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黑暗的甬道,紀小紜嘴上說著不怕,心還是提了起來。


    她抓緊莊禾的手,忐忑地打量四周。


    這裏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氣息。


    沈耀和大理寺少卿走在最前麵,麵不改色。


    就連莊禾臉上也沒有什麽異樣,隻有紀小紜心裏有些作嘔。


    她忍下異樣,緊貼著莊禾,聞著他身上清冽的鬆香味,心裏才安定不少。


    大理寺少卿的聲音在甬道中回蕩,聽起來冷幽幽的。


    “太子殿下要看的犯人劉惠蘭本身犯的也不是大錯,若是有人出錢贖人,很快就能出去。”


    “若是沒人給贖金,依照我國律法,她還需要在這裏關上三個月才能離開。”


    正當紀小紜在心裏算日子時,旁邊忽然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音。


    紀小紜嚇了一跳,急忙看去。


    發覺一隻黑糊糊的手從牢房中伸出來,正要抓紀小紜的裙擺。


    紀小紜死死抓著莊禾手臂才克製著沒尖叫出聲。


    莊禾斜一眼伸出髒手的犯人,一腳踩上去。


    犯人痛苦哀嚎,莊禾麵無波瀾地用力碾壓。


    犯人疼得眼淚不停往下掉,周身抖的跟篩糠似的。


    大理寺少卿斥責地瞪一眼犯人,才勸說莊禾鬆手。


    才和莊禾打兩次交道,大理寺少卿就覺得莊禾是個比沈耀更難對付的人。


    莊禾看向紀小紜,紀小紜咬著下唇搖頭,他這才鬆開腳。


    犯人立馬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幸好還有牢房隔著,不然他感覺莊禾這個瘋子會直接殺了他。


    莊禾踩犯人那一幕,許多犯人目睹。


    他們一個個畏縮地目送紀小紜和莊禾等人,不敢再上前騷擾。


    大理寺少卿帶三人來到盡頭的牢房,牢房灰暗,隱約間隻能看到一個黑黢黢的影子。


    紀小紜湊上前看,借著微弱的光線,總算看到蜷縮在角落的劉惠蘭。


    紀小紜看清後著實嚇了一跳。


    眼前的劉惠蘭哪裏還有往日意氣風發的樣子?


    現在的她瘦的皮包骨頭,發髻就像是雞窩一樣堆在頭上,衣服也鬆鬆垮垮的,露出來的皮膚上是交錯的傷痕。


    可見劉惠蘭在這裏的日子過的並不好。


    紀小紜熟悉她的眉眼,哪怕她的臉髒兮兮的,也能看出從前的幾分影子。


    曆經兩輩子,哪怕劉惠蘭變成一堆黑灰,她也能辨認出。


    劉惠蘭木訥地抬頭,怔愣地看著立在門口的紀小紜。


    從前那對囂張跋扈的眸子裏,此刻隻有麻木不仁。


    看紀小紜的眼神不複往日的倨傲,隻有呆滯刻板,整個人好像是木頭人。


    就那樣蹲著,一動不動。


    紀小紜瞧著這樣的劉惠蘭,一時間心情複雜。


    好端端的人,竟然能變成這樣。


    不過這是劉惠蘭自找的。


    張玉書已經死了,劉惠蘭出了大理寺日子也隻會更慘。


    紀小紜見張玉書半晌沒反應,試探性地喊出她的名字。


    “劉惠蘭?”


    劉惠蘭一開始沒有反應,神情依舊怔愣。


    紀小紜上前走一步,莊禾立馬拽住紀小紜手腕。


    莊禾搖頭,悄聲說:“她現在神誌不清,你最好小心一些,別給自己惹上麻煩。”


    紀小紜安撫地拍一下莊禾的手背:“放心。”


    她躡手躡腳靠近劉惠蘭兩步,再次喊出她的名字:“劉惠蘭,你還記得我嗎?”


    劉惠蘭似乎終於聽到她的聲音,晦暗的眼珠子移動一下,然後轉向紀小紜,眉頭皺著。


    她盯著紀小紜,時不時皺著眉頭,似乎在辨認她的身份。


    當紀小紜的臉逐漸逼近,那烙印在腦海深處的模樣躍然於眼前。


    劉惠蘭駭然瞪大眼,幹澀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什麽,但什麽音節都沒發出來。


    紀小紜停在距離劉惠蘭幾步的距離。


    劉惠蘭仰頭盯著紀小紜看半晌,伸出枯瘦如柴的手。


    紀小紜迅速退出牢房,同一時間,劉惠蘭飛撲上前。


    如果不是莊禾反應快,及時把牢房的門關上,劉惠蘭恐怕已經壓在紀小紜身上。


    劉惠蘭的手臂伸到欄杆外麵,不停揮舞:“紀小紜!是你!”


    紀小紜心裏一陣後怕,幸好莊禾提醒讓她小心。


    這才能讓她在發現劉惠蘭不對時,第一時間跑出來。


    劉惠蘭麵目變得猙獰,她呲牙咧嘴,眼睛變得猩紅。


    紀小紜心裏發怵,又向後退半步。


    劉惠蘭的眼神突然清明幾分,似乎突然有了思緒。


    她抓住欄杆,充滿渴望地盯著紀小紜,眼神炙熱的恨不得從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紀小紜,算是我求你了!”


    “帶我離開這裏吧!”


    “隻要你能救我出去,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從前的恩怨既往不咎,我還可以給你許多錢!”


    劉惠蘭見紀小紜不為所動,眼中的光逐漸暗淡下來。


    她努力伸手,企圖勾住紀小紜的衣服。


    努力半晌也沒碰到,劉惠蘭不由得瞳孔震顫,聲音也在發抖:“紀小紜,我現在隻有你了!”


    “我兒子張玉書可是探花郎,隻要你把我帶出去,我能讓他給你很多很多錢!”


    劉惠蘭開始破音,饒是如此還沒放棄抓紀小紜的袖子。


    她的手撲騰半晌也隻抓住空氣,紀小紜見狀,立馬又後退幾步,生怕讓劉惠蘭挨著。


    劉惠蘭終於忍無可忍,開始拍打牢房的門,發出‘砰砰’的聲音。


    “紀小紜,你憑什麽不放了我!”


    “我要出去,我不要再被關在這裏了!”


    劉惠蘭哭起來,眼裏都是對生和自由的渴望。


    紀小紜心裏一陣快意,她上輩子做錯事時被劉惠蘭關柴房。


    柴房又黑又漏風,大冬天的讓紀小紜瑟瑟發抖。


    那時的紀小紜不停地拍打柴房的木門,祈求劉惠蘭給她一次機會,給她一口熱飯。


    可是劉惠蘭呢?熟視無睹。


    紀小紜嗤笑一聲,輕蔑地看著近乎崩潰的劉惠蘭。


    “怎麽辦呢?”


    她歪頭,笑容更加明媚:“我來這裏根本不是來救你的。”


    “嘖嘖。”


    紀小紜上下打量劉惠蘭,眼中的鄙夷嘲弄呼之欲出。


    劉惠蘭渾身僵硬,下意識用手臂遮蔽身體。


    可她身上實在太髒,露出的皮膚上到處是交錯的傷口,根本遮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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