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水生尷尬地笑了笑,賈勇趕緊解釋道:“是的,我爸對於你被判刑,一直心存愧疚,加上不久後這裏發了地震,你母親不幸去世,你哥又從來不問家裏的事,所以我爸親自為你母親下葬。


    兩年前,金華回村,看到你爸你媽的墳太過簡單,就出錢把墳重新擴大修建了。


    這兩年來,不說是天天吧,至少每個禮拜,我爸都會來這裏看看,打掃一下。”


    賈二虎知道,賈水生之所以經常來這裏打掃,絕不是因為對自己有什麽愧疚,而是十分懷念自己的養母而已。


    畢竟自己的養母,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就是賈大龍。


    不過賈勇的話,也讓賈二虎感到十分吃驚:這墳居然是吳尼雅修的,不是賈大龍修的?


    賈二虎一臉疑惑地把目光投向吳尼雅,吳尼雅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勉強地笑了笑。


    “我跟你哥說過,你爸你媽的墳該修修,按照我們這裏的規矩,修墳和下葬幾乎一樣,必須有長子或者長孫在場,結果他不同意回來,隻是給了我200塊錢。”


    賈勇吃驚道:“他還給了你200塊錢,這事我真不知道,不過這座墳我們差不多花了3000多塊錢。


    哦,二虎,地震的時候,你家的房子基本上全倒塌了,考慮到你出獄之後可能會回村裏,金華又花了將近4萬塊錢,在你家的地基上,起了一棟兩層樓的房子,等會兒咱們回去看看。


    對了,你家裏的衛生,也是我爸經常去打掃的。”


    賈二虎沒再說什麽,他直接跪下,給養父養母磕頭。


    肖婕見狀,也跪在了他的身邊。


    袁誌豪等20多個兄弟,跟著跪下。


    寧浩見狀,朝自己的兄弟們使了個眼色,帶頭跪下,賈市的老大立即跟著跪下,包括縣裏、鎮上的那些混混,都跪了下去。


    賈家村的祖墳山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麽浩大的祭奠場麵,看到賈勇、賈水生和吳尼雅也跪下了,村裏的晚輩,甚至是賈二虎養父母的同輩,也情不自禁地跟著跪下。


    一些在山腳下的老人們見狀,無不感慨:賈二虎這個養子真沒養錯,他的養父母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


    從祖墳山上下來,賈二虎的意思是去縣裏,請寧浩他們吃飯,包括縣裏和鎮上的混混們,畢竟剛剛人家都祭拜了自己的養父母。


    寧浩卻讓他安心處理自己的事,其他的事他會安排,而且很快就帶著人離開了。


    因為要辦的事已經辦完,蔣律師跟著寧浩的車回去了。


    臨走時,他告訴賈二虎,他會盯著這個案子,如果東方達興再給賈市這邊打個電話的話,恐怕效果會更好。


    賈二虎點了點頭,不過他沒給東方達興打電話,而是給塗雅蘭打了電話。


    塗雅蘭說過兩天,她就要來賈市調研,完全沒有問題。


    賈二虎又讓袁誌豪他們早點趕回去,之後,他帶著肖婕,跟著村裏人一起,來到了自己的家裏。


    雖然眼前的這個兩層樓,比過去的土磚房強多了,但站在門口,賈二虎的腦海裏,還是映現出土磚房的樣子,因為那才是賈二虎青少年時代,永遠也抹不去的記憶。


    走進家裏一看,確實整整齊齊。


    因為房子比過去大了,雖然裏麵擺放的都是過去的老家具,但還是顯得太空曠。


    看到大堂裏掛著養父母的遺像,賈二虎忍不住潸然淚下。


    整個賈家村的環境,和過去有了天壤之別,卻讓賈二虎感覺到了陌生,他記憶中的道路泥濘,到處是土磚稻草屋頂的房屋,還有房屋旁的豬圈,已經不複存在。


    雖然這是好事,也是新農村建設結下的豐碩果實,可在賈二虎的眼裏,除了村邊有限的稻田,以及那座祖墳山之外,這裏已經沒有其他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鄉親們都絡繹不絕地上門,尤其是小時候喂過賈二虎奶的嬸嬸姨娘們,都在拿這個說事,也讓賈二虎感覺到了一絲親情。


    他充滿感激的告訴大家,以後大家有什麽難處,可以去海城找他,隻要能夠幫得上忙的,絕對全力以赴。


    原本有可能是一場械鬥的場景,最終變成了賈家村的一場節日,賈勇做夢都沒想到賈二虎就這麽放過自己,早知道這樣,打死他都不會叫那些混混過來。


    許多鄉親都邀請賈二虎去自己家吃飯,賈二虎再三表示感謝的同時,告訴大家自己還有事,最多待上個把小時就要走。


    鄉親們心裏有數,恐怕賈二虎和賈勇父子之間還有話說,大家慢慢的都離去了,家裏隻剩下賈二虎、肖婕、賈勇、吳尼雅和賈水生。


    賈水生掏出家裏的鑰匙遞給賈二虎,賈二虎卻沒收,而是告訴賈水生,自己以後恐怕不會再回來了,這套房空在這裏也可以,他們家要用也行。


    鑰匙的話,還是讓賈水生保管。


    看到賈二虎的這種態度,賈勇知道兩家的矛盾算是徹底化解了,正巧這時村裏有人打他電話,他就提前告辭。


    賈二虎朝肖婕使了個眼色,肖婕立即挽起吳尼雅的手臂,讓她陪著自己上二樓看看。


    她們離開後,賈二虎問賈水生:“水生叔,你不打算和大龍相認嗎?”


    賈水生苦笑道:“大龍這孩子從小自卑,自尊心又強,這麽多年,不管家裏發生了多大的事,他都不聞不問。


    雖然我想跟他相認,但他一定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聽金華說,他現在過的挺好的,我就不打攪他了。”


    看得出,賈水生還是想認大龍這個兒子的,隻是不想影響到他而已。


    賈二虎說道:“有機會,我會跟他提提這事。”


    賈水生的眼裏,閃現出的一道光芒,轉迅即逝,欲言又止的他,表情古怪地笑了,最後說道:“二虎,如果需要我出庭,提前打電話來告訴我一聲,我一定及時趕到。


    至於這房子,我會替你照顧好的。


    樹高千丈,葉落歸根。


    你要是真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也就算了,如果找不到的話,將來有了兒孫,也讓他們知道,你是有根的人。”


    說完,賈水生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看到他落寞的背影,賈二虎心生了幾絲愧疚,他是真的不知道,養母和賈水生之間還有這麽一段。


    如果養母早點告訴他,他也不至於一時衝動,讓賈水生落了個終身殘疾,甚至還差點沒命了。


    賈二虎自己,也冤枉地坐了六年的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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