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天裏風吹簾動,殿中清涼,隻有少年心事悠揚。


    赤嶸低頭,眉眼溫柔的注視著主人難得一見的困惑模樣,有些可愛,不似平時那般對萬物灑脫到極致,讓人感覺清冷中有些疏離。


    從前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到了這個時候,再往外說,好像就不是什麽難事了。


    赤嶸將頭低下,不顧刀鋒刺進臉上的傷口,任由鮮血流淌。


    梁崇月右手上濕熱的鮮血一路順著她手腕滴到了地板上。


    袖口、裙擺都沾了他的血。


    梁崇月難得這樣仔細觀察過赤嶸的長相,一直知道他長的痞氣,血順著他刀鋒般的臉頰流下的時候,與他對視,莫名有種自己不經意間好像被他下蠱了一樣的感覺。


    “主人喜歡,屬下就喜歡。”


    赤嶸繾綣而綿長的聲音回蕩在兩人之間,梁崇月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被男人蠱惑。


    旁的不說,赤嶸還真有點這種本事。


    “妖精。”


    梁崇月瞧著赤嶸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頗有些好笑的把刀扔到了桌子上。


    刀柄掉在桌子上的時候發出砰的一聲,梁崇月一把推開赤嶸,重新躺了回去,喝了口涼茶降降火。


    梁崇月癱在躺椅上,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難道真的是她長的太美了?


    怎麽最近一個兩個都喜歡她?


    春天都過去了,怎麽還有小狗亂發|\|情?


    梁崇月都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赤嶸看向自己熾熱的目光,像是頭餓狼看向自己心心念念終於養大的羔羊。


    可惜了,她從來不是什麽小羔羊,也不是需要靠男人保護的菟絲花。


    “把臉處理了,過來給本公主泡茶。”


    梁崇月調整好情緒,差點被這妖精亂了心智,今晚回來就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拿出來多讀讀。


    遠大抱負還沒實現,怎能留戀男女之情。


    梁崇月低頭看向自己手背上的血跡,難道這一世,她真的過的太順了,都有心思談論情情愛愛?


    井隨泱若是她的一時興起,那赤嶸呢?


    梁崇月還在思考自己對赤嶸剛才的衝動到底是什麽,就見赤嶸隨意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抹了一把止血粉,就捧著白玉盆跪到了她麵前。


    “屬下的血髒,主人洗洗。”


    梁崇月默默把手遞了過去,赤嶸水溫調的很好,溫溫熱熱,手上的力度也足夠輕柔。


    難得見他這樣溫柔的一麵,梁崇月垂著眼睛靜靜欣賞著。


    赤嶸的手生的好看,指甲修剪的很幹淨,手指骨節分明,指甲蓋上的月牙都是讓人心儀的弧度。


    他的手有些糙,和他一樣都是小麥色的,兩相對比之下,更顯她的手白嫩細膩,軟如白玉。


    梁崇月想起剛才赤嶸堅持要在梁崇禎羽翼未豐時弄死他的樣子,眼神堅定的像是要入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下一秒就見赤嶸抬起頭來,那雙剛才還情深繾綣的雙眼已經恢複了些許清明,倒是臉上的傷加上濕漉漉的眼睛看起來真有些像破碎小狗。


    不過算算年紀,赤嶸今年也該小三十歲了,不該是小狗了,至少正值壯年。


    “主人在笑什麽?是屬下哪裏做錯了嗎?”


    赤嶸看著一旁盒子裏放著的羊奶花蜜皂,他記得主人一到夏季都用的這種香皂,他應該沒有記錯吧。


    梁崇月伸手抹去了掉在他鼻尖的止血粉,隨後把剛才弄髒的手遞到赤嶸麵前。


    小臉微微抬起,眉眼一挑,一副乖張俏皮的囂張模樣。


    赤嶸笑的眼角彎彎,小心翼翼的用手心捧起水衝掉主人指尖的粉末。


    梁崇月感受著水流在指縫中流走,赤嶸拿起羊奶花蜜皂在手中搓出濃密的泡沫,準備為她再洗一次手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卻頓住了。


    小麥色的臉頰從脖頸處往上泛起一抹紅暈,梁崇月本來還在看好戲。


    看到赤嶸手心裏的泡沫的快沒了,臉都快燙熟了,還在猶豫。


    梁崇月臉上的笑從他搓出滿手泡沫起的時候就沒下來過。


    還以為是情場高手,沒想到內裏這麽純情啊。


    梁崇月清了清嗓子,與赤嶸有些無措的眼睛對視,恢複了往日裏的威儀,拿出公主架子來:


    “這盆水冷了,去給本公主換一盆來。”


    有了主人的命令,赤嶸才感覺到充盈的空氣又回來了。


    端起白玉盆,朝著主人行完禮,腳步跑的飛快。


    梁崇月一直在後麵看著他,寬肩窄腰大長腿,跑這麽快,水都沒撒出來。


    看來核心不錯,活應該也挺好。


    赤嶸剛轉了個彎,確保主人看不到自己的背影,腳步才慢慢放緩下來。


    靠在牆上,深吸了好幾口氣,好險,剛才險些憋死在主人麵前。


    調整好情緒,赤嶸摸了摸自己臉上還有些發燙,可主人還在裏麵等著呢,他得快點把水換了。


    一直等在院門外的井隨泱和良方能感受的到一直守護在公主殿下身邊的那個神秘男人又出現了。


    可長生天在建造的時候,加裝了不少的隔音材料,他們能探查到那名男人的氣息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於殿下和那個男人都聊了什麽,他們無權偷聽,也聽不到。


    井隨泱原本還是和良方討論殿下昨晚同他們說的任務部署,在分配人手時,一道深厚的內力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


    兩人瞬間噤了聲。


    沒一會兒,大門從裏麵被打開,昨晚才見過一次的男人又出現了。


    赤嶸對長生天足夠熟悉,再者主人並沒有安排他們會麵,他也不想多事。


    隻是剛才聽到他們在門外討論主人安排的任務,出於前輩的提醒,他停下腳步,站在兩人麵前。


    “主人吩咐的事情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閑談,以防被有心之人偷聽。”


    說完,赤嶸也不等兩人回應,抬腳去給主人換水了。


    井隨泱和良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自然沒有錯過他臉上的傷和有些怪異的紅暈。


    這個內力深厚的男人說的道理,他們自然懂得。


    作為宮裏秘密訓練培養的大夏第一等高手,方圓五十米之內,但凡有有內力的人出現,他們定然會察覺到。


    突然被人提醒,兩人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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