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白光透過老舊的燈泡灑落在他的臉上,那刺目的光亮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割開了他緊閉的眼皮,迫使他從混沌中睜開了眼睛。


    醒來後,來自後腦勺的鈍痛立馬也反饋給了他的大腦,就仿佛正有無數的蟲子在他的顱內肆虐啃食,後背和被咬傷的右手也還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孫傀試圖去移動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渾身根本無法動彈,視線向下望去,原是有人用繩子將他給牢牢地捆住了,很好地限製了他的行動。這些繩子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禁錮在身下的平台上。


    這應該就是位於福利院某處的地下室了,幽深而又潮濕的環境裏,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寂靜。


    視線重新聚焦,孫傀向四周環顧而去。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了右邊的牆上,那裏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工具,它們看起來既老舊又凶猛,鐵鏽斑駁,邊緣鋒利,仿佛訴說著一段殘忍的故事。那些工具上殘留的斑斑血跡,以及牆腳處混雜著人類毛發的汙垢,構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畫卷,讓人心底湧起一股寒意。


    微微轉動頭部,又望向左邊的場景,一條狹窄的樓梯若隱若現於微弱的光影之下,上麵零星散落的血痕就像是指向死亡的引線,要將人引向更深的深淵。


    而在樓梯旁,還擺放著數個肮髒的藍色塑料水桶,有些桶內的水已經變成了詭異的綠色,散發出陣陣惡臭,顯然已經被汙染許久,成為了這地下室內另一個令人不安的存在。


    另幾個塑料桶上則覆蓋著薄薄的塑料膜,遮掩著未知的秘密,仿佛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罪惡。


    意識到自己可能正身處險境,孫傀又努力揚起脖子想看看頭頂那一側的情況,但後腦勺傳來的疼痛卻是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高難度的動作。


    身體的狀況十分糟糕,孫傀又看向了頭頂的天花板,隻見結網的燈泡上吊著不少厚厚的灰塵,而燈泡的表麵和其四周的牆壁也沾染著不少黑色的痕跡。儼然一副屠宰場的即視感。


    大腦空白了一瞬,又足足愣了好幾秒後,孫傀才開始認真思考起自己的處境。


    他是被某樣東西給從身後襲擊了,然後又被對方給拖行到了這裏。並且不幸的是,他還弄丟了李楓送他的那把桃木小刀,雖然有一半刀身還揣在他身上,但刀柄那部分卻是被他給弄沒了。


    最糟的是,如果這裏真的就是他在那個黑白視頻裏見過的地下室的話,那把他打暈帶來這裏的存在多半就是想把他給解剖了。


    對方會是人類嗎?從現有的情況出發,多半也不會是活人了。


    孫傀又仔細回憶了一下,他是在手掌被咬破後才遭到襲擊的,難道對方就是被他傷口所散發出的血腥味兒所吸引來的?


    還是,對方其實早就在暗中窺伺著他了,隻是等到了那時候才下的手?


    現在的局麵算得上是十分糟糕了,就算他找到了掙脫身上繩子的辦法,血液的大量流失也無法支撐他逃得太遠,更別提他現在根本也沒力氣掙脫身上的繩子。


    徐安順和謝雨堂也不在他身邊,他該慶幸那個將他帶來的存在此刻也不在這裏嗎?孫傀不禁苦笑,腦中浮現出一幕幕關於過去的回憶。


    他會死在這兒嗎?死後的屍體又會在多久後才被人發現?


    這次的行動能成功嗎?要是失敗了,他是不是連被親人認領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部黑色的手機現在就揣在他身上,在他死去的瞬間,他的靈魂也會被其吞噬殆盡不留殘餘。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下場,當初是不是就不應該收下那部手機?


    如果沒有獲得賬號,是不是也就不會經曆之後的一切了?


    “……”


    腦中的想法逐漸亂成了一團,孫傀隻是沉默地看著那顆在頭頂散發光亮的燈泡,半晌後又忍著腦後的疼痛晃起了腦袋。


    不,不對,如果沒有獲得賬號,他說不定這輩子都無法再見到徐安順了,他本來也對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感興趣,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好奇,能獲得賬號對他來說應該是極其幸運的一件事,他不該有那樣消極的想法。


    並且,那群人也不會因為他沒有獲得賬號就不打他的主意,畢竟社團的學姐和學長們都是死在他獲得賬號前的。


    既然想通了,孫傀也不打算繼續坐以待斃了,就算此刻身上沒多少力氣他也要先想辦法擺脫這個困境,對方還沒有行動就是留給他的最好的時機,冷靜下來想一想,要怎麽先解開身上的繩子。


    ……


    ……


    在此次行動推進的同時,也有另一個專門針對造神者的行動即將展開。


    山慶市,一家奶茶店門前,唐茉潔有些失望地皺起了雙眉,她今天仍舊沒有看到肖閑的身影,原本她還想在離開前好好和對方道個別的,但現在看來也是沒有這個機會了,難道這就是她注定的人生嗎?


    扭頭往前方不遠處的路口看去,秦女士的車就停在那裏,唐茉潔也不想讓車上的兩人等得太久,於是進門取走了那兩杯她提前點好的奶茶後就不再繼續在此停留。


    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後,她先是將其中的一杯奶茶遞給了坐在車後座上的那人,才回過身慢慢係好了安全帶,對另一旁坐在駕駛位上的秦昭荷笑道,“走吧秦女士,可別讓其他人小瞧了。”


    秦昭荷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邊轉動手中的方向盤,一邊對唐茉潔道,“怎麽?想見的人沒見到?那要不再給你一天?反正因為那九口棺的事也有不少人退出了此次行動,人手一下減少了大半,這次行動的時間估計也會被拉長不少,也就不急於這一時了。”


    唐茉潔悶悶地喝了口手中的奶茶,看著窗外的車流,回道,“別了吧,任務結束後再見也一樣的,秦女士不也沒和祁叔叔道別嗎?他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秦昭荷垂了下眼睛,臉上的笑意也消散不少,道,“那不一樣。”


    唐茉潔撇了撇嘴,也不敢往下繼續追問對方究竟有什麽不一樣,畢竟她對於那兩人複雜的關係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知道的也不是全部,自然也不好插嘴他們之間的事。


    車內一時安靜了下來,唐茉潔又大吸了幾口手中的奶茶,直到有一半都進了她的肚子後,才開口提起了另一個有些沉重的話題,“等到任務結束後,我還要去一趟綿岩市,班上有個和我玩得不錯的人死在了那場爆炸裏,我想去看看她。”


    唐茉潔並不知道李楓也是這個圈子的人,就像李楓同樣也不知道她身份的特殊一樣。隻是好歹在同一個寢室一起待了半年,兩人也算得上是彼此的朋友了。


    在爆炸案發生的那天,唐茉潔從早上起心裏就十分地不安,直到晚上在電視上看到了有關爆炸案的報道,她才知道了那份不安究竟來自哪裏。


    之後她又拜托圈子裏認識的人幫忙查到了死亡名單,果然就在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名。


    “我當初是不是就不該任性說想去嚐試一下讀書的,這樣也就不會和別人扯上關係了,當那些人死去的時候我也就不難受了。”


    車內的氣氛跟著變得沉重起來,秦昭荷似乎也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竟一時忘記了安慰。


    但好在車內也不是隻有她們兩個人,車後座上還坐著一個男人,他很快也接上了唐茉潔的話,“就算不上學也會和許多人扯上關係的,無需為自己的選擇後悔。生死有命,與其因他人的死而感到後悔,還不如好好珍惜那段一同度過的時光,畢竟人的生命終是有限的,總不能一直活在後悔裏,也總不能因為害怕就止步不前。”


    唐茉潔聽得嘴角抽了抽,沒忍住轉頭往那人看去,道,“這些心靈雞湯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啊,聽得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無聊的時候總要上網嘛,耳濡目染。”周天竹笑了笑,順勢將懷裏的一隻小黑犬遞到了唐茉潔麵前,接著道,“這隻是我前天在垃圾桶裏撿到的,要摸摸嗎?”


    唐茉潔的臉色在對上那張毛茸茸的腦袋後終於緩和了不少,她小心從周天竹手裏接過了那隻小黑犬,並道,“這麽小的狗都扔?不想養的話拿去集市上賣也行啊。”


    見對方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周天竹也悄悄鬆了口氣,他和車上的兩人並不是很熟,所以要是車內的氣氛一直處於沉重的狀態的話,他也會覺得不自在的。


    要不是他的師兄……不對,應該是師弟,他的師弟謝雨堂參與了有關九口棺的行動,他也想去湊湊熱鬧的。


    聽說這次三大家族都有派人去,還有一些來自國外的人,想想就覺得有趣。


    不過,同樣也礙於那群人的關係,他也不好和謝雨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周天竹不禁歎了口氣,望著窗外發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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