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度太低了。


    門一關上,這個偏屋就變成了密室,沒有窗戶,沒有燈光,隻有一個小口子,就手指粗細,能夠透出一些光來。


    “感謝當初造房子的人偷工減料……”樓囚蟬嘴上輕鬆,可是神經一直緊繃在那裏。


    “啊,有動靜!”因為黑暗被迫被剝奪了視線之後,她的聽力變得很敏銳。


    她聽到了石頭移動的聲音。


    上下左右,無處不在。


    樓囚蟬吞咽著唾沫,不知道該先看哪裏,隻好把自己的背緊緊貼在牆上,防備著屋子裏的一切。


    “啪嗒!”一塊巴掌大的鵝卵石擦著樓囚蟬的鼻尖落到地上。


    是從天花板掉下來的。


    因為空出一塊石頭,光線一閃而過,又很快被什麽東西給阻隔出去。


    樓囚蟬抬頭,對上了一雙眼睛。


    “好久不見……”陰森森的童聲回蕩在屋子裏,四壁以及床腳在聽到它說話後石頭摩擦得更盛。


    一顆頭從空出來的地方擠進來,再多的……太黑了,樓囚蟬看不清。


    “……”可能是看樓囚蟬沒有表示,那個頭又弄下來一顆石頭,差點砸在樓囚蟬腳上。


    光線從頭頂照進來,樓囚蟬終於看清了屋頂上的那一張臉。


    看著像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臉上還帶著嬰兒肥,很是可愛。


    隻是它的臉上縱橫著無數條劃痕,像是網格一樣,幹涸的血黏在上麵,被光一打,顯得格外猙獰。


    隻是樓囚蟬的眼神並沒有表現出來,平淡地像是在看一個普通的孩子,嘴角還帶著一點微笑:“你要光,把門給我打開不就好了嗎…?而且你媽媽沒教過你進別人家要敲門嗎?”


    天花板上那個頭頓住了,緩緩把頭伸了出去,用身上的壽衣捂住洞口,用手敲了兩下屋頂上的其他石頭,再把頭探回來,問:“行了嗎?”


    “你可以了,他們不行。”樓囚蟬隨便指了幾個位置——凳角、床底和牆角。


    這是她剛剛聽到石頭摩擦聲的主要三個方位。


    這會兒光照進來她也就看清了,那些地方縮著好些個小嬰兒,有肉的、沒肉的,全是一歲兩歲的小寶寶。


    “他們就算了,他們還小。”天花板上那個小孩熟稔地飄下來把幾個孩子扒拉到床榻上排排坐好,又懟到樓囚蟬臉前麵問:“你這次見到我怎麽沒反應?還記得我?”


    樓囚蟬果斷點頭忽悠:“記得!虎子是吧?”


    “……我叫二丫。”


    “我知道!我就是逗逗你!”樓囚蟬看著眼前這張雖然圓潤可愛,但一眼就知道是男孩的臉,想去拽二丫褲子的手蠢蠢欲動,被二丫羞憤地壓住。


    “我就知道你忘了!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我媽給我取這個名字隻是因為好養活!我是男的!!!!”


    “好好好。”樓氏敷衍。


    “我以前見過你?”


    “對啊,我、小虎、小花他們全是你送葬的呀!隻是你每次過來都會把我們忘記掉。”二丫繞著樓囚蟬的頭飛了一圈,心想這人是魚腦袋嗎,她上一次來也就是三天前啊。


    隻是好像這一次,和前幾次的氣息不太一樣了?


    但它太小了,還感覺不出來。


    “所以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樓囚蟬聽到外麵有人在喊她,一點也不想理,走去坐到凳子上翹起二郎腿,一副想要閑聊的架勢。


    “沒事就不來看看你嗎?!”


    “不行。”


    二丫:……我譴責你的良心。


    二丫用一種看負心漢的眼神看著她,孩子氣地在她麵前飛快地竄來竄去,試圖閃花她的眼睛。


    等它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沒等到樓囚蟬有所表示,倒是等到了它帶來的其他小孩的鼓掌,嘴裏還咿咿呀呀地,顯然是把它的撒氣當做了表演。


    樓囚蟬瞧它氣到了,也跟著鼓起掌來,看到它更氣了之後笑容都甜了好多。


    “哎呀,年輕就是有精力!”她對小電鋸說。


    “你也才十九……”


    二丫自顧自氣了一會,又扭扭捏捏地蹭到樓囚蟬腿上,把她手推開乖乖坐好:“我……我其實是來求你……不要把狗子埋到鎮碑旁邊。”


    “為什麽?”狗子也是這麽對樓囚蟬說的,不要埋到鎮碑邊,可是為什麽呢?


    “那底下……太多屍體了。我今天帶來的這些弟弟妹妹他們都已經蓋在了其他人的屍體上麵,所以老是被最先埋在那的人欺負。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也能把他們帶走。”


    “可是能帶去哪裏?”


    “禁院。隻有把我們帶進去,才能夠引起重視,媽媽們不會再嫁進來,爸爸們不會再吃其他的弟弟妹妹們……”


    原來是這樣,這裏也和現實一樣得一級一級上報啊。


    樓囚蟬看著眼前這個隻有四歲卻十分成熟的孩子,突然有些心疼它。


    “可是為什麽是狗子?之前這些弟弟妹妹你都沒有提出要求。”


    “他……是我親弟弟……”二丫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禁院。”


    “親弟弟???”小電鋸震驚了,她以為香梅是因為沒有失去過孩子才那樣,結果她竟然在狗子之前就已經被吃了一個了?


    小電鋸和樓囚蟬深深地感覺到了香梅的無可救藥。


    “可是你怎麽保證我帶他們去禁院的時候不會被阻攔?”


    “因為他們給我們用了養魂的棺材,我們的魂魄現在都很凝實,他們踏不上鎮碑那塊土地的。”


    二丫這麽講,樓囚蟬就懂了,難怪鎮碑的刻字是那樣的,因為大人過不去,所以小孩子一有什麽事就躲到鎮碑那裏去。


    “大人!大人?送陰人大人!”石屋外有人在喊著,經過石頭的阻隔變得很沉悶。


    樓囚蟬手裏轉著小電鋸玩,沒有回應他們的打算,一鎮子的人渣!


    二丫看樓囚蟬這樣,心裏頓時有數,手衝那幾個小鬼一抬,頓時哇哇哇的哭聲響在房間裏。


    外麵那些人聽到小孩哭聲,臉個個嚇得慘白,他們自己的小孩都關在家裏麵,這裏,這裏……怎麽會有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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