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山的手裏拿著一張紙看得出神,沒有留意到杜萍進來。


    杜萍走到他的身邊,他手裏拿著的是一幅畫,一幅很抽象的畫,畫麵上是幾個變形而扭曲的人的模樣,看著有些猙獰,恐怖。


    下午的時候杜萍就看過這幅畫了,是快遞送來的,當時她以為是蔣文山買的藝術品。


    蔣文山平時也喜歡收集一些名家的字畫,所以當時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晚飯後她把這畫交給蔣文山時,發現蔣文山的神色有些慌張,一張臉也變得慘白。她問蔣文山怎麽了,蔣文山說是胃痛,她知道蔣文山的胃痛是老毛病了,所以也沒有多想。


    現在看來應該是這幅畫的緣故,否則他也不會大半夜地把自己關在書房對著這幅畫發呆,連自己進來都沒有察覺。


    “文山!”她的手搭到了蔣文山的肩膀上,蔣文山象是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望著她:“你怎麽起來了?”


    杜萍笑了笑:“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幹嘛呢?”


    杜萍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幅畫上,整幅畫的色調是鮮紅的,包括那黑色線條誇張出來的幾個扭曲的人,象賁張的鮮血,又如跳動的火焰。


    “你相信這個世上有因果報應麽?”蔣文山把畫放到了桌上,輕聲問道,但不等杜萍回答,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有的,一定是有的,一個人作了惡,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杜萍抓住了蔣文山的手:“文山,你這是怎麽了?就算這世上有因果報應,我們也不用害怕,一直以來我們做了很多善事,給災區捐錢捐物,修希望小學,要說真有報應,我們也是善有善報!”


    蔣文山扭頭望著她,一臉的木然,眼神也很是空洞:“這麽說你也相信報應嘍,那麽作惡呢?是不是也同樣是惡有惡報?”


    杜萍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這時她突然發出那幅畫的右下角寫著兩個字:償還。


    她的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安,這幅畫看來總不象自己想的那麽簡單,她摟住了蔣文山的肩膀:“文山,你怎麽了,這幅畫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我好嗎?我們夫妻這麽多年,難道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嗎?”


    蔣文山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我沒事,沒事。”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雨水也被風刮了進來,打在他的臉上。


    蔣文山的反常,讓杜萍的心裏莫名地生出了恐懼,蔣文山一定有事瞞著自己,她正準備上前問個究竟,蔣文山關上了窗子,輕輕撫了一下臉上的雨水:“走吧,回屋睡覺。”


    他走到杜萍的身邊,拉著杜萍的手回了臥室。


    上了床,他閉上眼睛就睡了,杜萍很想問個究竟,但想想還是沒有開口,她覺得換一個時間再問或許要好些,此刻的蔣文山根本就不在狀態。


    大清早,市刑警隊接到報案,星辰文化的董事長蔣文山在家中的浴缸裏割腕自殺了,報案人是他的妻子杜萍,杜萍懷疑蔣文山的事與一幅畫有關。


    “馮局,你找我?”肖遠山走進了市局局長馮開林的辦公室,馮開林正在埋頭看著什麽,聽到肖遠山的聲音,他抬起了頭,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鏡,站了起來:“遠山啊,來,坐。”


    招呼肖遠山在沙發上坐下,馮開林說道:“遠山,這沒有什麽外人,我就開門見山了。”


    肖遠山點了點頭。


    “徐榮和蔣文山都是我市知名的企業家,雖說他們都是死於自殺,可是總得有個原因吧?假如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公眾就會胡亂猜測,眾說紛紜,那樣勢必會給社會造成不良的影響,其後果不用我說吧?”馮開林語重心長。


    肖遠山輕聲說道:“馮局,關於徐榮的死,有個情況我還沒來得及向你匯報,事情是這樣的……”他把昨晚交通廣播電台“午夜詭話”的那個故事以及歐陽雙傑親曆的“車禍”仔細地說了一遍。


    “我和歐陽都認為徐榮不是自殺,而是謀殺,隻是凶手用了什麽樣的手段到目前我們還不得而知。我讓人去交廣台查過,十一點零五分的時候確實有一個女人打進電話,說了那麽一段故事,錄音我們已經帶回來了,準備做技術分析,另外那電話卡是街頭買的,不用實名登記的攤貨,電話公司那邊也查過了,那電話卡隻用過一次,就是打進那個直撥電話。”


    馮開林是老警察了,從肖遠山說的這些他也立刻就得出了判斷,徐榮的死確實可疑。


    他眯起了眼睛:“你覺得徐榮是死於謀殺,那麽蔣文山呢?二者的死會不會有什麽關聯?蔣文山的妻子說他的死與一幅畫有關係,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知道肖遠山剛剛從蔣家回來,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肖遠山把杜萍反應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快遞公司那邊我們也查過了,他們無法提供寄件人的任何信息,隻記得是個女人,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她是提前用a4紙打好的,她把畫和地址連同一百塊錢扔在了櫃台上就走了,當時業務員還叫她,可她頭也沒回。”


    馮開林輕聲說道:“也就是說,蔣文山的死你也覺得可疑對吧?”


    肖遠山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馮開林說道:“那好,這兩起所謂的‘自殺案’你們一定要給我調查清楚,不過調查必須嚴格保密,要低調,不能造成社會的恐慌,至於技術部門的自殺認定先這麽著,記住一個原則,一定不能讓我們陷入被動。”


    “馮局,你看有必要成立一個專案組嗎?”肖遠山輕聲問道。


    馮開林想了想:“也好,不過要低調,不能大張旗鼓。”


    “有一個人我想把他弄進來,不過這事還得您同意。”肖遠山嘿嘿一笑。


    “誰啊?”


    肖遠山回答道:“歐陽雙傑,這小子啊天生就是幹刑警的料,而且又對心理學很有研究,我相信有他的加入,專案組一定能夠及早破案。”


    第3章 借調


    黔州省警察學校的一個教室裏,歐陽雙傑正在給學生上課。


    “歐陽老師,您剛才說心理暗示在現實生活中無處不在,能夠舉一個具體一點的例子麽?”


    一個男同學大膽地提問,歐陽雙傑笑了笑:“這個問題我先不急著回答你,我先說另一件事。”


    歐陽雙傑的目光在教室裏掃了一圈,然後落到了左邊第二排的一個女生身上,他的目光至少在那女生的身上停了五秒鍾才移開:“昨天我收到了班上一個女孩寫給我的情書。”


    他從講義中取出一頁紙:“她說對我很是仰慕,希望我能夠接受她。”


    他的話音未落,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左邊第二排的那個女生,女孩的臉色通紅,一臉的局促,無助地望向歐陽雙傑。


    歐陽雙傑卻並不看她,而是問道:“你們知道這個女孩是誰嗎?”


    很多同學都迫不急待地說出了左邊第二排那個女生的名字。


    歐陽雙傑這才抬起了雙手示意大家肅靜。


    “其實並沒有誰給我寫過什麽情書,我手上的也隻不過是一頁普通的講義。”


    歐陽雙傑走下講台把那頁講義向大家做展示:“剛才我隻是通過一個實例,讓大家明白,心理暗示確實是存在於現實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首先我用目光引導大家關注了莫小雅同學,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給了大家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我要說的那件事情很可能和莫小雅有關。”


    “接著我再說情書的事情,那麽大多數人根據慣性思維就已經在心理認定那情書一定是莫小雅寫的了。可是人是有著判斷能力的,理智的人這個時候很可能還在分析和判斷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他們判斷的標準就是這件事情是不是符合莫小雅的性格及平時的行為習慣。”


    歐陽雙傑揚了揚手中的那張紙:“但我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我抽出一頁講義做佐證,這又是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我在暗示他們,我手上有證據,這件事情是鐵的事實。我想到了這個時候,對這件事情還能夠堅持懷疑的同學應該沒有幾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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