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警察局,齊珩說要再回趟醫院,程思念正苦惱沒有借口跟他一起去,不知道何時懂事的顧亦安恰當開口:


    “正好,我去看看鄭薇夏吧,到時候別說我這個朋友當的不夠意思。”


    程思念有了理由:


    “我……我也去。”


    理由歸理由,看鄭薇夏也是真情實意的。


    挽著她手臂的許澳妍嘖了一聲,在耳邊說道:


    “你湊什麽熱鬧?”


    說著,意有所指的朝顧亦安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瞪還是瞧,顧亦安與她對視間眼睛都直了,神色僵硬的咽了咽口水。


    原班人馬到了醫院,齊珩像領路人一般走在眾人前麵。


    程思念被許澳妍死死拉住,故意似的把顧亦安撇到一邊。


    顧亦安即使堆起一臉討好的笑在許澳妍旁邊獻殷情,她也不領情,倒顯得他可憐兮兮了。


    程思念看出來她不高興,卻也摸不透她不高興在哪方麵。


    “對不起嘛,我就看看她,就回去了。”


    她以為,是自己惹她不開心。


    許澳妍覺得好笑,終於露出淺淺笑容:


    “我又沒生你氣。”


    程思念回頭看了眼顧亦安,他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個腦袋。


    鄭薇夏的氣色已經比前一天好多了,她一抬頭就看到這麽一大號人馬,著實是嚇了一跳。


    她的齊珩的關係在無形中緩和了,齊珩待她,又像是以前那樣百般嗬護,又或者說,他們的關係本就沒有僵硬,隻對方說一句話,另一方立馬笑臉相迎。


    許澳妍拉著她站在一邊,自然而然就會被忽略。


    她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他優越的肩背,與對鄭薇夏的溫柔。


    許澳妍替她看不過去,輕輕在她耳邊說道:


    “所以你來看什麽?看他們虐狗?”


    程思念怕被聽見,唯唯諾諾的讓她少說些。


    許澳妍偏不:


    “隻要有她鄭薇夏的地方,他齊珩還有眼睛看你嗎?”


    這次,程思念沉默了。


    她說的沒錯,鄭薇夏是他的目光所及,她被排除在外,再無範圍。


    每每看到他們之間的惺惺相惜,她都覺得是多餘的,在他心裏,也微不足道。


    鄭薇夏先注意到了後麵的程思念和許澳妍,她親切叫了聲程思念的名字,露出溫婉大氣的笑容。


    自從昨晚與她談心之後,她對自己的態度也友善親近很多。


    聊了一會兒,許澳妍就像掐了時間一樣準備走,由此以來,顧亦安也跟著一起離開。


    齊珩掃過他們三人:


    “回去小心點,今天麻煩你們了。”


    顧亦安手多,非要走上前去錘一下他的胸口:


    “客氣什麽?”


    他側目看了眼鄭薇夏,又道:


    “你今晚不回去?”


    齊珩道:


    “有些事要商量。”


    顧亦安似乎明白了,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齊珩默契的微笑,目送著他們三人走出病房。


    程思念手臂上的力道極重,她感覺她是被許澳妍強拖硬拽出來的。


    “我說,你還沒待夠啊?”


    程思念扯開嘴角,趁她不注意連手也抽了出來:


    “我還有些事……你們先回去吧。”


    內疚感如夢魘,盤踞在她心頭。


    她是此次事件的完整見證者,沒有得到最後的結局她總會放不下。


    許澳妍板起一張臉,抱起手臂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


    “你還能有什麽事?”


    “我……我很快就回去了,放心啦。”


    程思念索性討好的拉住她的手臂,輕輕搖晃著,在許澳妍看來像極了蹭她手心撒嬌的小奶貓,讓人不得不軟下心來。


    旁觀者顧亦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抖了抖肩膀,被眼尖的許澳妍看見。


    她沒說話,隻甩出一記淩厲的目光,顧亦安就認慫般的規矩了。


    “那你看準時間,過了門禁我可救不了你。”


    許澳妍妥妥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雖然麵上刻意冷著拘著,其實心裏早就妥協了。


    許澳妍快步走在前麵,故意要落下顧亦安。


    顧亦安看著她走遠的身影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時,心裏已經被疑惑和委屈占據。


    他對旁邊的程思念說道:


    “她這是怎麽了?一晚上都怪怪的?”


    程思念不假思索:


    “不管怎麽樣,你還是快追吧,自己問她豈不是更好?”


    顧亦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拍了一下手,笑意盈盈的對程思念道:


    “你這舍己為人的恩情,我會記一輩子的。”


    她口瞪目呆的啊了一聲,不明白他說什麽。


    “你難道不是給我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才找這個借口退出三人行?”


    她尬笑兩聲,雖然無語,但還是沒說什麽,朝已經沒有許澳妍身影的空曠走廊看去:


    “你要是再多說幾句話,人都回去了。”


    顧亦安一看真沒人影了,連忙就邁開步跑了出去。


    隨著倆人的離開,走廊裏一瞬間褪去了喧囂,她一人站在人跡稀少得邊緣,最後一眼留給了那半虛掩著得門。


    他們在裏麵說些什麽她聽不見,大概率是為了鄭敘秋這一檔子事。


    她在離病房距離不遠處的連排座椅坐下,邊刷著手機邊等待著想見的那個人出現。


    大概過了半個鍾,那邊有了動靜,一道修長身形迎上了走廊處映照的燈光,隨著一聲疑惑的聲音傳來:


    “思念?”


    她神情不免一頓,身子像有了肌肉記憶一般,立馬僵直。


    將手機鎖屏,手上一縷光熄滅,卻在她看向他的眼神中重新點亮光芒。


    “怎麽還沒走?”


    他輕輕帶上門,緩緩走來。


    被他這麽一問,她才想起,還沒找恰當的說辭回答,所以,她語無倫次的說不出話來。


    齊珩也不知是不是開玩笑,露出溫柔一笑:


    “等我麽?”


    他自然的坐在了自己旁邊。


    或許是走廊空蕩了些,他的這句話,帶來了本在空曠山穀裏才會有的回聲,不厭其煩的在耳朵裏響個不停。


    是的,在等他,可她不敢這麽直白對他說。


    她緊捏著手機來掩飾著內心的緊張:


    “我......我就想問問,鄭敘秋的事......要怎麽辦?”


    接觸這般久,她心裏的那份悸動,還是無時無刻的停留在了他身上。


    他隻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微微低下頭注視著正在把玩著的十指:


    “為這事啊?”


    在他低頭之餘,她才有足夠的勇氣細細觀摩他。


    他臉上的傷依舊醒目,細碎的發遮擋了一部分,也遮擋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嗯......”


    其實也不單單為這事,另一方麵,她怕他背負的太多,怕這些枷鎖會壓垮他......


    他重新掛上笑容,語氣有些隨意散漫:


    “還在過意不去?”


    這一問倒把程思念問啞然了,答是吧,未免太矯情了些,答不是吧,那剛剛由她親口拋出的事件就完全不成立。


    好在齊珩也沒再糾結在這上麵,他直起腰,背靠住了後背的背倚,交纏著的十根纖細手指也停止了運作,安逸的搭在了大腿處。


    “明天我會去一趟丁棋住院的醫院,試著跟他談一談。”


    程思念想也沒想,就覺得不靠譜。


    “跟他談?談和解麽?”


    在她的認知裏,丁棋已經是沒品德,沒人性,沒修養的爛人了,跟這種人心平氣和的和解,絕無可能,況且,齊珩的性子,哪裏鬥得過他?上次就已經吃過虧了。


    他歪過頭,認真又好笑的注視著她的表情,看的興趣正濃,笑意又深了:


    “你也覺得不可能?”


    她斬釘截鐵的點頭:


    “你既然都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麽還去白費功夫?”


    “沒有他寫下的諒解書,鄭敘秋可能要吃官司。”


    “那他把薇夏師姐推下樓,同樣也構成了故意傷害罪。”


    他認同的點頭:


    “公平來說,是兩碼事,真要告上法庭,他自然會吃虧,可我們這邊,也得不到絲毫好處。”


    這下是程思念變成泄氣的皮球,應景的歎了一口氣,滿麵愁容。


    齊珩意味深長的捕捉著浮現在她臉上的情緒,好像是能讓人心情愉悅的樂趣,眼中那一丁點的疲憊一點點的化開。


    “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他的聲音雖輕,卻又在無形中散發著厚重的安全感。


    程思念看向他,倆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仿佛世界都安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層濃鬱的曖昧氣息......


    他生著一對桃花眼,與其他桃花眼不同,它具有一種蠱惑性,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沉淪在裏麵。


    感受到胸腔翻滾上來一團熱流,她快速的回避了視線:


    “怎......怎麽處理?丁棋這種人,就像一坨病毒,神不知鬼不覺就沾到身上來了......”


    他由衷發出一聲輕笑:


    “你從哪學來的形容詞呢?”


    “......”


    笑容過後,他一秒認真起來:


    “你還不相信我了?”


    她又慌張的對上他的臉龐:


    “不......”


    他看著她焦急又說不出話的樣子,小玩笑點到為止,柔聲解釋:


    “我手上,已經掌握了他故意傷人的所有證據,明天我會帶著去見他,以這份證據,換他一份諒解書與一場牢獄之災。”


    程思念瞳孔一縮:


    “可是......可......”


    一到緊急時刻,她這令人討厭的老毛病就犯。


    他耐心極好,安安靜靜的等她結巴完,並附上一個會說話的笑容。


    “可,薇夏師姐怎麽辦?”


    他的目光中劃過一絲淡淡的驚愕,隻不過他微表情控製的好,隻一會兒功夫,那一丁點不一樣的思緒就被招牌笑容覆蓋。


    “要挽救這場傷人事件,不讓鄭敘秋坐牢,毫發無傷的出來的話,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她看向鄭薇夏的病房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直到她的一句:


    “可是,薇夏師姐也是受害者......”


    徹底打亂了他重建好的冷靜理智的心理防線。


    他何嚐不知道鄭薇夏是受害者,可是,他能力有限,既要讓他們兩個不受鄭舒文的責罰,又要同時保全他們兩個毫發無傷……


    對他來說,進退兩難,既要魚和熊掌兼得,更是難上加難。


    “那你們剛剛,是在商量這件事麽?”


    她最後朝病房門看了一眼,裏麵的鄭薇夏不知道在做什麽,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被不甘與委屈惹的哭起了鼻子?


    “她難道也同意嗎?”


    她看向齊珩道。


    齊珩露出淺淺的笑,也看向她,笑容的弧度靈動的動人:


    “他們是姐弟。”


    他看向了對麵相對著空無一人的座椅,在腦裏拚湊出對這姐弟倆的回憶:


    “別看他們平時吵吵鬧鬧,誰也看誰不順眼的樣子,等一出了什麽事,雙方又能為了對方肝腦塗地,相互犧牲。”


    程思念明白:


    “鄭敘秋可以為了給姐姐出氣,不計後果的去把丁棋打個半死,而薇夏師姐也可以為了弟弟能相安無事而忍受所有憋屈與不甘。”


    齊珩笑了笑,不知是感歎還是對她說著:


    “這對姐弟感情,是不是很奇妙?”


    程思念也類似,不知是感歎還是回應他:


    “很可貴的感情啊,倆人性格還挺像,都是在背後默默關心維護。”


    她頓了一下,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在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愛著,也是一種表達心意的方式吧?”


    這世間,不是所有明目張膽的愛才顯難得可貴,誰又知還有多少人同她一樣,因為不敢明目張膽,隻能藏起波濤洶湧的愛意,強壓於心底迫使歸於平靜,但愛是本能,終會在見到所愛之人的那一刻全麵崩塌,潮水般的歡喜再怎麽控製,還是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這樣小心翼翼,在背後默默付出的愛,依然可貴,隻是,太難看見了......


    齊珩自然看不出她的意有所指,意味深長,他理解於片麵:


    “當然。”


    程思念意料之中,倒不覺得失落。


    她給出的愛意,藏在了他看不見的黑暗中,隻照亮了她心房那一處角落,感動了自己。


    ——


    齊珩送她回了學校。


    臨別前,她猶猶豫豫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明天去找丁棋的話,小心一點......”


    她也不知道在擔心些什麽,在醫院那種地方,丁棋也已經傷的起不來,難不成還能打起來?


    校門口的路燈又暗了一些,卻把他的笑容照的通亮:


    “也不是上戰場,不用擔心。”


    一句話,將她心裏的擔憂全然驅散。


    沒想到他的話是這樣管用,任何心情情緒到了他那都能藥到病除。


    他眼睛裏又出現了星星,比任何一顆星都要耀眼的星星:


    “晚安。”


    他的聲線好似變了一種味道,與平時的溫柔不同,多了一種不動聲色的撩與深情。


    也許是他替換了平時以再見為結尾的話術,才讓她有了另類的感覺。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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