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金三陽掙紮不動,臉龐憋的通紅,死命咬著牙,身子被越壓越低。


    “三爺”土遠城看著三哥似乎要活活壓死金三陽,心裏就有一點點不忍,畢竟是當年的同門,手足之情未曾完全磨滅。


    “他不是金三陽了。”三哥語氣淡定,但是手裏一點都不鬆懈,不斷的加力,我甚至能聽見金三陽頭顱乃至上半身的骨骼被壓的劈啪亂響。


    “啊”金三陽可能是到了極限,臉龐像是潑了一層血,紅的有些嚇人,他猛然間一聲大叫,想要抖動身子,不過被三哥壓著,難以動彈。


    唰


    就在這時候,一道肉眼難見的光好像從金三陽的嘴巴裏一閃而出。三哥始終死死的盯著他,這道光閃出的一瞬間,三哥也隨之出手,在金三陽麵前晃了一下。


    當三哥的手停下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他的兩根手指之間,夾著一條雪白雪白的蟲子,蟲子有小指那麽粗,在不斷的扭動掙紮,卻逃不出三哥的指掌。


    “這個”土遠城吃了一驚,這條雪白的蟲子身上帶著一絲一絲殷紅血跡般的條紋,蟲子從金三陽嘴裏閃出來之後,金三陽整個人都如同被抽了筋一般,翻著白眼,軟塌塌的躺倒在地,嘴裏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噬神蠱。”


    這條雪白又帶著血紋的蟲,是來自南方的一種蟲蠱。蟲蠱的卵很小,混著粉塵能被人吸進腔,蟲卵在人顱內蟄伏,最多一個月時間,就可以孵化出一條噬神蠱。蠱蟲吃掉顱腔內一半腦子,中蠱者的神智會完全喪失,變成行屍走肉似的傀儡。


    這個東西,陸家在南方的旁門很善於使用,我聽著三哥的話,心裏就更加憂慮。如果沒有陸家旁門的支持,水靈一個長在北方的人,是不會運用這種蟲蠱的。很可能,水靈跟陸家旁門中的某支勢力,已經勾結到了一起。


    “三爺,他還能活嗎”土遠城看著倒在地上的金三陽,於心不忍。


    “救治之後,或許能活,但頭顱已經受損,活下來也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瘋子。”


    土遠城歎了口氣,吩咐霍家幾個人上去把金三陽抬起來,他不想看著金三陽枉死,讓人送下去救治。


    “姐夫”絡腮胡子一個勁兒的在跟三哥套近乎,外敵都被解決掉了,霍家人一下子又盯住了絡腮胡子,幾個人逼上來,滿臉不善。絡腮胡子挖了霍家的祖墳,自治理虧,馬上跟霍家人解釋:“挖了霍家的祖墳,實屬無奈,我真的隻是想借你們祖宗兩根骨頭用一用啊”


    一群霍家人都惱怒了,土遠城把他們壓了下來,絡腮胡子躲在三哥和土遠城中間,看見那些好像隨時都會撲過來把他打的半死的霍家人,連連捂著胸口喘氣,扭頭對三哥道:“姐夫,你既然來了,好歹也替我說句話嘛”


    “她,還好嗎”三哥想了想,仿佛不想問,卻又忍不住,放不下,他那麽淡定,可是語音卻微微的發顫。


    “不怎麽好。”絡腮胡子低下頭,道:“傷的很重,瘦了一大圈,天天念叨你的名字姐夫,說句不知輕重的話吧,你你負了她”


    “她怎麽了她在什麽地方”三哥聽到絡腮胡子的話,整個人都好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一把抓住絡腮胡子的衣領,道:“她在哪兒帶我去”


    我看得出,三哥明顯失神了,下手很重,揪的絡腮胡子喘不上氣,兩腿來回亂蹬,我趕忙就攔住三哥,絡腮胡子鬆了口氣,嘀咕道:“姐夫,我知道你一直瞧我不怎麽順眼,也不用這樣找機會整我吧”


    “帶我去”


    我暫時不知道三哥和絡腮胡子說的是什麽人,但是從三哥的神情語氣上,就能察覺的到,他對這個人,無比的在意。


    “離這裏約莫有二十裏。”絡腮胡子整整衣服,拔腳就走,在前麵帶路。一時間我們也顧不上多說,跟著就一起尾隨在後麵。


    七星嶺這邊的地勢很崎嶇,路不好走,絡腮胡子估計在這裏逗留了一段時間,這家夥記性好,路記得很熟,在山路之間輕車熟路的走著。


    “老六。”三哥走在路上,心神也漸漸穩了,畢竟是親兄弟,得了空閑,就問我道:“這些年,你還好”


    “好,一切都好。”我看看三哥,百感交集,我知道,陸家破敗的時候,老太爺把幾個兄弟都派了出去,各有各的重任。十幾年之間,從來都沒有三哥的任何消息,外人都以為,三哥早就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苦情


    “三哥,這麽多年,你去了哪裏”


    當年老太爺派出陸家兄弟,各做各的事情,老太爺很謹慎,為了防止其中某個環節出現問題會影響大局。所以幾個兄弟之間相互都不知道對方的任務和目的,當時見到大哥的時候,他也不清楚下麵的幾個弟弟都去做什麽了。


    因為還有土遠城和絡腮胡子在場,所以三哥說話不能那麽隨意,他和我有意落在最後,沉默了一會兒,道:“老爺子過世之前,讓我和二哥到蓬萊島去。”


    說起來,老太爺真的是一個很不尋常的人,不僅僅是因為他身手好,具有統禦家族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力。陸家自從當年地仙發跡以後,興盛了這麽多年,一代傳一代,從來沒有任何一代家主,會對未來的大趨勢產生預感。唯獨老太爺,自從當年和葛清密謀之後,他可能預料到,從地仙顛覆陰間到現在延續了上千年的秩序,或許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他想把陸家解救出來,讓陸家後世的子子孫孫都掙脫這個枷鎖,就知道一定要去拚。


    陸家的始祖陸百年很早以前就無影無蹤,但老太爺能猜得到,始祖一直都在大山裏,在醞釀屍解。陸家的子孫找不到陸百年,不過屍仙屍解之後,要去蓬萊洗脫最後一縷塵念,這需要很長時間。所以老太爺提前安排了二哥三哥,十幾年前就趕往蓬萊,為迎接始祖做準備。


    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二哥三哥正當盛年,那時,三哥沒有多想,隻覺得這既然是老太爺吩咐的事,就一定要做。當他和二哥一起離開石嘴溝時。可能沒有想過,陸百年沉寂蟄伏了那麽多年,或許三兩年內就可以屍解,但也很可能三五十年之後才能屍解。始祖不屍解,二哥和三哥就永遠回不來。


    這一去。就是十幾年時間。


    我心裏頓時清楚了,陸百年當時在莫須村屍解離去的時候,曾經說過,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不過有二哥三哥提前為他做好了一切準備,陸百年節省了相當一部分時間,才能及時趕回大山,在暗中震懾地仙。


    說起這些。三哥淡然的目光裏,不由自主的黯然。十幾年光陰歲月流逝,二哥永遠留在了蓬萊,再也回不來了。


    “大哥他”我猶豫再三,三哥回到大山不久,我不願把家族中的噩耗告訴他,可是親生手足,大哥的死訊遲早瞞不過他的,我躊躇著,最後還是把事情告訴了他。


    三哥不說話,十幾年孤寂困苦,已經磨平了他的心。但是當他轉過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的手指,因為悲傷而輕輕的顫抖。


    我猛然被觸動了,陸家過去的曆史,拋開不說,但僅僅就是我們這一代,陸家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不想這種代價再延續到下一代。


    也隻有這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了大哥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無論再苦,把所有的一切都終結在我們手中,給陸家的子孫,留下一個清平的世界。


    我和三哥談了談,他剛回大山不久,對現在的情況已經生疏了。我們交談著,絡腮胡子飛快的帶路,幾個人都是好腳力,不知不覺間,在山路中行走了十幾二十裏遠。前麵不遠的地方,是一個小山坳,四麵被群山遮擋,溫潤暖和,山坳裏的花花草草已經勃勃生長,綠意盎然。


    一片新綠之間,有一個很小的山洞,被精心的掩飾過。走到這裏的時候,絡腮胡子回頭看看三哥,道:“姐夫,就是這裏了。”


    “就是這裏了”三哥看到這片山坳中的新綠,內心深處,就好像泛起了一陣難以抑製的波瀾,他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道:“當年,認識她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季節”


    “我說你這個人,不要亂套近乎行不行”我揪住絡腮胡子,他一口一個姐夫的叫,三哥雖然不計較,但我卻忍不住了,絡腮胡子的來曆還沒有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認他這個親戚的。


    “老弟,怎麽叫亂套近乎。”絡腮胡子一本正經,小聲辯駁道:“你什麽都不知道,有空問問陸三爺,我這是不是憑空亂叫的。”


    絡腮胡子不理我,顛顛的跑到三哥前頭繼續帶路,我們順著小路走進山坳,穿過那片嫩綠的綠地,來到那處被掩飾過的小洞前。小洞裏麵悄無聲息,可是三哥在洞前停住腳的時候,身子猛然一抖,他仿佛能感覺到,這個洞裏,有一個人。


    “姐夫,你當年走的那麽匆忙,我二姐,心都碎了”絡腮胡子站在三哥旁邊,道:“她執意要出家,我攔也攔不住,現下你總算是回來了,她心裏,歡喜的很,嘴上雖然不說,可我瞧得出,她天天都在盼”


    絡腮胡子的話音還沒有落,一道身影扶著小洞的洞壁,從裏麵慢慢的走了出來。我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裏就驟然一驚。我認出,她是妙玉庵裏那個曾經重傷過雲彩的尼姑。當時,尼姑心慈手軟,被雲彩打瞎了眼睛。一直到這時候,她的傷勢依然很重,眼睛裏,像是覆蓋著一層黑霧。


    她什麽都看不見了,卻能聽到聲音。她走出小洞的時候,麵朝著三哥所在的方向,那雙已經瞎了的眼睛裏,眼淚滾滾而落。


    我不知道三哥和她之間有什麽過往,然而到了這時候,我卻能感覺的到,三哥和她早就認識的,但是當年老太爺一聲令下,三哥無法違背家族的指令,離開了太行。他們分離了,一別就是十幾年時間。


    “青嵐”三哥那麽鎮定,可是看到尼姑那雙已經被黑霧覆蓋,沒有任何神采的眼睛時,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


    或許,他記得當年的她,一雙明眸如同繁星般璀璨,光亮。然而十幾年過去,物是人非,她老了,眼睛也不亮了,隻剩下布滿皺紋的臉龐,依稀還留著當年的影子。


    三哥的手一直在顫抖,呆呆的邁動腳步,走向這個叫做青嵐的尼姑身前。我不是三哥,卻感同身受。我能想象的到,如果我和銀霜子分別十幾年,再回故土時,看到她老了,眼睛也瞎了的時候,我心裏,會是怎麽樣的痛,怎麽樣的愧疚。


    “你走了,二姐就一直在暗暗的哭,哭的一雙眼睛灰蒙蒙的”絡腮胡子也被眼前的一幕觸動了,低下頭,眼角帶著一抹淚痕,道:“如今,她是真的瞎了”


    “三哥”青嵐尼姑聽到三哥的聲音,就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雷正劈在頭頂,她的身軀一晃,伸出兩隻手,在麵前摸索著,她激動,欣喜,哀怨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難以言語。


    十幾年滄桑,她隻剩下一盞青燈,還有心頭的古佛。但青燈古佛,又怎麽能斬掉繚繞心田的一縷情絲。


    “三哥你終究是回來了”青嵐尼姑一開口,已經泣不成聲,她木木的臉上,想要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但是眼淚卻不停的朝下滾落:“當年,你一去不回,我天天在想,天天在問,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忘記了我哭,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忘不掉我的是不是”


    “忘不掉,我忘不掉”三哥想忍,可是埋藏在心裏那麽多年的苦情,又怎麽可能忍的住,他慢慢的抬起手,一點一點,直到觸碰到青嵐尼姑顫巍巍的雙手時,兩雙手頓時緊緊的抓在一起,像是永遠都不會再鬆開。


    “三哥,你變了樣子了嗎你還是當年的三哥嗎”青嵐尼姑已過中年,可是三哥出現的一瞬間,她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青蔥韶華的年紀,她抓著三哥的手,盡管眼睛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卻還是一眨不眨的望向三哥:“你還是跟我講你們陸家的故事,跟我唱山歌,哄我開心的三哥嗎”


    時間,如一把鋒利的雕刀,它把這個世間的一切,都無聲無息的雕琢改變著,時光穿梭,當年的所有,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番模樣,可這山,還是這山,這水,仍是這水,那心,依然是那心。


    時間剝奪不掉的,是當年的心,改變不了的,是那個真正的自我。


    我轉過頭,不忍再看,我怕再看下去,自己也會淚如雨下。絡腮胡子還想朝身邊湊,但是我一把拉住他,拽著他走了很遠。


    “現在,你該說說了吧,你是什麽人。”我對絡腮胡子已經沒有了敵意,顯然,這個叫青嵐的尼姑,是絡腮胡子的姐姐,我隻是想徹底弄清楚,這姐弟兩個,究竟是什麽人。


    “老弟,真的是對不住了,瞞你瞞了那麽久。”絡腮胡子也很罕見的露出了鄭重之色。


    第二百二十章胡子的身份


    絡腮胡子慢慢開了口,他跟我說,他的名字,不是李良辰,不過,他的確是姓李。叫做李福榮。


    “李福威是你什麽人”我聽絡腮胡子這麽說,再聯想一下,就知道他和李福威應該有一些關係。否則,憑絡腮胡子一個遊手好閑的閑漢,憑什麽就去調動李福威手下的人。


    “不瞞你,李福威,那是我大哥,嫡親的大哥。”絡腮胡子又回頭,朝三哥和青嵐尼姑那邊望了一眼,道:“我們家兄妹三個,李福威是大哥。那邊是我的二姐,我行三。”


    我明白了,難怪李福威的手下老廣會喊絡腮胡子三爺,隻因為他是李福威的三弟。


    “老弟,瞞你那麽久,是我不厚道,可是,我從來沒有害你的心。”絡腮胡子低著頭,道:“隻是,想得點好處。”


    三哥十幾年前離開大山之前,已經跟青嵐尼姑認識了許久。那時候的青嵐尼姑,還不是現在的樣子。人人都知道,李福威的妹子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但英姿颯爽,讓人心折。十幾年前,外界正是戰亂不斷的年代,為了各自的利益,大山頭之間也會偶爾聯姻,以求共保,那時候,李福威是存了心思的,想給青嵐尼姑找一個合適的人家。跪求百獨一下


    但是讓李福威料想不到的是,青嵐尼姑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三哥。那一年,她和三哥都是二十多歲。兩個人一見傾心,私定了終身。然而對於這樁婚事,陸家老太爺不同意,李福威也不同意。


    我們陸家是趕屍的,可是老太爺做人很正。從小就嚴令陸家的兄弟還有徒弟仗勢欺人,他不可能讓三哥娶一個大山匪的妹子做老婆。李福威也嫌棄陸家是趕屍出身,覺得沒有利益可圖,兩邊一起反對,這門親肯定是結不成了。不過三哥和青嵐尼姑心裏都有對方,受到家族裏的壓力,卻還是沒有分開,暗自交往。為了彼此。三哥一直熬了那麽多年沒有娶親,青嵐尼姑也熬了那麽多年沒有嫁人。


    他們各自有各自的家門,平時見一麵頗為不易,每每見了麵,就有說不完的話,三天三夜都講不盡。接觸的時間太久,又太熟,對於陸家的事情,青嵐尼姑知道很多。


    “那時候,大哥滿不看好這門親事,二姐跟大哥幾乎是翻臉了,有什麽話,二姐隻會對我說。”絡腮胡子道:“每次二姐跟姐夫見麵,回來總是喜氣洋洋的,跟我說這說那。”


    絡腮胡子有心機,本來是無意聽青嵐尼姑說些三哥和陸家的事情,但聽著聽著,就上了心,有意的找青嵐尼姑套話。青嵐尼姑沒有防備親弟弟,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絡腮胡子由此就弄清楚,陸家有不死扳指,還有一顆幽冥舍利。


    絡腮胡子暗中把這些都跟李福威說了,兄弟兩個動了心思,暗地裏下了不少功夫,但是來軟的來硬的都不行,陸家對外人很戒備,不可能吐露家族裏的詳情,而且那時候陸家勢力大,盡管人數沒有山匪多,可三狼二虎的名頭不是白來的,再加上老太爺坐鎮,李福威想要動手也絕對不占什麽便宜。


    事情就這樣一直拖,拖到了三哥離開太行。青嵐尼姑跟三哥這麽多年的感情,但三哥說走就走了,青嵐尼姑心如死灰,不顧李福威和絡腮胡子的勸阻,執意削發遁入空門。青嵐尼姑出家之後,陸家隨後也垮了。


    “大哥覺得陸家垮了,時機成熟。”絡腮胡子道:“陸家垮掉不久,大哥曾經悄悄派人對陸家動過手,但吃了大虧。”


    陸家雖然垮台,被的兄弟都不見了,但石嘴溝還有五叔,最關鍵的,是五叔手裏,很可能有幽冥舍利。這顆舍利,是地仙第一次屍解之後頭顱所化的至寶,李福威派人來石嘴溝,被五叔徹底擊潰。那一戰打的李福威心驚膽戰,從此之後,再也不敢跟陸家為難。


    說起來,李福威兄弟倆在這件事上也下了很大的功夫,浪費了很多時間,不敢來硬的,不代表就放棄了。這麽多年,他們一直都在暗中搜尋相關的線索,李福威要坐鎮山頭,雜七雜八的事情,都是絡腮胡子暗中去做的。


    直到絡腮胡子在靈雲寺偶然遇見我,頓時覺得是個機會,所以故意露出偽造的不死扳指,跟我走到了一路。


    其實,絡腮胡子這個人雖然和老狐狸一樣很雞賊,但他不是惡人。我們一路同行,算是一塊出生入死過,接觸的久了,絡腮胡子就覺得我對朋友實誠厚道,他幾次想偷了我的扳指,可我藏扳指藏的緊,他又不忍對我下手,所以隻能一直拖著。


    “那一次,你和銀霜子要在大蠻山大婚,我就覺得,真讓你入贅大蠻山,有銀霜子護著,我就什麽也做不成了。所以,我趁著下山的機會通知了大哥,大婚的時候,大哥是有意過去攪局的。”絡腮胡子苦笑道:“老弟,壞了你的好事,你不要見怪。”


    “難怪”我點點頭,李福威那種老狐狸,沾上毛比猴都精,要不是有所圖謀,他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就去得罪銀霜子,給自己樹一個大敵。


    一直到最後,絡腮胡子眼見著瞞不住我了,肯定會被識破,所以提前不辭而別。跟我失散,石嘴溝又沒有別的陸家人,絡腮胡子線索中斷,隻能被迫停止這件事。不過這麽多年來,他為了這個事情在大山裏東遊西蕩,已經成了習慣,沒事做了也閑不住,遊逛著就到了妙玉庵,想去看看自己的二姐。


    絡腮胡子來到妙玉庵的時候,青嵐尼姑已經重傷,雲彩是南疆陸家旁支的人蠱,青嵐尼姑解不掉眼睛裏的餘毒,傷勢頗重。她就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要絡腮胡子帶著她,再到七星嶺這裏來看看。當年,三哥要離開大山,青嵐尼姑一直把他送到這裏,兩個人才最後分別。青嵐尼姑想看看這個令她一生難以忘懷的地方。


    絡腮胡子帶著青嵐尼姑趕來七星嶺的路上,李福威下麵幾個手下恰好到這邊來辦事,老廣是李福威手下的老人,三哥和青嵐尼姑的關係非同一般,李福威山頭的老人都知道陸家三爺。絡腮胡子遇到老廣他們的時候,老廣就暗中跟絡腮胡子說,好像見到了陸家的三爺。絡腮胡子大吃一驚,三哥多少年都沒有任何消息了,他知道三哥和青嵐之間的情愫,所以馬上讓老廣去找三哥。


    “二姐的眼睛傷的重,沒法子了,隻能找個老方子來拔毒。”


    那個老方子裏,需要年頭極老的人骨來入藥,那樣的人骨,隻能老墳裏才有。絡腮胡子被迫跑到霍家的祖墳來挖骨頭,頭一次被霍家人察覺,把絡腮胡子驚走。絡腮胡子又等了兩天,又冒險跑來盜墓,我恰好從這裏經過。他跑的快,眼瞅著我被霍家人帶走,心裏就想救我。這時候老廣傳回消息,告訴絡腮胡子,陸家三爺,現在暫時在七星嶺附近落腳。


    “陸家三爺是個重情的人啊。”絡腮胡子歎道:“他也記得,當年跟二姐是在這裏分手的,所以一回太行,第一個就趕到七星嶺這裏來,也想看看這塊故地。”


    絡腮胡子知道霍家不好惹,為了救我,著手準備了三步棋,第一個就是挖地洞,能救出我最好,真的被發覺,就由老廣帶著人硬闖。絡腮胡子這邊挖著地洞,那邊就讓人去找三哥,說我在霍家有難。


    “老弟啊,身不由己,望你不要怪我。”絡腮胡子說完這些,頗有愧疚,他就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害我的心,但接近我的動機本身不純。


    “算了。”我聽完絡腮胡子的話,心裏也沒有怨。這個人總體還是好的,為了救自己的二姐,冒險跑到霍家去盜墓,心底不善的人,不會冒這個險。


    我們在這邊說著話,三哥和青嵐在那邊已經停止了哭泣,兩個人坐在洞口,小聲的說著話。兩個人都已經過了中年,卻仍然像是年少時那樣,三哥陪著青嵐尼姑說話。


    “二姐的眼睛,始終是不好。”絡腮胡子滿臉的擔憂,道:“有姐夫陪著,或許好一些,可我就怕時間長了,眼睛裏的餘毒拔不幹淨,始終是個大患。”


    “你配的老方子不管用嗎”


    “沒用。”絡腮胡子搖搖頭,他千辛萬苦的配好了藥方,但青嵐尼姑眼睛裏的毒,是來自南疆,山裏的老方子不對症。青嵐尼姑的瞎眼肯定是保不住了,如今絡腮胡子隻奢求能保住她的命。


    絡腮胡子憂心忡忡,我也禁不住擔心。三哥流落十幾年,好容易平平安安趕回大山,如果青嵐尼姑再有三長兩短,我不知道三哥是否還能承受住這個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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