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都不問問我們喝什麽就做決定。”


    顧亦安還想著開兩瓶啤酒。


    齊珩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你要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去,不怕被扣學分?”


    言外之意,你的學分還夠扣嗎?


    顧亦安語塞,還要掙紮一波: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兩瓶啤酒能把我喝倒?”


    四瓶牛奶被拿上桌,齊珩給每人分了一瓶,遞給她時,他彎起眼睛輕聲說了句:


    “牛奶解辣。”


    程思念一愣,微笑說了聲謝謝。


    看著每人旁邊一瓶牛奶,她明白了什麽......


    他拿起旁邊的菜單,又喊了服務員:


    “你好,這邊加一個蒜蓉蒸娃娃菜,再炒一個微辣牛河,謝謝。”


    顧亦安大吃一驚,指了指桌上的菜:


    “不是吧,這些還不夠啊?”


    齊珩一笑,沒說是因為她,倒把目光放在鄭敘秋臉上:


    “這小子的臉都這樣了,吃點清淡的。”


    鄭敘秋看過來:


    “我有這麽矯情?”


    顧亦安讚同,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堆肉類:


    “有啥關係,又吃不死他。”


    換來了鄭敘秋一記白眼。


    程思念輕笑,顧亦安看向她:


    “是不師妹?男人就要硬氣一點,這點小磨難算什麽?”


    “......”


    程思念隻能尬笑,這哪跟哪啊?


    鄭敘秋掃過她一眼,沒說話,拿起桌上的奶灌了一口。


    她也喝了一大口奶,舌尖味蕾上的辛辣恢複大半。


    “我可給你打個預防針,你打人這事可傳到學校去了,明天上麵指定要請你喝頓茶。”


    顧亦安吃了一串烤羊肉,腮幫子鼓鼓,聲線也不清晰。


    鄭敘秋麵無波瀾,淡淡的:


    “哦。”


    顧亦安嘖嘖:


    “你這還真心大,在下佩服。”


    他癟著嘴,想到了什麽,抬手去拍鄭敘秋的臂膀:


    “你爸那邊呢?你知不知道你又犯事了,別到時候又給你打一頓。這傷舊的不新的又來。”


    程思念吃著牛河,看過去。


    “叔叔那邊我會瞞著。”


    齊珩接著道。


    程思念的目光又忙著移到他身上。


    他瞞?


    腦中忽然就浮現出齊珩手機那張鎖屏壁紙....


    鄭敘秋一臉囂張,切了一聲:


    “知道就知道唄,我還怕他知道?有什麽了不起的。”


    聽他這副口吻,實實在在的聽出了他對父親的不滿與挑釁。


    快要吃完,程思念一撇頭,就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也不是什麽牛鬼蛇神,反正她就是被嚇的不輕。


    李詩雅和宣傳部的另一位師姐直直的朝這邊走來,李詩雅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放在了她身上,像會殺人的刀子,淩遲著她的肉體。


    “齊會長,好巧啊,這裏能碰到。”


    那位師姐先過來跟齊珩打招呼,接著跟對麵的顧亦安鄭敘秋打招呼,最後才將目光放在程思念身上,露出了冰冷的目光。


    “部長好,顧師姐好…..”


    她微微低著頭,禮貌跟她們打招呼。


    顧清媛與李詩雅關係極好,仗著這層關係,她在宣傳部的待遇都比其他人好。


    齊珩淡笑著跟她們點點頭,倒沒什麽多餘的話。


    這倆人麵上有些尷尬,還是李詩雅莫名的換了一副麵孔對程思念笑道:


    “思念,聽說你出事進警局了,沒什麽事吧?”


    程思念看她笑盈盈的臉一頓愕然。


    “沒…..沒事,謝謝部長關心。”


    她心裏總覺得不適應,覺得這不是李詩雅該說出的話。


    當晚給她發微信時她回複的極其冷淡,要關心也錯過了時候吧?


    看她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往齊珩身上瞟,程思念忽然就明白了什麽。


    “沒事就好,我們也在這吃宵夜呢,剛看到你跟三個大帥哥一起吃東西還沒敢認呢,我看你平時也文文靜靜的,也不愛和我們說話交流。”


    連程思念這麽反應慢的人都聽出了話裏的諷刺,隻不過她用極其溫柔的語氣說著,將這其中的犀利含義隱去幾分。


    李詩雅自然是嫉妒的,看看看到他們這一桌,看到程思念跟齊珩坐在一起,她肚子裏就立馬窩了一把火。


    程思念正愁該怎麽回答,那邊的顧亦安叼起一塊烤雞排,神色隨意的掃過兩個突如其來的女生:


    “兩位要再吃點嗎?”


    話雖這麽說,但放眼望去,桌上的食物大都所剩無幾,明擺著趕人?


    倆女生白皙的臉上積壓的陰沉,卻還不得不保持著淑女般的微笑。


    顧清媛拉起李詩雅的手臂:


    “我們已經吃過了,準備回學校了,就看到熟人過來打個招呼。”


    她的目光環顧一周,最後落在齊珩身上。


    齊珩雖看起來禮貌紳士,但全程對她們愛答不理,她們看的出來,也要臉,自然不好再死纏爛打的呆下去,適當的離開才是最優的體麵。


    倆人離開,程思念暗暗歎口氣,已經預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


    “這李詩雅是學校出了名的古板刻薄,成天板臉好像所有人都欠她錢一樣,這怎麽一到齊會長跟前,就溫婉可人,小鳥依人了?”


    顧亦安忍不住笑,學著她們的叫法,想著她們那副見人下菜貼的麵孔。


    齊珩不置可否:


    “我們四個人,怎麽說是在我麵前就變得小鳥依人?”


    鄭敘秋也笑:


    “你可別推到我們身上,這口鍋,不背。”


    顧亦安將最後一口牛奶灌進肚子,舔了舔粘附在唇周的奶漬:


    “思念小師妹不是進她部門了,李部長什麽做派可見識到了?”


    他將目光放在程思念身上,幸災樂禍的笑。


    程思念苦澀淡笑,搖了搖頭,別人背後說閑話這種事,她不會去做。


    結束一頓暢快宵夜,四人一同回了學校,然後兵分兩路,各回各宿舍。


    許澳妍是第二天一早回來的,程思念看她眼下清晰可見的烏青,便知道她一定是熬了兩個通宵。


    她的外婆生病住院,她與外婆關係極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想也沒想就飛奔回家照顧臥床的外婆。


    程思念關切了幾句,便收到了班主任陳姐的信息,叫她與鄭敘秋倆人上完班會去趟教務處。


    她早就猜到這樣的情況,所以也沒有太意外,太擔心。


    趕往教室的路上,許澳妍癱軟的靠在她的肩上,索取她溫熱的體溫,甚至還卑鄙的將冰冷的手伸進她的衣服,貼在她的肚子上。


    她跟許澳妍說了去派出所的經曆,她後知後覺的在幾分鍾之內表現出了好幾種情緒。


    —


    開完班會,同學們陸續離場,許澳妍困得不行,要先回去補覺。


    程思念整理好桌麵,回過頭去找最後麵的鄭敘秋。


    他用手托著腦袋,將所有目光都放在了窗外生長高大的大樹上。


    樹上的綠葉幾乎都染上了枯黃,隨著一陣陣風飄落凋零,沉到地下落葉歸根。


    程思念看他還無動於衷的發呆,正想起身去叫他,陳姐便叫上了他們倆人的名字。


    隨後,她與鄭敘秋便並排走在了陳姐的身後,陳姐是領路者,帶領他們去往此刻該去的地方。


    “喂,到了那裏管好你自己的嘴,別亂說話。”


    和煦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臉上的傷口有了時間的沉澱,慢慢的成為了舊傷疤。


    一般人臉上哪扛得住這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也就是他,硬生生把這傷痕累累變成了錦上添花,促成了一種特有的硬氣。


    “我....我能說什麽?”


    程思念感到疑惑。


    他雙手插兜,目視前方沒去看她:


    “反正閉嘴就行了。”


    打架鬥毆,把人打進醫院,自己蹲拘留所,本就給學校的風氣帶來了不良的影響,此去一行,她倒還沒什麽,鄭敘秋怕是....凶多吉少。


    “你臉上的傷....”


    她繞開話題。


    鄭敘秋扭過頭看她,不可一世:


    “有問題?”


    “怎麽不塗點藥,處理一下?”


    “一點小傷,一個大老爺們還不至於那麽矯情。”


    破不破相,他一點也不在意。


    “這跟矯情沒關係。”程思念無奈一笑:


    “就像....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渴了要喝水,一樣的道理,生病了同樣要醫治。”


    他側過腦袋,勾起一邊的唇角,斜撒進來的陽光把他的眼眸調成了褐棕色:


    “你道理還挺多?”


    “.....”


    ——


    教務室裏已經有三個麵色嚴肅的男人在等他們了。


    看他們的穿著佩戴,能分辨的出是上麵的領導。


    領導安排他們坐下,便開門見山的說起了事件。


    三位領導加上陳姐,自己說自己的,鄭敘秋也安分,一聲不吭,暫時化身為了表麵乖巧,內心桀驁的波斯貓。


    雖然剛剛他不讓自己多說話,但聽到處分二字時,她還是忍不住幫忙解釋。


    平日裏連話都不敢大聲講的靦腆小姑娘,竟也能鼓起這股勇氣與領導們“分庭抗禮”。


    “那你覺得防衛過度,還把人打進醫院是對的麽?”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麵色平淡。


    鄭敘秋睨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她咬了咬唇,說道:


    “我覺得那種情況....三個人打一個人,本來就不占上風,就算鄭敘秋同學手下留情,那三個人也不一定會放過他,如果是這樣,進醫院的就會是鄭敘秋同學,難道....難道....”


    她捏緊衣角,心髒砰砰:


    “難道誰進醫院,誰就是對的那一方嗎?”


    此話一出,全場都愣了一愣,用餘光可以看到,旁邊鄭敘秋的目光正看過來,並停留了許久。


    話已說出,覆水難收。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說出這樣的話....


    鄭敘秋不顧危險,幫助過她,還因此受到這麽多責罰,她怎麽樣都於心不忍,良心也過不去。


    “小姑娘,你這個想法,言論很危險哦。”


    某位領導臉色陰沉,搖了搖頭。


    程思念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的說辭的確漏洞百出,很難說的過去。


    所以最後,兩個人收獲一份一萬字檢討,與輪流式的嚴厲口頭教育。


    “滿意了?”


    鄭敘秋靜靜走在她身旁,聲線平穩,聽不出情緒。


    程思念抬起頭便看見了他的側臉,小聲嘀咕:


    “我又不後悔.....”


    他仿佛聽到笑話,笑道:


    “你是受虐狂?”


    “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背鍋?”


    她腦子裏糊裏糊塗冒出了很多詞,卻用了個最奇怪的一個詞。


    果然,他聽後又嘲笑:


    “會不會用詞?語文體育老師教的?我這是做英雄的代價好嗎?”


    他倒說的好聽,還挺自豪?完全沒受這些事的影響。


    程思念依著他嗯了一聲,目光放到他的臉上。


    他也看向它,見她這麽赤裸裸的盯著自己,喉結莫名的滾動:


    “看什麽看?”


    輕咳一聲,將聲線偽裝的凶巴巴。


    “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她想起來,給他買的藥還放在宿舍。


    現在走到離宿舍不遠,她有了想回去拿的念頭。


    “幹什麽?”


    他輕擰眉頭,莫名其妙。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什麽東西?”


    程思念選擇不說,有了第一次的前車之鑒,怕他知道後又不要,她隻能打啞謎。


    鄭敘秋擺出不耐煩的神色,坐在了樹下的長椅上,淡淡道:


    “快點。”


    程思念跑回宿舍,將藥拿出,又原路跑回。


    她氣喘籲籲的來到他麵前,將東西遞給他:


    “給。”


    他鄙夷的看了看袋子,又看了看她:


    “什麽東西?”


    看著那袋子上的logo,他也猜出了七八分。


    “外傷藥....有藥膏,消毒水,還有創可貼,這些藥都放的住,要是不小心受傷,也可以用的上。”


    鄭敘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露出微笑:


    “你是在咒我?”


    雖然知道她沒這個意思,但看著那認真的模樣總想著去逗一逗。


    “不....不是。”


    程思念苦惱,這人怎麽老往壞處想?


    她本已做好被他拒絕的準備,沒想到他手一伸,從她手中拿過藥:


    “好吧,看你任勞任怨的樣子,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


    他把玩著袋子裏各種藥劑,依舊傲嬌。


    程思念已經將氣順了過來,驚訝於他的反常。


    ——


    中午吃過了飯,回到宿舍,利用午休的時間開始寫長篇一論的檢討。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現在寫下來也能信手拈來。


    手機滴滴兩聲,有人給她發了信息。


    拿過一看,是宣傳部群裏的李詩雅艾特全員組織下午開會。


    她言不由衷,歎了口氣,沒等幾秒,李詩雅又單獨的艾特了自己......


    為什麽還要......單獨再強調艾特自己?是怕她看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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