嶸墨茫然地看看趙警察,得到王嬸一個安撫的眼神跟著兩人來到一個人少的地方。


    趙警官打量著眼前瘦弱的少年,冬天人們穿著棉衣本來顯得臃腫,少年卻單薄得衣服裏空空蕩蕩,弱到風一吹就會倒。


    王嬸憋不住話,一路上把嶸墨的情況和他說過了。


    他憐憫這個孩子,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可能對無依無靠的少年來說,就算那個家破敗不堪,也是歸宿吧。


    \"趙警官?\",王嬸遲遲沒等到人開口,忍不住出聲提醒。


    嶸墨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趙警官回過神將視線從嶸墨身上挪開,\"我們今早發現了你父親的屍體,請節哀\"


    和他想象中的一樣,話落嶸墨就像傻掉一般愣在原地。


    \"嶸娃子,你別傷心,以後還有咱們這些鄰裏街坊呢\",王嬸抱住嶸墨心疼的摩挲在嶸墨後腦。


    嶸墨身上沒有一點熱乎氣,就像在風雪中屹立已久的冰雕。


    他很安靜,沒有哭泣,隻是垂著頭,握在一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爸爸…他在哪?\"


    哽咽的聲音發緊發顫,像是壓抑了極大的痛苦,趙警官心髒陣陣抽疼,來到嶸墨身邊俯身揉揉他的腦袋,\"走吧,我們去見他最後一麵,以後,要好好生活啊\"


    他以後要在這兒生活,自己一個人,偶爾幫襯下兩個孩子也不錯。


    而且少年看上去真的很懂事,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成熟。


    嶸墨微垂著眼,將趙警官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


    不免在心中感歎。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呐。


    \"………\",白團子嘴角瘋狂抽搐,\"大大,我們走美強慘人設好不好?你收斂點,黑化值都被你彪爆了\"


    嶸墨充耳不聞,還甩它一記白眼。


    嶸征安置在警局的停屍房中,趙警官一路帶著嶸墨走完流程,掀開白布看了嶸征最後一眼。


    嶸墨默默落下眼淚,王嬸緊緊攥著他的手,輕聲安慰,\"沒事,別怕啊\"


    考慮到嶸墨年齡太小,王嬸幫著嶸墨把嶸征的屍體抬回家裏的小院。


    還好冬季溫度低,不至於腐爛發臭。


    讓嶸墨意外的是,嶸澈沒有哭鬧,隻是把頭埋在他懷裏。


    他有點小瞧嶸澈的心理素質了。


    \"小澈害怕麽?\",他低頭看懷裏的小娃娃。


    嶸澈搖搖頭,\"哥哥在不怕\"


    嶸澈記憶來,父親就是個酒蒙子,喝酒會打他們,關於嶸征,他沒有好的記憶,也不存在父親死掉他們就會變成孤兒的想法。


    哥哥就是家,家裏不需要父親這個角色。


    \"………\"


    嶸墨還以為自己要哄一晚上的孩子,很好,省去麻煩了。


    他沒急著處理嶸征的屍體,在外人看來他沒有錢安置嶸征的後事。


    王嬸討厭嶸征,但人死如燈滅,一直放著也不是那麽回事。


    她自掏腰包想幫嶸墨處理他爹的後事,棺材太貴,嶸墨最終選擇火化。


    火化前一天,他坐在小院裏發呆,白團子趴在嶸墨肩膀上,\"大大,你不回屋,在外麵挨凍做什麽\"


    嶸墨沒回應,繼續盯著遠處,忽地道口出現一男一女,直奔他們的方向走來。


    嶸墨站起身,可真讓他好等。


    \"???\",白團子不明所以。


    那兩人拍響了嶸墨家的破木門。


    女人朝裏麵喊:\"有人麽?\"


    嶸墨拉開門栓,\"請問有什麽事?\"


    女人大概四十左右,麵容疲憊,男人年輕一些,二十出頭的模樣,穿的還算得體,在這個破鎮子裏,家境算的上優渥。


    這兩人嶸墨認識,他偷偷觀望了好多天。


    女人有些猶豫,不住地往院子裏看,聽說嶸征的屍體還沒被拉走,她害怕看到死人。


    那個男人先開口了,\"你好小朋友,我們是你父親的朋友\"


    他想先拉近乎降低嶸墨的警覺性。


    嶸墨心中冷笑,直接關上門,\"我父親的朋友都是些人渣,要祭奠明天直接去火化場吧?\"


    \"火化?\"


    男人和女人一聽火化當即慌亂起來,連忙改口:\"我們和他不是很熟,我也不是壞人,小弟弟我們有事想和你談談\"


    嶸墨重新拉開門,明知故問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是這樣的,我的父親病了,你父親可以救我父親,我想請你幫幫忙把你父親的腎捐給我父親行麽?\"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嶸墨嘴角一抽,\"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男人沒想到嶸墨這麽直白,有點尷尬,女人也哭的梨花帶淚,\"反正你父親已經不在了,如果你救了我家先生,我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哦\",嶸墨表情淡淡的,\"腎20萬,隻接受錢貨兩清\"


    \"?!!\",兩個人都傻了,\"你怎麽可以把你父親的身體當賺錢工具呢?\"


    \"要麽拿錢,要麽走人,要悼念明天火葬場\",嶸墨看一眼憤怒的女人,\"要偷屍體的話公安局見\"


    \"還有,別想著我是小孩子好忽悠,衛生所泄露患者隱私是違法的吧?三思而後行哦叔叔阿姨\"


    嶸墨揚起甜美的微笑,幾句話把兩人聽得瞠目結舌。


    他們原來打算嶸征下葬後把屍體挖出來,結果等來等去,等到嶸墨要火化嶸征的消息。


    這個都講個入土為安,火化那不是挫骨揚灰很少有人會這麽做。


    真燒成灰,就什麽都沒有了,他們這才坐不住,在火化前一天來找嶸墨。


    心想著一個小孩子好忽悠,哭一哭求一求,哄一哄就會把他父親的屍體交出來。


    沒想到嶸墨是這麽個冷血怪物,竟然拿著自己親爹的器官換錢?


    \"兒子,我們怎麽辦?\",女人拉著男人的衣袖。


    \"我們要不要把屍體偷出來啊?\"


    男人皺起眉頭,否定道:\"不行,他已經看到我們了,現在偷太晚些,而且那死小孩說得對\"


    要是把屍體偷了,衛生所裏給他們開後門的醫生也得玩完。


    嶸墨一個小屁孩怎麽會懂這麽多


    \"那我們隻能給他錢了麽?\",女人有點不甘心,他們有準備腎源的錢,可誰不想能省則省。


    二十萬啊!


    能在縣城買套小房子了,想想就肉疼。


    白團子一臉懵逼,跟進屋裏還恍恍惚惚,\"大大,你…\"


    它想說怎麽可以做這種事,抬頭見嶸墨神色怡然,悠哉悠哉晃著腿,還在看院門的方向。


    小樣。


    跑他這兒來空手套白狼。


    想的還挺好,本來沒打算要二十萬的,畢竟在這個沒有興起的年代,普通人一年才能賺個一萬塊,二十萬是筆不小的數目。


    不過這家人湊一湊還是能拿得出的,畢竟他在腎內科觀察許久了呢。


    嶸墨撲哧笑出聲,指尖時不時敲打在膝蓋上。


    當天下午,女人和男人又來了,這次態度全然不同,她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嶸墨,\"裏頭有20萬,你可以去查\"


    嶸墨搖搖頭沒有接,而是拿出一本存折,\"你拿著現金,把錢存在這裏,記得給我回執\"


    兩人同時愣住,看怪物一樣看著嶸墨,他們眼中懷疑嶸墨是不是個侏儒,實際上已經成年了。


    少年一臉天真的模樣,笑吟吟地問他們,\"不可以麽?\"


    \"可以…\",男人拿起存折,\"我們馬上去辦\"


    他眼裏閃過惡意,有錢也不一定守得住,大不了先換完腎,在找人把恐嚇嶸墨把錢交出來。


    一個小孩子,在聰明還能鬥得過大人?


    男人那點小九九全被嶸墨看破。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唇角,男人出去存錢,女人還留在這裏。


    她打量著破舊的房子,眼裏帶著絲絲嫌棄。


    \"嗬,鼠目寸光,如果你把你父親的腎捐給我家先生,我還打算接你們兄弟倆到大房子住\",女人捂了下鼻子,仿佛這裏的空氣很肮髒。


    嶸墨就靜靜聽著她在那畫大餅。


    \"到底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隻顧著眼前那點蠅頭小利,這個世道,人脈才是最重要的,你爸死了,你們兩個孤兒無依無靠的,怎麽生活啊\"


    她還想給嶸墨洗腦,卻見少年撐著下巴笑眯眯的聽。


    那笑容裏她看到了輕蔑,女人攥緊拳頭起的嬌軀顫抖,\"說那麽多你也聽不懂,以後你就拿著那點錢,背上不孝的罵名,愧疚一輩子去吧\"


    \"???\"


    愧疚?


    嶸墨看傻子一樣看女人,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對…您說的都對\",嶸墨敷衍的應付,不想同傻瓜亂長短。


    很快男人回來,把存折遞給嶸墨,連同銀行回執一起。


    嶸墨接過看了一眼,在識海裏對白團子道:\"查一下\"


    \"好的大大\",白團子這波操作,\"沒問題,是有20萬\"


    嶸墨客氣地起身,\"祝您先生早日康健哦\"


    \"………\",女人和男人臉色不是很好。


    女人憤憤起身,傲的不行,\"我們會把你父親抬走,火化日期推遲吧\"


    她說完這句話,門口進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男人氣質不凡,一看就不是鎮上的居民。


    隻聽身後的少年小手一拍,\"他是買肝源的,你們商量下誰抬走,該摘的都摘完,記得把我爸爸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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