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念提著蛋糕安全回到宿舍,舍友都還沒睡,探出頭來看她,不是歡迎臉,是八卦臉。


    “約會去了呀,思念?”


    周琳笑嘻嘻的,陰陽怪氣的。


    程思念回到床位,拆蛋糕岔開話題:


    “我帶了蛋糕給你們。”


    周琳看了眼道:


    “我要減肥呢,沒口福咯。”


    佟采月是個甜品愛好者,馬不停蹄的從床上下來,手舞足蹈走過來。


    “誰過生日啊?”


    程思念開始切蛋糕,想了一圈,斟酌用詞:


    “朋友……”


    佟采月開心的接過切下來的大塊蛋糕,無心八卦,回到位置上吃蛋糕。


    許澳妍剛從廁所走出來,放下紙巾走過來搭她的肩膀:


    “喲,搞得這麽晚回來,一定創造了很多美好回憶吧?”


    她咬重了美好二字。


    程思念不鹹不淡的笑了笑,將蛋糕遞給她。


    美好回憶當然是有的,如若少了後半段的插曲,她現在也一定洋溢著滿足的幸福。


    可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現在接到鄭薇夏了吧,相處的很愉快吧……


    許澳妍看她一直發呆,叼著叉子拍了拍她:


    “怎麽了?高興傻了?”


    程思念拉回思緒,看向許澳妍:


    “假如,一個女生一直讓一個男生接送上下班,男生也心甘情願接送她,是什麽情況?”


    她想想不對,又補充了句:


    “但他們又不是男女朋友。”


    許澳妍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她,後來還是認認真真的回答她:


    “一,那個女的把男的當備胎,二,那個女的當那個男的是司機,三,把那個男的當男朋友了唄。”


    這麽淺顯的道理,程思念還不懂,她著實有些無語。


    “不過,這男的是什麽怨種啊?搞得像個舔狗一樣。”


    程思念不再說話,許澳妍看出了點什麽,打破沙鍋問到底:


    “那男的是齊珩?”


    程思念還在震驚於她的敏銳性,她就已經翻了個大白眼:


    “你才是怨種大舔狗好不?他現在什麽情況啊?有女人了?”


    她嗓門不小,另外兩人紛紛看過來,想吃個瓜。


    程思念拉住她,壓低聲線:


    “不是不是。”


    “不是什麽啊不是?”


    “鄭薇夏,那個女生是鄭薇夏。”


    她心底其實也清楚,他們名義上,是家人關係,可是,畢竟沒有血緣關係,齊珩是領養的,要是相互喜歡,完全可以衝破世俗……


    她隻是在用這種不堪的理由欺騙自己罷了。


    許澳妍皺眉:


    “鄭薇夏啊。”


    “不是,他倆什麽情況,接送上下班這種事情,不是男朋友做的嗎?齊珩他有什麽義務接送她?真服了。”


    說著說著,她倒是把自己說生氣了。


    程思念看著她可愛模樣,忍不住露出笑容。


    許澳妍更生氣了:


    “你還有心思笑,我看啊,你就別喜歡他了,喜歡別人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有一個。”


    程思念跟著打趣:


    “你說什麽呢?”


    要她不喜歡齊珩,現階段,她做不到,況且,他跟鄭薇夏也沒什麽,十幾年的感情了,做到這份上也不稀奇,都是自己胡思亂想罷了……


    ——


    緊跟著寒假臨近,大家都忙著複習備考,然而考試的科目被安排的七零八散,今天考一科,複習兩天再考下一科,再加上大大小小的演講結業活動,硬生生的把放假時間拖到了一月十五號,距離除夕夜已經不到十天。


    拖到這時間又趕上大春運,程思念提前半個月也搶不到一張火車票,高鐵票,甚至,飛機票……


    周琳佟采月也沒搶到,不過她們家離學校不算遠,聽說是父母開車過來接。


    “澳妍,你搶到回家的票了沒?”


    她裹緊大棉襖,畏畏縮縮的扭過身子去問窩在被窩裏不願露頭的許澳妍。


    今年的天氣也實在奇怪,這時候已經下了幾場雪了,外麵冰天雪地,視線所及之處白茫茫的一片,與霧蒙蒙的灰色天空隔開了一層陰鬱的漸變色。


    許澳妍露出半個頭,一雙靈動的眼睛嶄露頭角。


    “哪買的到?這時候都不放假,又跟外麵工作的放假時間撞上了,哪還輪得到我們?”


    她異常不滿,每天無時不刻都在抱怨學校這鬼畜的安排。


    “那你怎麽回家?”


    “顧亦安說送我回去。”


    她漫不經心的回複道。


    程思念有些震驚,顧亦安在某些時刻,還挺上心,挺靠得住的。


    “你呢?怎麽回去?”


    程思念正苦惱著呢,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回過身來繼續複習。


    晚上她收到了齊珩發來的微信,是一張火車票的照片,票上是她的名字。


    她使勁擠了下眼睛證實沒有看錯,回了個問號過去。


    齊珩:【我幫你買了回家的票,明天我拿過去給你。】


    她愣住。


    怎麽會……


    她還沒想好怎麽回,那邊又發了條微信:


    【現在趕上春運,哪裏都沒票賣了,再等到有票要到年後了。】


    她的心髒砰砰跳著,手指不知是不是因為刺骨的寒而微微顫抖著。


    【你怎麽會……幫我買票?】


    【一個月前就買了,就怕出現這種情況,你會回不了家。】


    看到這句話,好似他溫潤的笑臉浮現在眼前。


    他本就是這樣一個人,什麽事都能安排的周到長遠,跟他在一起,永遠不用擔心以後會發生的一切。


    她也隻是沒想到,這種細膩的安排,居然會發生在她身上,他給予給她的唯一安排,讓她有了後路……


    感動之情蔓延上心頭,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千言萬語,描繪不出她心中所思所想。


    【謝謝。】


    文字終究是冰冷的,代替不了她炙熱的心。


    【跟我,不用這麽客氣。】


    簡單一句話,拉近了他與她之間的距離。


    她是飛揚的風箏,勾著她的線在他手中,她注定要追隨著他。


    她常常幻想著與能他越來越近,期盼著他能把手中的線收緊纏繞,她能一步一步走向他,飛舞的風也不能把距離再吹遠。


    ——


    翌日。


    程思念考完了試,預備著去吃口熱午飯。


    早晨又下了一場小雪,校園裏到處堆放著學生擺的的各樣雪人,清潔阿姨裹著厚厚的棉襖,把積雪掃到一邊。


    這段時間下雪地滑,很多學生滑倒出意外。


    她套著又長又肥大的棉衣,小心翼翼的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滑稽的像企鵝。


    許澳妍接著又要參加下一場考試,估計要到下午結束了,她又要一個人去吃飯。


    食堂人跡稀少,大部分學生已經考完試離校了,就隻剩他們這個係的,還在苦苦做著鬥爭。


    點了份熱湯和米飯,找位置坐下。


    剛坐下不到一秒,眼前就被一道黑影覆蓋。


    她抬起頭,看見鄭敘秋坐到了對麵……


    他穿著簡約大氣的黑色大衣,很襯氣質和外形。


    他淡淡的瞅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吃飯。


    他的骨關節被凍的粉紅粉紅的,像小兔子的鼻子,有些可愛。


    “你也來吃飯呀?”


    想來想去,她還是想著打個招呼,盡管是句廢話。


    他輕笑一聲,抬起目光看向她:


    “你看我像來運動的嗎?”


    她有模有樣的搖了搖頭:


    “不像。”


    他不說話,低下頭隱去最後一抹笑意。


    她哈出一口白氣,氣體像一團煙霧盤繞在上空,又像一縷風一樣飄散的無影無蹤。


    “明天就考完試了,你覺得考的怎麽樣?”


    她捧起熱湯,慢悠悠的喝。


    他慢條斯理的吃著飯,事不關己似在談論別人:


    “我怎麽知道。”


    程思念看他漫不經心,懶洋洋的樣子,無奈的癟了癟嘴。


    這人心真大,絲毫不擔心掛科的問題。


    “明天就考完了,你回家?”


    他手上的動作放慢,即使嘴裏嚼著食物,口齒還非常清晰。


    她點點頭,軟聲軟氣的嗯了一聲,像是被飯糊住了嗓子。


    “買到回家的票了?”


    這段時間,他的耳朵也總被舍友買不到票的抱怨之聲所荼靡。


    程思念想到昨晚,齊珩給她送來車票時的情景。


    他佩戴著她送他的領帶,盡管被大衣大部分遮住,但露出的那一小角花紋還是讓她一眼認出。


    畢竟,是她精挑細選的。


    如今佩戴在他身上,她感受到無與倫比的開心與滿足。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一時間忘記了回複鄭敘秋。


    鄭敘秋接著道:


    “你要是沒買到,我讓鄭舒文托托關係,看能不能弄到一張票。”


    他叫起他爸的大名,熟練的讓人害怕。


    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露出笑容:


    “你肯拜托你爸辦事啊?”


    他這不服輸的性子,竟然可以為了一張票拉下臉跟鄭舒文交流?


    他不屑的切了一聲:


    “他別的本事沒有,這點事還辦不了嗎?”


    她忍俊不禁。


    他這說的,還不知道誰是老子,誰是兒子了。


    他想到了什麽,抬起眸瞄了她一眼,又當作無事發生的低頭吃飯,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實在不行,你拜托拜托我,可能我心情好,可以開車送你回家。”


    程思念差點被湯嗆到:


    “啊?你……認真的啊?”


    有時候他大話說多了,很容易分不清是真是假。


    況且,以她家到學校的距離,一趟車程來回,都要差不多兩天一夜,她怎麽可能這樣麻煩別人,這種苦差事,想來他也就說說,開個玩笑罷了。


    他抬起眼,眸中有一絲閃爍著的認真,沒一會兒,就又被不正經給衝的一點不留:


    “你想得美,沒聽見我兩個條件啊?”


    她就知道。


    “謝謝你啊,我買到票了,明天考完試就回去了。”


    不論是不是玩笑話,她都想要謝謝他。


    這個少年,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將一部分的高傲不羈,放縱紈絝,掩埋在了時光的洪荒中,看樣子倒是成熟了不少。


    他用力放下筷子,抱著雙手不爽的看著她:


    “程思念,你耍我是不是?”


    程思念懵了:


    “啊?”


    沒頭沒腦的,她怎麽耍他了?


    “你買到票了幹嘛不說?還讓我給你想這個辦法,那個辦法的。”


    他有理有據,理直氣壯的控訴道。


    “……”


    好吧,她收回那句覺得他成熟的話。


    她與他走出食堂,暖陽從厚厚的雲層中突出重圍,普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之上。


    他們周身渡了光,感覺到絲絲縷縷的暖意。


    ——


    上午考完了所有試,程思念馬不停蹄的趕到宿舍拿行李箱。


    周琳她們前兩天已經考完試離校了,現在宿舍隻剩下她與許澳妍倆。


    宿舍門口,她看見顧亦安在往外搬行李,兩人同時看到對方,相視一笑。


    “現在才考完試?”


    他帶著幸災樂禍的口吻。


    程思念拍掉落在棉服上的雪,指尖觸碰到的冰涼霎時間遍布全身。


    “你來接澳妍啊?”


    他好像是半個月前就放假了,隻不過遲遲沒離校,因為誰顯而易見。


    許澳妍在宿舍裏不緊不慢的化妝,任勞任怨的顧亦安已經將她好幾個大包小包搬了出去。


    “思念,你現在要走嗎?”


    程思念回到位置,將包裏的書本和文具放好。


    “我收拾一下就去趕車了。”


    許澳妍輕笑了一聲:


    “你別說,齊珩買票時間選的還挺準的,剛好你考完試,下午就能坐上車。”


    這個程思念也覺得奇怪,他們考試的時間和她們專業的也不一樣,他怎麽能早在一個月前就能把這些行程算的清清楚楚?


    顧亦安搬了把椅子坐到許澳妍旁邊,搭話:


    “哎呦喂,這都到哪一步了?怎麽幫忙買車票這種事齊珩也做了?他以前哪會那麽多管閑事。”


    他一開口,就變得不正經起來。


    程思念換了件棉衣,默默收拾東西回避了話題。


    程思念這邊收好了裝備,許澳妍也畫好妝起身準備跟顧亦安一起離開。


    “送你去車站吧。”


    許澳妍過來拉她。


    程思念笑了笑,接收到了對麵顧亦安拋給她的眼神:


    “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些東西沒收,而且繞那麽大一圈,顧師兄身體也吃不消。”


    顧亦安滿意的露出笑容,衝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他為了製造跟許澳妍單獨相處的機會,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許澳妍回頭看了眼顧亦安,他立馬換了張人畜無害的單純臉。


    “那好吧,多穿點衣服,好像還在下小雪呢。”


    她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囑咐著。


    兩人道別後,她看了眼時間,將宿舍的門窗,水電都關好,才拖著行李箱走出來。


    長長的走廊空蕩蕩的,也靜悄悄的,好似能聽見雪落下的聲音。


    樓梯口處,她與一個高大的身影撞了個正著。


    看清楚那張迎上來的溫潤的笑臉,她瞳孔一震,雙腿都軟了下來……


    齊珩站在低三層的階梯上,才勉強能與她平視。


    他裹著又長又厚的棉襖,卻不顯得身材臃腫,手插在兜裏,撞上她的那一刻,他也愣了兩秒,隨即露出能融化冰雪的笑容,清潤的嗓音響徹在寂靜樓梯間:


    “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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