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來提醒\",嶸墨挪開視線轉身離去。


    宗主看著那道瘦削的背影,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師弟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啊。


    任性妄為。


    殺進正道?什麽話都敢說。


    宗主抬頭看著藏匿近雲層的月亮,不由輕笑出聲。


    \"師父,和真人談話還順利麽?\"


    宗主回頭望向付景懷,無奈搖搖頭,\"白準備了,那臭小子非說什麽要棄道重修\"


    胡鬧,一個個都這麽胡鬧。


    他千辛萬苦為修瑾護道,準備他飛升需要的天材地寶,事無巨細唯恐遺漏。


    結果他的好師弟,出去一趟之後帶回來個徒弟。


    還是他們正道最大的敵人魔主。


    這也就罷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魔主雖是魔,但繼任以來從沒有過殘害人間,段家被屠據他們所查也是另有隱情。


    隻不過事關仙門和諧,段家的悲劇已經釀成,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追究嚴家。


    所以,他對嶸墨沒有太大敵意。


    可他師弟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告訴他對那魔主動了情,要散掉修為棄道重修。


    還拜托他照顧嶸墨。


    哪一句話都足以讓他氣吐血。


    \"豈有此理啊!!\"


    宗主越想越激動,痛心疾首,一張慈眉善目的臉都氣得扭曲。


    \"師傅,您別激動,昨天已經暈過一回了\",付景懷連忙扶住宗主。


    \"好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師徒,真真是氣死我了\",宗主大口大口喘著氣,指著付景懷


    \"你給我盯住嶸墨,他別想拐走我師弟,你師叔的貞潔就全靠你了徒兒\"


    宗主氣到極致,哇哇大哭,聽得付景懷一個頭兩個大。


    \"徒兒明白,定不負師尊所望,\"他頓了下,\"可這和貞潔有什麽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宗主顫顫巍巍擦著眼淚,魔族果然都是些狐媚惑人的東西!


    \"師弟啊…\"


    付景懷嘴角抽了抽,\"師傅,真人還健在…\"


    …………


    內殿


    畫鳶閣


    做出選擇後修瑾前所未有的輕鬆,他坐在窗邊,時不時抬頭眺望,確保嶸墨進來一眼就能看到。


    矮桌上還燃著安神香,腦海裏全是嶸墨的身影。


    嘴角湧出一抹猩紅。


    黑鳥汗顏,遞上紙巾。


    無語,這都多少次了,發情一樣一邊想嶸墨一邊吐血,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主人,別想了,你現在還沒棄道重修,在這樣下去,等不到那天你就羽化了\"


    修瑾笑著擦掉唇角的血跡,心情好,吐血他也不覺得疼。


    月照西斜,院內起了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修瑾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發出一聲疑問,\"他怎麽還沒回來?\"


    \"不曉得\",黑鳥搖搖頭,應該在哪想著坑人吧。


    又過了會兒,風越來越大,烏雲遮天蔽月,雨點連成了線。


    修瑾終於坐不住了,起身打算去尋人。


    他憑著留在嶸墨身上的一抹神識在一棵槐樹上找到了渾身濕透的少年。


    \"墨墨,你在這兒做什麽?\",他想過去抱嶸墨。


    卻見人睜開眼,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緣故,晶亮的眸子蒙了層薄霧,有些暗淡。


    嶸墨有些恍惚,拉緊衣衫注視著修瑾在雨中有些虛幻的身影,沙啞著嗓子開口問,\"你怎麽來了\"


    \"我在房中等了你很久\",修瑾聲音也有些沉悶,看著這樣的嶸墨,心髒抽疼,\"我們先回去\"


    他伸手抓住嶸墨的胳膊想把人拉起來,嶸墨卻用力同他僵持。


    修瑾不知道嶸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靈氣護著嶸墨隔開了雨水。


    水珠在嶸墨睫毛上滾落,四目相對,嶸墨在修瑾眼眸裏看到了疼惜。


    他扯了扯唇角,都要把他拋棄的人了,還拿這種眼神來騙他。


    \"師父…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修瑾愕然,話?什麽話?


    他一頭霧水,不知道嶸墨想表達什麽,看著淡下去的眸光,心裏著急。


    \"墨墨你想知道什麽?\"


    嶸墨垂下眼睫,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澀,算了,他已經親耳聽到了何須再問一遍?


    修瑾蹲下身子,抬手替嶸墨擦去麵上的水珠,指腹在細膩的小臉上摩挲著,\"宗門大比後,我會閉關一段時間,宗主師叔會替我照顧你\"


    嶸墨眸光暗了暗,動了下唇瓣,\"多久\"


    \"什麽?\"


    \"我說你要閉關多久\"


    少年眸光微沉,染上一絲溫色,修瑾一頓,莫名背脊發涼,\"不會很久\"


    \"幾年?\"


    嶸墨瞳孔睜大,突然提高聲量質問,\"幾十年,幾百年還是一輩子?\"


    修瑾聽著冷下去的聲音,一陣慌亂,\"我不能和你保證時間…但我…\"


    \"夠了!\"


    嶸墨一把掙開修瑾的手,站起身,\"我不想在聽你說什麽讓我等你的話\",


    修瑾在後麵緊張地想要靠近,被嶸墨一個眼神嚇得定在原地。


    他自我反思哪句話說錯了,想了又想毫無頭緒…


    就連黑鳥都一臉懵逼看著嶸墨略顯偏執的臉。


    \"喂,壞蛋,嶸墨在作什麽妖?\"


    白團子冷哼用尾巴驅趕黑鳥,\"哼,修瑾他自作自受\"


    \"???\"


    自作自受?


    黑鳥一聽火了,它主人讓嶸墨害得整日被靈氣折磨,最後毅然決然選擇棄道重修。


    出來前還在想著如何最快回到巔峰護著嶸墨。


    到最後就落得個自作自受?


    \"你太過分了,你家宿主到底有沒有心\"


    \"你說誰沒心?\",白團子一蹦三尺高衝過去和黑鳥對峙,\"你主人才是始亂終棄,大渣男!\"


    \"你胡說什麽?!\"


    \"你才是胡說!\"


    兩小隻在雨中大打出手,怕修瑾和嶸墨發現還設了結界。


    前麵嶸墨修瑾視線相交不發一言,後邊兩個係統拽頭發薅尾巴打得不可開交。


    一靜一動…


    嶸墨眸光浮動,錯開視線平靜的問,\"師父,拜師那日你說入你門下隨心所欲可還作數?\"


    \"自然作數\"


    \"那有一日,弟子犯下彌天大錯,師父可會怪我?\"


    \"不會,我永遠不會怪你\"


    \"好\",嶸墨冷笑轉過身,\"師傅記著這句話,千萬別忘了\"


    說罷,身影消失在雨中…


    隻留下一臉懵逼的修瑾和渾身炸毛的黑鳥。


    修瑾挑眉看著黑鳥,\"你打架了?\"


    黑鳥抖落浮毛,\"遇到個傻逼\"


    \"………\"


    大雨下了一夜,嶸墨最終還是沒有回來。


    \"主人他有地方去,你不要再擔心他了\",黑鳥想到嶸墨白眼狼的行為就氣不打一處來。


    它替修瑾感到不值。


    而嶸墨那邊白團子看著亭台中落寞的身影,痛斥修瑾負心漢行經。


    嶸墨在亭子裏以天為被地為床,聽著雨聲一夜無眠。


    隔日,他就發起了高燒。


    \"咳咳咳\"


    白團子被劇烈的咳嗽聲驚醒,迷迷糊糊飄起來,四下張望找到了蜷縮在角落裏的嶸墨。


    \"大大?\",它飄過去,對上嶸墨紅的不正常的臉,伸出小手摸了摸。


    好燙…


    嶸墨體質一向很好,如果不是投身的身子太弱,他很少生病。


    現在是魔主更不會輕易生病,白團子甩了甩尾巴。


    這可怎麽辦…


    得先把宿主大大叫醒吧。


    它飄到嶸墨身側,小手推著嶸墨肩膀,一聲聲呼喚,\"大大快醒醒,天亮了!生病不要躺在地上\"


    嶸墨紋絲未動,像是被困在夢裏,眉頭緊蹙嘴裏喃喃地說些什麽。


    它聽不清,隻能眼睜睜看著單薄的身影躺在那裏,脆弱的風一吹就會散掉。


    \"嚶嚶嚶,大大你醒醒不要嚇我啊\",白團子撲進嶸墨懷裏嚎啕大哭。


    嶸墨身上的溫度有些燙人,連呼吸都無比沉重。


    白團子哭了很久人都沒醒,直到陰影籠罩在它身上。


    哭聲戛然而止,它抬頭看向來人,一瞬間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修瑾蜷起指腹,怒火中燒,\"這就是你說得他有去處?\"


    黑鳥自知理虧沒敢搭話,誰知道嶸墨會這麽脆弱,隻是淋了一夜雨就會生病。


    修瑾抱起嶸墨,懷裏的溫度灼燒著他的皮膚。


    他不該放任嶸墨自己離開。


    守在嶸墨床邊,修瑾疼惜地看著蒼白的小臉。


    才一晚沒看到,就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他閉關要幾年見不到嶸墨可如何是好。


    \"我該拿你怎麽辦?\",修瑾無奈地垂著眼,要是早知會遇到嶸墨,還修什麽無情道。


    他生出一種我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的頹敗感…


    嶸墨睡得很累,意識昏昏沉沉,恍惚間他聽到了修瑾在叫他,想睜開眼,眼皮卻無比沉重。


    黑暗中無數細密的線束縛著他,將他往下拖。


    他跟著沉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直到唇邊湧來一股清涼的氣息,是他熟悉的溫度。


    他不由得張開唇瓣,舔舐著那抹甘甜…


    甜你妹…苦死了!


    苦澀的液體灌滿口腔,提神醒腦瞬間把他的意識提了上來。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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