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小小方正的車窗,看見了外麵轉瞬即逝的車水馬龍,炙熱陽光燃燒著的綠葉被微風輕輕拂過,傳來沙沙聲響。


    經過了幾個站台,程思念已經被擠到了裏麵,好在鄭敘秋一直站在她身後,雙手張開,阻隔了外界人群向裏麵擠,她整個人像被圈在懷裏一樣,大大減弱了外界人群與她的摩擦碰撞,而那些避免不了的擁擠碰撞,全然被鄭敘秋一人承擔住了。


    盡管不斷有人與他碰撞,他的身子也穩穩的,沒與她產生一點肢體觸碰。


    陽光灑在他臉上,清晰可見白淨的臉龐已經溢出一層薄汗。


    過了不久,車內人群慢慢離去,空出了幾個位置,不過很快就被後來者居上,沒幾秒就被占滿。


    程思念的手腕一緊,感受到一股熱流,低頭一看,是他抓著自己往旁邊一帶,她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已經坐到了剩餘的一個空位上……


    “你坐吧……”


    她直起身想站起來,他已經扒上了上方的扶手上,又以剛剛的姿態展現在麵前。


    “不用了,我站著。”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散漫。


    看他已經移開視線看向窗外,她也不再說什麽,放鬆了身子,舒緩因長時間站立而緊繃僵硬的肌肉。


    腦袋裏忽然閃現了他們第一次見麵,他們在公交車上“結緣”,鬧出了一場烏龍……


    情不自禁抬起頭,看向他的臉龐,當初因為誤會還打了他一巴掌,那件事曆曆在目的刻在骨子裏,每每想到都還會羞憤不已。


    他感覺到了她目光所至,微微低下頭,看向她:


    “雖然我長得很帥,你倒也沒必要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個不停吧?”


    他擺著認真的麵龐說完這句調侃的話,絲毫也不覺得害臊。


    坐在她旁邊的老奶奶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們二人笑,聽到這帥小夥說出這話,忍不住笑出聲。


    程思念尷尬極了,收回目光頓時就紅了臉。


    然而他的視線還沒收回,看著她的臉頰一點一點透出淡粉,連自己也不知道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劃開。


    老奶奶像個看客似的,調笑:


    “小夥子,你也別一直盯著人姑娘看呀,小姑娘臉皮薄,哪頂得住你這麽看呀?”


    原本隻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情不自禁的出神注視,哪想這老人不動聲色點破,倒讓他也生出幾分不自然,清了清喉,移開目光,讓窗外倒去的景色消磨掉尷尬。


    ——


    到達學校,二人有不同的事,進了學校就分道揚鑣了。


    程思念把作業交到薛瀾手中,再由她轉交到賈承俊那邊。


    不知是不是她心思敏感,總覺得薛瀾對她的態度在無形中變了很多,好像是一份熱情,從天堂掉落到半空中,介於地麵與上空的中間,不上不下。


    也難怪,是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像什麽都做不好,也怪不得別人對自己有別的看法。


    後來她得知蔣世賢被學生會開除了,理由是品行不端,震驚之感填滿了她的腦子,久久不能平複。


    怎麽會突然之間被開除?


    難道是……齊珩?


    可她從沒有跟他說過什麽,他怎麽就知道了?難不成是鄭敘秋跟他說的?


    想想鄭敘秋也不會這麽多管閑事。


    隨著蔣世賢的離開,她的生活的確平靜安分了不少,但在宣傳部的壓抑氛圍還是不減,大家不怎麽跟她說話,要說,也是以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說,他們喜歡用看異類的目光看她,那種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從進到學生會的第一天到現在,她也算看過了不同的陰暗麵,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或許再久一點,再遭受這種陰暗與不善,也不痛不癢了。


    ——


    時間一天天過去,程思念與周雅琴的關係也越來越密切,她總時不時給自己發信息打電話,像一個母親一樣噓寒問暖,經常讓鄭敘秋給自己帶些吃的喝的。


    鄭敘秋也挺聽她的話,每每讓她帶給自己的東西,他也沒句怨言。


    這麽一來二往次數多了,許澳妍都忍不住懷疑他們的關係。


    “什麽情況?你跟鄭敘秋……在談戀愛?”


    程思念正在喝牛奶,差點被嗆死:


    “怎……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當我瞎啊?他給你送多少好東西了?難不成他正在追你?”


    她越說越離譜,程思念無奈的解釋:


    “不是,是他媽媽,周阿姨讓他帶給我的。”


    許澳妍笑的更開:


    “喲,她這是想讓你當她兒媳婦啊。”


    “你別瞎說……”


    這話要是被鄭敘秋聽了去,她老臉還要不要?


    許澳妍托起她的手腕,輕輕撫摸著紅玉髓手鏈:


    “怎麽說?你不要你齊珩了?”


    程思念好性子的回她:


    “你好好說話。”


    許澳妍湊近她,笑的眼睛彎彎:


    “我哪沒好好說話了?別說,你豔福真不淺啊,喜歡你的,都是些極品帥哥。”


    程思念懵逼:


    “誰喜歡我?”


    從小到大,她還沒被人喜歡過呢,連場正經戀愛也沒談過,真不知道被人喜歡的感覺是什麽樣的。


    許澳妍常常看破不點破,保留一絲神秘感,伸出手敲敲她的頭:


    “你自己琢磨吧。”


    ——


    因為周雅琴的照顧體貼,程思念有空就會到鄭家去玩,大都是周雅琴打電話或發微信喊她來玩。


    程思念會拉上許澳妍一起,見到二人一起前來的周雅琴笑的更開懷。


    她關門之際,還順帶往門外看了看。


    “哎,鄭敘秋沒一起回來?”


    程思念雖然對這話有些疑惑,卻還是乖巧的回應:


    “沒呀。”


    周雅琴不以為然:


    “沒事,他等會兒會回來的。”


    她好像勢在必得,胸有成竹。


    旁邊的許澳妍一把勾住程思念的脖子,對周雅琴笑道:


    “阿姨怎麽知道的。”


    周雅琴話是跟許澳妍說的,目光卻若有若無的往程思念身上瞟:


    “反正思念一過來玩,他就必定會回來一趟。”


    程思念憨憨的笑了一下,隻覺得是,巧合吧?


    她把程思念二人安置在沙發上休息,打開電視,交代一聲便進廚房切水果了。


    張阿姨自上次來就不在家,說是兒媳婦生孩子,請了一個月假回老家伺候月子。


    鄭家本來就大,如今少了張阿姨,留周雅琴一人獨守,充分把這空蕩孤獨放大了十幾倍。


    兒女不在家,老公也因為工作時常不歸家,她完完全全是一個孤家寡人的狀態了。


    她喜歡叫自己來家裏玩,一是喜歡自己,二也是填補內心的這份空虛與孤寂。


    三人坐在一起吃水果聊天,時光都變的愜意。


    程思念總帶有目的性往樓上看去,其實心底已經有了他不在的答案,卻還是抱有一絲期待。


    他們是真的沒有緣分,她來幾次,都沒見過齊珩的麵,他工作太忙,就像鄭舒文一樣不著家。


    她也試著去習慣,可後知後覺的落寞還是輕而易舉的占據她的心……


    “齊珩師兄不在家嗎,今天不是休息日嗎”


    許澳妍太容易捕捉到她的神色,化身為她的嘴替。


    周雅琴吃了一顆葡萄:


    “那孩子出差去了。”


    程思念聽在耳朵裏,默默低下頭藏匿失落。


    “啊?這麽辛苦啊?”


    “可不是?這段時間哪一天不加班?跟你鄭叔叔一樣早出晚歸的,連個休息時間都沒有。”


    周雅琴微微皺眉,心疼布滿在眼底:


    “原以為進大公司是好事呢,按現在情況來看啊,還不一定是福是禍呢。”


    “怪就怪齊師兄太優秀了,被領導器重,能力也大,責任越大嘛。”


    周雅琴笑著搖搖頭,驕傲之情衝淡了眼裏的憐惜。


    許澳妍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程思念,想讓她加入對話。


    “是啊,齊珩這孩子真的不錯,不是我吹牛,他那樣貌氣質,能力什麽的,到哪都受歡迎。”


    許澳妍表示很認同,點頭如搗蒜:


    “那當然了,他在我們學校,那可是王牌明星,男神級別的人物,可受歡迎了。”


    說到這裏,周雅琴看她的目光逐漸不正經:


    “澳妍,你有沒有男朋友啊?喜不喜歡我家阿珩這類型的?要是喜歡,在一起試試呀。”


    程思念和許澳妍同時都嚇了一跳,默契的朝對方看了一眼,許澳妍尷尬的幹笑了兩聲,擺擺手道:


    “不……不了。”


    周雅琴很執著:


    “他還沒女朋友呢,這都二十二二十三了,還沒交過女朋友,說出去笑話死人了,你別看他長得好像交過幾任女朋友的樣子,其實啊,就是個木頭,小時候忙著學習,到現在又忙著工作,找女朋友這事,提也沒提,我都要急死了。”


    許澳妍覺得不可思議,擺上八卦臉:


    “啊?真沒交過女朋友談過戀愛啊?”


    一邊說著,還不忘一邊對程思念使眼色。


    程思念默默待在一旁,聽著她們說著關於他的話題,扮演著旁觀者的身份,其實心裏早就把自己融進了她們的話題,他的過往與此刻。


    周雅琴的笑意收了幾分,表情也從打趣慢慢調整為了認真:


    “唉,這孩子啊,心思敏感,不太容易相信人。”


    許澳妍想到齊珩那副和善溫柔的模樣,跟誰都好像很合得來,怎麽會有不相信人一說?


    “怎麽會不容易相信人?”


    周雅琴搖了搖頭,眼中有星光在跳躍,她是個感性的人,很容易就想起以前的事:


    “這孩子可憐,從小到大,他受了太多的苦和委屈,遭受過太多別人無法承受的事。”


    說到這,她歎了一口氣。


    “我和你們鄭叔叔啊,跟阿珩的爸媽是很要好的朋友了,那時候他們夫妻倆創事業,工作很忙,沒時間管阿珩,所以阿珩經常是我們幫忙照顧,那孩子那時總是沉默寡言的,也不愛說話,父母去世時,他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我們當時都覺得他受了刺激。”


    程思念的心跟著揪了起來,像是擰幹的海綿,幹巴巴的,澀的難受。


    許澳妍啊了一聲,扭過頭看了程思念一眼。


    這些事情程思念告訴過她,也不過是隻言片語,如今身臨其境般的聽到細節,她的好奇心又被拉了起來。


    周雅琴很配合,接著道:


    “阿賢他們去世後,他們那邊的親戚都不願意撫養阿珩,甚至當著孩子麵說了多少刺耳的話,這給那麽小孩子心裏造成多大陰影啊。”


    想到那時被拒之門外的情景,她就憤憤不平,咬牙切齒的說完。


    “所以你們就撫養起了齊師兄?”


    許澳妍眼中泛起對他們的尊敬之情。


    聽起來也真是諷刺,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麽多有血緣的親戚,居然抵不過朋友的情義。


    “他這麽小,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我們真的是於心不忍,總不能送福利院吧?我們跟阿賢十幾年朋友了,把他們的孩子視如己出,撫養長大,也不是什麽難事。”


    “況且,阿珩這孩子懂事,從來不讓我們操心,還能幫我們分擔苦惱。”


    不是不讓他們操心,是他不能,是他知道,自己沒有身份,沒有資本……


    她的心在隱隱作痛,把關於他過往的一切連通今天串聯起來,他的故事線越越來越清晰完整,可這些完整,卻又支離破碎……


    她沒忍心再聽下去,她們也停止了關於他的話題,那些訴說出的故事,像一縷煙似的,沒一會兒就煙消雲散,然而卻在她心裏經久不散,徘徊著轉圈,擾的她不得安寧。


    不知不覺,周雅琴與許澳妍聊著聊著,又將話題帶到了齊珩的身上,似乎是說回家過年。


    程思念的耳朵豎了起來,全神貫注的聽了起來。


    “阿珩很久不跟我們一起回家過年了。”


    周雅琴道:


    “其實我也不想回去,但是鄭舒文老家那邊的習俗就是這樣,他們那邊的老人,喜歡嚼舌根,那幾年帶阿珩回去過年,也不知道他們背地裏說了多少風涼話,不光他們,他們鄭家老人,也總拉著我們背地裏說,帶個拖油瓶什麽的,可能阿珩聽見了,往後就再也不跟我們回去了。”


    許澳妍吃驚:


    “那他去哪過啊?”


    周雅琴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跟我們說去找朋友們玩,他哪有什麽說的上話的朋友?他跟所有人啊,都是像對待同事同學一樣,客客氣氣的,能交上心的,我還真沒見過。”


    程思念心疼的蹙眉,想到去年的除夕,以往所有的除夕夜,他都是這般,像是被全世界遺忘了,丟棄了,孑然一身,看著萬家燈火,空中升騰著不屬於自己的煙火…….


    這時,大門忽然有了動靜,鑰匙扭開門鎖,大門被扭開。


    周雅琴探出頭去張望,沒一會兒,鄭敘秋和顧亦安同時出現在了視野。


    她笑的一臉得逞: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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