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大娘調整好情緒,呼出一口氣,方才陷入更深的回憶當中,


    “那天夜裏,她慌不擇路竟撞破了嵐家兄妹的奸情,她怕被兩兄妹告她偷竊,故而先發製人,一個勁兒的嚷嚷,惹得周圍住戶全來看熱鬧。”


    “我和我家老頭子趕過去的時候事情已然造成,無法挽回,老頭子想著堵住悠悠眾口,最起碼給兩兄妹一條活路。”李大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皆是悔意。


    接著她緊皺眉頭,話鋒一轉,“可惜漁家傲的人都不讚同,吵著要讓兩人去沉海。”


    “畢竟這事兒是醜聞,不好鬧開,我家老頭子做主先讓人把兩兄妹綁起來,分開關在兩個竹屋裏,可惜那晚上注定是不太平。”她眼裏染上一絲痛苦之色。


    似是回憶太過殘忍,她始終不敢道出原委,將心中那股子酸澀壓了又壓,方才下定決心開口。


    且她說到此處的時候已然落下淚來,眼裏更是止不住的恨意,


    “沒成想漁家傲裏幾個不辦人事的畜牲竟按耐不住,一起強上了嵐秀秀,嵐秀秀瘋了。”


    停頓片刻後,李大娘強壓下那份怒火,她繼而又道,語氣中皆是止不住的無力之感,


    “而嵐風就關在隔壁竹屋裏,透過縫隙親眼目睹了嵐秀秀被強的過程,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破窗一躍而下,跳了海,當晚距離他們兩人被關著的竹屋附近皆是住著人的。”


    懊惱與悔恨交織在一起,生生折磨的李大娘泣不成聲,“可惜他們都裝作不知情的模樣,不去管嵐秀秀的事兒,等我和老頭子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非流在一旁聽得心有感觸,最終還是強忍著那抹悲涼問出了聲,“一個從未去過南疆的嵐秀秀,難道就是控蠱之人?”


    很快就聽李大娘開口解釋,“幾年前有個外鄉人想要在此處落戶,那人看著三十來歲的模樣,長相也不似蒼玹人,我家老頭子怕惹出禍端,故而婉拒了他的請求。”


    李大娘表現出十分納悶的樣子,接著說道,“他也不氣惱,轉而說想在此處居住上一兩個月來感受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他都這樣說了,我們自然沒有再拒絕的道理。”


    “可惜我們漁家傲的竹屋都是有數的,沒人想要讓他入住,後來他自個指了個住處,便是嵐秀秀所住的地方。”


    “嵐家二老和嵐風死後倒是閑置下來幾間竹屋,剛好有空缺,但我們也做不了主,隻得讓他自個去詢問癡傻的嵐秀秀。”


    李大娘已經完完全全將自己帶入當時的場景裏了,在說到那人想要住在嵐家時,她臉上滿是猶豫,不過很快便被接下來的事情給覆蓋了,


    “沒成想那丫頭真的就點了頭,嵐秀秀當時的模樣瞧著真真不像個傻子,我和老頭子也是沒去管這事兒,後來那人的確就住了兩個月便離開了,本來以為這事兒就沒後續了。”


    李大娘的語氣很是急促,好似接下來發生的事已經超出她的想象,


    “可沒過多久便有漁民反應說嵐秀秀家裏喂養了好些蛇,哦,還有蛇蛋,我偷偷去嵐家瞧過,嚇得我老婆子呀拔腿就跑,真真是好多條蛇。”


    李大娘在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都布滿了驚慌之色,想來怕極了蛇。


    隻見她緩了口氣,拍拍胸脯接著言道,“我和老頭子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她家的事兒,現在看來,屬實是我倆的報應。”


    李大娘顯然已經知道是他們倆的無所為,害了嵐家兄妹,更是害了自家兩個兒子。


    而現在還可能害更多的人,她是真的怕了,故而自責道,


    “老頭子是漁家傲的裏正卻未能解決好嵐家兄妹的事,我兩個兒子都死在海獸嘴裏,不是報應又是什麽?是我們的錯,一步錯步步錯。”


    三七終是忍不了,腦袋一熱,說出了他的肺腑之言,


    “不是你們的錯又是誰的錯?一切歸根結底是你們心裏本就瞧不起他們兄妹做的事情,沒有及時表態才會讓那些畜牲肆意妄為。”


    “就算他們兄妹違背綱常可又有什麽錯呢?人不能隻瞻前顧後,也不能止步不前,更不能左顧右看,每個人麵前隻有一條道,是你們分不清大是大非,害得他們沒有善終。”


    字字鏗鏘有力,砸在二老心裏,更是砸進在場幾人心頭,可惜上嫵與寶丫卻是似懂非懂的模樣。


    不過上嫵比寶丫好一些,她見慣人世冷暖,受遍了欺辱責罵,所以對李大娘口中的嵐秀秀多了一份感同身受。


    上嫵在想她當時很絕望吧,那麽多人都欺負她,就像自己在冷宮裏的幾年一樣。


    對於“感同身受”這四個字,上嫵多多少少有些誤解,畢竟她與嵐秀秀的情況是南轅北轍,不可相提並論。


    因上嫵心智不全,再加上她不過孩童年歲,有些事兒哪怕看不懂也不能怪她。


    不過她能感受到李大娘口中的嵐秀秀是個可憐之人,已然是很難得了。


    蕭長逸看向默不作聲的李大叔,一臉正色道,“身為裏正,若都如你一般挑不起事情,真是不幸。”


    他雖不讚成三七所說的“違背綱常有什麽錯?”這句話,可看到如此不敢擔事的裏正也是心中窩火。


    心中怒火無處撒,全然使在李大叔身上。


    李大叔被說的啞口無言,他這輩子沒做過錯事,唯獨在此事上多有疏漏,他們說的對,就是他的猶豫不決害了嵐家兄妹天人永隔。


    蕭長逸心中火氣出來後,才掂量起這件事的後果,左右來回踱步之間出聲道,


    “嵐秀秀顯然在裝瘋賣傻,和李大娘口中的外鄉人學了巫蠱之術,如今漁家傲是不安全了,墨寶又將燭龍的鱗片撕下來。”


    稍作停頓,接著又道,“她很快便會知曉,想必天亮之前會有大事發生。”


    “是非功過我們暫且不論,還望李大娘帶路去嵐家瞧瞧。”蕭長逸眉心微擰,心裏惴惴不安,看向一旁淚如雨下的老婦人。


    李大娘隨手擦了把眼淚,趕忙應下此事。


    蕭長逸接著吩咐一旁未曾回過神兒的李大叔道,“李大叔,如今需要找一處堅不可摧的地方當做避難所,你需要在天亮之前帶著漁家傲的人都去那裏躲避。”


    “好,西邊不遠處的密林深處有個石窟,想來是能躲避的。”李大叔知道事態緊急,故而當即想到一處地方,隨口道。


    蕭長逸出聲打斷他的想法,眼中晦暗莫測,冷若寒蟬的俊臉之上是一副通曉天下事的姿態,


    “不,不能去密林,燭龍最是喜歡兩處地方,一是海底三千裏,二就是深不可測的密林。”


    李大娘聽了蕭長逸的話後,腦中不停搜羅著能躲避的地方,倏爾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麽,連忙招呼著李大叔道,


    “老頭子,你不是前年帶人在離岸邊不遠處的一處斷崖附近挖了個冰窖嗎?冰窖是挖好了,可惜這冰還沒著落,如今剛好能去避難。”


    “對,這是個好地方。”李大叔隨即拍了下大腦,有些懊惱自己的腦子不記事,得虧有他家老婆子。


    李大娘口中的斷崖是蕭長逸幾人縱身一躍,跳入旋渦的地方,那裏地勢險峻,全是凹凸不平的岩石。


    前年魚貨不好賣,積壓了許多魚貨,眼瞅著就要腐臭在家裏了,他們村裏一合計就想著鑿個冰窖出來。


    有人提及此處,大家認為此處背靠大海,且斷崖上麵不遠處種著些許樹木,像是有些年頭了,陰涼的很。


    當初他們挖冰窖的時候,找的是一處頂部向外凸起的岩石,中間是空的,可供行人在裏邊躲避風雨。


    且占地也大,想著若是在此處建造冰窖倒是能更省力,隻需在外圍壘砌上岩石,便可讓裏頭四季陰寒。


    往裏麵放上冰塊既能減少融化速度,又能省下來回購置冰塊的銀錢,一舉三得的好地方。


    為此大家一致讚同在此處建造冰窖,有天然的岩石做頂部可謂是固若金湯。


    因著冰窖是為漁家傲的漁民準備的,所以裏邊的空間也足夠容下漁家傲二百來口人,現如今卻成了救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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