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將忽然問我:“我頂我的肺。剛才被那麽孟少錕嚇到了!反應變遲鈍了。那萬蟲之尺你還帶著我嗎?”我罵道:“你怎麽不早說。”我一隻手和雙腳箍在石柱上,將結實的單肩包,拉開一道口子,將黑色的蟲子拿了出來。


    這把陰沉木做成的尺子,跟我也有兩個多月。我一次都沒有用過。看樣子,蕭天將是要用蟲尺,一想到這裏不免有些小激動。不知道這把刻著八個刻度的蟲尺會怎麽用。心法口訣一類應該非常獨特吧。蕭天將說鑽研多年道教法術,莫非是道教的口訣?


    蕭天兵接過蟲尺,從石柱上麵跳下來,大喝一聲:“不管你是什麽玩意蟲子,都給我滾開。不然我讓你們醜死。”我心中萬萬奔騰,這算什麽玩意。這完全是罵大街的做法。


    我暗暗觀察了蕭天將的腳步,走起來邁著步子,似乎北鬥七星的步法。我之前見過一些給死人超度的道士走過的步法,叫什麽來著,叫做禹步。這種步子是道士所走,祭祀神靈超度鬼魂所用,道士們說是大禹發明的,所以稱為禹步,傳言這種走這種步子可以獲得七星之力驅邪避異。


    蟲尺上麵呆著一股黑色的風。


    蕭天將喝一聲:“急急如律令,速速離開。”好似在黑暗之中,有些幽深的鬼怪出現,驅趕著蟲子離開。我肩膀上麵似乎有鬼魂在吹動一樣。我臉上聳聳肩膀,讓肩膀上點著兩盞陽火的燈明亮點,別讓鬼魂給我吹滅。我也喝道:“小鬼,死遠一點。”


    白月明的哭泣聲音也傳來。應該是趕走鬼魂。地上黑蟲子被逼退,我雙腿麻木,從上麵跳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舒緩了起來。蕭天將說:“慢慢地吸氣,慢慢地出氣,沉到丹田。別想太多。不然你的肺受不了的。”按照蕭天將說的法子,我慢慢地輕鬆了不少。


    玉尺拿出來,照出地麵上有一個做好的火把,是僧人掉下來的。我拿了打火機把火把點亮。


    白月明哭泣不已,喂了些青稞麵,稍顯好了一些。蕭天將將蟲尺給我:“這洞穴裏麵相比一百年前,孤魂又多了不少。看來他的罪孽又加重了。”


    我問道:“方才有鬼魂在我肩膀吹我。肺活量可不小,這裏荒山野嶺,哪裏那麽多鬼魂啊?”


    蕭天將道:“阿裏地區是人口密度極小。這麽一大片地估計也就生活幾萬人。可多年來,有人牧人凍死在夜晚,一些遊客盲目來這裏探險。死在這裏都正常的。這裏有山洞,鬼魂躲在這裏也很正常,慢慢就會多的。而且,我相信,有人可以收集了魂魄。”


    我問道:“你是說那個骨瘦如柴的和尚?”


    蕭天將道:“他可不是什麽老實和尚。也不是藏民,他是江西人。好像叫什麽?”


    蕭天將想了一會,接著說道:“對了。叫做古白衣。來這裏很多年,當時就是個小孩子。當時有一隊英軍進入西藏,遇到了古白衣,他殺死了五個。幾乎喪命,被我救下來的。你不要以為他是為了殺死入侵者。他不過是想著收集幾具外國人的屍體而已。沒想到一百年過去了,他還呆在西藏。”


    我道:“古家的人?難怪老祖宗你說他是魔鬼。五歲的時候就做了這種事情。我記得在武昌地宮進去的古東來夫妻也是江西的人,莫非他們是一家人的。那個古劍仇體內可有一隻厲害的蟲子……”


    蕭天將道:“十有八九。咱們追上去看一看。”蕭天將打著火把,走了十幾分鍾。


    這個洞穴受雪水衝擊形成,地形和黑蛇潭完全不一樣,裏麵的石頭烏黑,像是被人故意熏黑,抑或是塗上黑色的塗料。


    一個很深的地心洞出現在麵前,上麵是一坐鐵橋,鐵橋過去是一個洞口,裏麵劈劈啪啪傳出火油竹子爆炸的聲音。我把沈皓天送我的匕首也掏出來,我在手上。上前看了一下,這個地心洞似乎深不可測,要是掉下去就完蛋了。蕭天將說:“不要緊,我們一起走。再說鐵鏈這麽粗,斷不了的。”


    我點點頭。過了鐵橋,傳過不大的門,眼前浮現場麵。這地方,完完全全有點匪夷所思。


    我細細一數,洞穴裏麵四周挖好的一米深的洞穴,裏麵站著放著棺材,一共有三十三口。洞穴四周蔓延著數不清的魂魄。此情此景,和黑蛇潭那個露天的望天洞何等相似。


    隻是棺材數量不是四口,而是三十三口。


    都是站著放的。


    ☆、第十一章 棺材裏的蟲子


    三十三口棺材,在一片鑿開的牆壁上排開,每一排有十一口,一共三排。


    第一排的棺木是紅色的,第二排的棺木是黑色的,第三排的棺木是黑色的。遠遠看過去,還有點大城市一排一排的居民房。在兩側鑿好了台階,可以上去。


    我把匕首握緊,又將包裏麵畫好的鎮屍符全部拿出來,眼前的棺木這麽多,要真是古白衣費力收集死在高原的遇難者的屍體,指不定在這個山洞裏麵養成了厲害的僵屍。又或者在僵屍上麵養出一些奇怪的蟲子。狗爺說過,人體是蟲子最好的寄生場所。


    三十三口棺材,變成僵屍,僵屍體內跑出蟲子,聽起來就足夠恐怖。


    我問道:“你之前來的時候。是什麽場景?”


    “山崖上麵的棺木是死人住的。城市的樓房是活人住的。其實沒多少區別,都是在房間裏麵。人生來就是住在一個大監獄裏,死後又住在一個小監獄裏麵。人生本來就是苦難的。所以人們會追求長生,想盡方法擺脫一切的束縛。”蕭天將說道。


    蕭天將說了一番話,完全不著邊際。


    見到這麽多棺材,一向膽大的白月明竟然哭了起來,嗚嗚地哭個不停。怎麽勸都勸不住。我心想這小子剛吃了青稞麵,不至於這麽快就餓了。蕭天將煩不過,走過去照著白月明的腦袋上麵就是一敲:“你再哭,我就把你丟在棺材裏麵去。”白月明又被凶狠的蕭天將給嚇到了。眼珠子轉動,忽然張開嘴巴,示威地朝蕭天將看了一眼。


    蕭天將沒有再搭理鬼嬰,也收起感概,說:“我來的時候。這裏還沒有那麽多棺材。怎麽一下子就滿了!蕭棋,要不,你去看看棺材裏麵放著什麽東西?”


    我絲毫沒有想上前看一看的打算,沒有答應蕭天將的提議。心想你是銀僵,害怕棺材嗎,為什麽非要我去。


    我說:“紅色棺木和黑色棺木我看過,怎麽還有白色的棺木?”


    蕭天將道:“樹木刨完皮做成棺木,沒上漆肯定就是白色的。蕭棋啊,你心裏想我是銀僵,為什麽不自己上去?這不,你手上不是拿著匕首,還拿著一把鬼派的鎮屍符。這個雪山多年前可能有火山地熱出來,不是什麽陰寒的地方。我敢用我的人頭擔保,棺材裏麵的屍體絕成不了僵屍。”


    我覺得蕭天將說得還是有道理,進入這個洞穴後,玉尺還是很安穩的,可以說明棺材裏麵沒有僵屍。我猶豫的時候,蕭天將道:“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


    我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右手拿著匕首,左手拿著玉尺和鎮屍符。鬼嬰從小水怪身上落下來,喊道:“爸爸。”鬼嬰動作靈敏,跑了兩步,我彎下身,支手抱起鬼嬰。鬼嬰很快就坐在我的肩膀上,看樣子是要和我一起打開棺木。


    我上了石壁上的樓梯,喊道:“九道。他們師徒二人多哪去了?”蕭天將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兩人可能躲在石壁上的棺材裏麵。”


    我心想是洞穴再沒有別的出口,蕭天將的猜想十有八九是對的。


    蕭天將已經走到了洞穴的在中間,在石壁下來回走動,警覺地看著石壁上的棺木:“古白衣,你出來吧。大活人躲在棺木裏麵也不是那一回事的,太丟古家的臉了。”


    我回道:“別叫了。或許是打開了棺材暗道,進到裏麵去了。”


    在黑蛇潭就是從棺材裏麵滾下去的。


    我上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十一個紅漆棺木上麵寫上了一些編號。我第一個棺木上敲動了兩聲,把玉尺壓在上麵,沒有發現有人的蹤影,古白衣應該不是躲在裏麵。


    從棺木裏麵傳來一股黴氣和淡淡的香味,應該是用來保存屍體所用的。


    我把匕首順著縫隙刺進去,棺木放的時間很長,已經有些發黴,哐當一聲,匕首刺進去了半邊,用力一扒開,棺木蓋子掉了大半邊,一股淡淡屍氣散開,露出一個歐洲人的麵容,臉上是舊式的軍服,高高的鼻梁,身上烏青,水分還沒有完全丟失。隻是有些枯萎。


    “是個歐洲人。”我喊道。


    蕭天將道:“是古白衣殺的英國軍人。”我眼睛一眯起,從英國佬的上衣口袋鼓鼓的,似乎放了東西。我把匕首收起來,斜插在腰間,伸手進了棺木裏,先將英國佬上衣口袋扣子解開,上麵沾著一種滑滑的東西,是一些奇怪的香料。


    何青眉就在紅漆棺木那女屍身上塗上香料,可以保證屍體一年不壞,英國佬身上應該更加厲害。扣子解開,似乎放著幾張信箋,裏麵似乎夾著什麽東西,應該是信件和一張舊照片。


    鬼嬰猛地一叫:“小心。”


    嗖地一聲,從棺材底部跳出一隻巴掌一樣大的黑色蜘蛛,一下子落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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