蹭地站起來!


    怒不可赦地指著厲淵,“你就是紀元實業那個姓厲的,厲淵?!”


    “什麽?”鶴泊遠聽聞同樣又驚又氣,“惡意狙擊鶴氏,導致我們股票暴跌的罪魁禍首原來是你!”


    在這一刻,姓鶴的兩人難得擰成一股繩,同仇敵愾地一致對外。


    “別吵了!”


    鶴天宸聲如洪鍾,打斷了他們對厲淵的攻擊。


    聽到‘紀元實業’四個字時,他心裏已經掂量了一番。


    那可是近十年風頭正勁的跨國企業,涉及的生意範圍從能源到運輸,地產到科技。


    總部在新加坡,一年前將分公司開到華國江城後,一直是他們鶴氏最強勁的對手。


    沒想到,紀元的總裁居然就是自己外孫。


    “都是一家人,吵什麽吵!”


    吼了兩聲,鶴老爺咳起來,傭人眼明手快,連忙端起桌上的茶碗,讓他潤潤喉。


    鶴老爺用茶蓋浮了浮茶沫,呷了兩口,重新坐回太師椅上。


    雙臂伸展,往桌沿兩邊一撐,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氣概。


    “你們兩個應該慶幸,鶴氏的股份,兜兜轉轉還是在我們自家人手裏!”


    “爸!你怎麽能……”


    “你給我閉嘴!”鶴老爺怒目。


    “你以為我趕著出院是為什麽?鶴氏全權交你負責才幾個月就發生這麽嚴重的危機!我還要找你討個說法呢!”


    “我……”鶴泊遠自知理虧,憋不出話來,隻能憤憤地剜厲淵一眼。


    厲淵笑而不語,神態自若。


    為了緩和氣氛,坐長桌末尾的老四鶴承澤悠悠開口,“爸,您身體才剛好,不易動怒,家宴不是不談公事嗎?先吃飯吧。”


    “嗯。”鶴老爺難得聽到句入耳的話,怒氣平息了幾分。


    “厲淵既然叫我一聲外公,我們就是一家人!鶴氏的事情明天再說。”


    見鶴宥深張嘴欲說什麽,他打了個‘預防針’。


    “還有誰再敢嘰嘰歪歪,現在就給我滾出飯局!”


    一時,無人再敢作聲。


    “開宴!”


    何慧悄悄拉了拉鶴宥深的衣角,他才咬咬牙,忍氣吞聲地坐下。


    鶴泊遠隨即也坐了回去。


    傭人趕緊在左邊末尾的位置,加了一張椅子。


    厲淵掃了眼全場那顆唯一低著的頭,女人跟鴕鳥一樣,隻差快把臉埋進桌布裏。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用手背撣了撣鶴泊遠肩膀。


    吊兒郎當道:“我和外公第一次見麵,想跟他老人家聊聊,二舅不介意挪個位置吧?”


    剛平緩下來的氛圍,因這一句話又引起嗡嗡的騷動。


    在鶴家,位置可不是隨便坐的。


    鶴老爺左手起第一個位置為尊,隻有未來家主的候選人才有資格坐這裏。


    鶴泊遠眼睛都快瞪禿嚕出來!


    “你想的美!”


    眾人也等著看鶴老爺怎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豈料,他沉默了半晌,竟欣然默許了座位變動!


    所有人心裏的‘小算盤’都不淡定了,劈裏啪啦地撥弄起來。


    厲淵回歸鶴家的野心,簡直是昭然若揭!


    原本應該熱絡的家宴,旋即死寂一片。


    而唐琬臉上的血色也消失殆盡。


    因為厲淵的位置就坐她斜對麵。


    她低頭喝湯,肩胛骨都快折疊到一起,縮成一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簡直是坐立難安。


    好在一時半會兒,厲淵看都沒看她一眼,隻顧著和鶴老爺聊天。


    就在唐琬擰緊的神經稍稍鬆緩一分時。


    “表弟妹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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