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初時的不自在,但是想到現實的殘酷和自己必須麵對的,駱武沉默了一陣,決定對這楊倩兩夫妻有所請托,和楊倩一起工作那麽久,他清楚楊倩是什麽樣的人。


    “我和嫂子不是真正的夫妻。”駱武再開口就是一個炸彈,楊倩和張赫都呆住了。


    “基地安排全線分散轉移那會兒嫂子來找我,是她有親人提前到我後來工作的微型基地,那陣到處都在搞遷移忙的兵荒馬亂,她和熟悉的親友希望有官方的人作為依靠,我想著我家到底虧待了她,本身也有任務,就決定去他們那個微型基地任管理崗位。


    初至小基地我們這些搞管理的還能震懾住人,畢竟才剛去隨同去的還有物資,給老百姓發吃的他們才聽你的。你倆也清楚基地本來就嚴重缺少物資,需要大家克服困難,開拓思維創造條件讓基地的人活下去,得不到完全的滿足矛盾慢慢就多了。


    不是我們不想管答應所有人的要求,實在是條件太有限,我們離開基地的時候是一次性分配好管理人員,補完了一年物資,可是極致死亡的威脅下人心思變,人們再也沒平常心麵對,基地的矛盾衝突一天天升級,導致我們不得不采取比較激烈的手段。


    奉命離開的時候上級就有最高指示,為防止感染再次擴散不得讓人隨意進出基地,偏偏到後來爆發的最大矛盾就是這點,即便死了很多人也無法控製。


    明明知道出去基地亂跑就有可能感染,就是有人要出去回頭,回頭又要跑回來,我們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不對勁,太多人公然對抗檢測,那陣兒我們過的太難了。”


    駱武的眼眶紅了:“我們這些管理者一直被派去駐守的戰士們攔在基地裏,後來他們都不進基地了就在外麵搭房子守點,理由是外麵有感染者得先過他們那關。楊倩張赫你們知道嗎,等後來我們這些受過訓練的警察民兵頂上崗點的時候,那些戰士幾乎全感染了!”


    楊倩和張赫沉默了,就是因為太清楚疫病再次爆發可能產生的危險,也不願意與瘋狂的人們有任何接觸,他倆才提前離開了基地。駱武隻是寥寥的一些話,卻能想像到那個困難的時期人與人之間艱難的相處,和管理者開展工作的痛苦。


    想也想象的到,大爆發疫病後的那段日子,生存的殘酷絕對遠勝於過去的幾年,畢竟平民都敢直接與官方暴力衝突了,人命已經不值錢。


    “我也不可避免的被感染了。其實我覺的我去別的基地也可能感染疫病,但是嫂子總認為是她喊了我去那個基地,才導致我後來的生不如死,心裏特別愧疚。我都以為我活不了,誰知兩個多月後疫苗研製成功了。


    當時我動彈不了,治療那段日子全是嫂子在照顧我的吃喝拉撒,我身上到處是潰爛,她不嫌髒每天幫著我清理,擦洗全身,什麽事情都幹完了。趕也趕不走,經曆多了我也就接受了。


    我們這種因公成傷的尤其重症無力獨自生活的,為照顧我們官方專門出台了政策,直係親屬可以領一份護理工資。嫂子的家裏人在那段時間也沒了,她沒個去處,我離了醫院也需要人護理,多一點收入我們的生活也能更好些,反正也住在一起,幹脆去領了證。”


    “鄭叔常來看你,他知道你和嫂子的情況嗎?”


    “知道,他勸我說我的病比以前有起色,跟人結婚就好好做夫妻,已經一起生活了兩年,嫂子是個好女人我該是深有體會,不要顧忌曾經的關係,我哥已經過世好幾年了。”


    楊倩點頭:“對啊,鄭叔說的沒錯,嫂子也未必隻想單純照顧你。”


    “我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我是抱有希望想生活的久一些。可是別忘記了,你們和我一樣清楚我們仍處於災難的威脅下,環境帶給我們的威脅並沒有比疫病輕鬆,你們還不清楚汙染對人體的影響有多大,它就是另一種表麵看著不致命疫病。”


    楊倩和張赫再次沉默,他倆雖然沒有直麵汙染感染的嚴重性,卻已經有所感受了。


    “我的身體因為疫病的原因本就很不堪用,汙染的影響並不會因為我是病人就放過我,嫂子年輕健康,她完全可以找一個能照顧他的男人生活。當初領證是權宜之策,我已經多次和她說過,她隨時離開都可以,就是她不肯。


    楊倩,哪天我不在了,在你們兩夫妻不為難的情況下,看她實在困難時給她搭把手,幫點小忙,她另嫁了有人照顧就作罷。我現在就是個廢物,真的無力償還她這份恩情,隻能委托你們這些知交好友了。”


    “駱兄弟,如果你家那位隻是出於愧疚單純想照顧你,你回家她就可以離開了,就像你說的她年經健康,基地的氛圍很平和另找一個很容易,根本沒必要和你領證,一直陪伴你照顧你,甚至你提了讓她離開她也不走,你就不想想她是不是想和你真正成為一對?”


    楊倩瞪了駱武一眼:“之前我倆跟你講的話白說了?不是有句話叫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老婆該你自己照顧,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配合治療,爭取活的長久,恢複健康,你要總這麽瞎想,我考慮是不是給你找點事做!”


    駱武一呆,然後忽然就笑了:“反正我就當你們答應了。”


    “對了,我倆回來了,我們11樓的人是不是該聚聚?自從疫病開始我們再沒有團聚過。”


    “李宏博和方敏沒在基地,他們領了任務已經去礦區工作一段時間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輪班回來休養了,這回去輪班前還跟我叨叨提到你,要是他倆在基地,一準早就來找你們了!”


    “那周哥和何大哥呢?”駱武的停頓讓楊倩感覺不太妙。


    “你倆還在基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隔離區了,周凱本就是醫生,一早就在抽調名單,何大哥是被調去搞隔離區的建築設施安裝,感染的病人多,他們搞修建安裝維修的,一直被拉著到處幹活,後來。。。我被送醫院的時候托人打聽,早前他倆就已經沒了,也是感染。”


    楊倩心裏憋的難受,她這個人其實不容易接納別人,不管是顧爺爺家,還是後來的趙家,鄭家洪家,楊康和11樓的夥伴們,都是相處一段時間後性格吸引才變得親近。


    可就是這些難得親近的人因為就個病,已經倒下好幾個了,趙叔一家三口,現在又是何躍和周凱,駱武雖然僥幸還活著,卻被折騰的隻有半條命,悲觀的在安排身後事了!她現在真的想罵老天,折騰的這一出又一出,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老婆,現在要做的是珍惜當下,以後我們跟朋友們要常來常往 。”張赫拍了拍楊倩的背。


    “嗯,當然。”楊倩醒悟,她知道張赫是在提醒她過往的不可逆,還不如以後找機會多給些空間的蔬菜和雞鴨給親近的人吃。汙染雖然嚴重,空間出產的食材調整身體的效果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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