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人的話,房內許多匈奴人都忍不住將目光聚向輿圖。


    吃不完的食物,隨處可撿到的金子,世上竟有這等好的地方?


    冒頓心中冷笑一聲,他總算明白秦人為何敢將輿圖賣給他們,為何這鹹陽城裏會有秦吏給秦人講說這輿圖。


    分明是想吸引人去這些海外之地!


    若真有這麽好,那秦皇早就派人去占領了,還輪得到那些普通秦人和他們知曉?


    他對這些輿圖的興趣大減,此為一圈套,唯有蠢人才會上鉤。


    這些地方肯定沒有秦人吹說的那麽好,誰去誰傻。


    那帶回輿圖的匈奴人不知冒頓已經在懷疑輿圖的真假,還在繼續講道:“今日那老者和那秦吏所言,也打探到了,他們是在說世界有大片的海,陸地卻少,像這玄洲(北美)、迎洲(南美),很難從陸路到達,最好是從海路過去。”


    又是一虛假之言,世界上哪有這麽大片的海?


    若真有,豈不等於他們現今都是飄在海水之上?


    但冒頓並未說出他的想法,依舊耐著性子聽了下去,什麽那瀛洲列島有一大銀礦,什麽那迎洲有世界第一大鐵礦……


    一聽便知是秦人編出的謠言,別的且不說,隔得那麽遠,秦人如何知曉那裏有礦和種種作物?


    倒是使團中的其他一些匈奴人聽得津津有味,雙眼放光,萬一是真的呢,那他們若能早點過去,豈不能早占其優?


    這些匈奴人還興高采烈的討論起來,商議如果他們匈奴要去,最好從哪過去,去占領哪片地方。


    冒頓隻冷眼旁觀,也不提醒,這些都是他老爹頭曼的人,最好讓他們將輿圖帶回去,讓他老爹也相信,把注意力全注意在這上麵,那才正好方便他做事。


    又過了幾日,匈奴使團終於接到了秦皇的旨意,允許他們朝見。


    冒頓等人將自己收拾好後,跟隨禮部官員到了大秦皇宮。


    皇宮的氣派又著實驚了一把匈奴使團,恢弘大氣,受四方朝拜,接天下萬邦。


    進入章台宮,冒頓等人不敢亂看,用匈奴語行禮參拜道:“匈奴太子冒頓率使團拜見大秦皇帝,恭賀大秦皇帝統六國、一天下。”


    冒頓和匈奴眾人拜得非常絲滑,誰讓大秦這時候強,他們弱,而遊牧民族最是慕強,對跪拜秦皇這種強者,沒多少心理負擔不說,甚至還覺得倍有麵子,別人就算想跪拜秦皇,還沒機會呢。


    “平身!”


    待匈奴使團眾人起身,嬴政道:“回去後,代朕問候頭曼單於,言朕謝他的賀禮,但朕以為這份賀禮還缺了一些……”


    聽聞這話,匈奴眾人心一沉,知道今日朝見秦皇,秦皇大概率會對他們發難,但知道又如何,秦皇對他們發難,他們能讓秦皇不發?


    隻有盡可能和秦皇周旋罷了,且秦皇發話,他們還不得不回複。


    冒頓道:“不知賀禮還缺了何處?”


    嬴政道:“缺了九原、雲中、雁門、代等地。昔年,這些地方為趙所有,大秦與趙相爭,趙無力北顧,卻為爾等所趁,今日趙已歸秦,其原先所有之地,也當歸大秦!”


    最後一句“當歸大秦!”重重落在匈奴使團眾人心上,雖聽不懂,但依舊讓他們心顫。


    尤其現在直麵嬴政的冒頓,隻感到沉重的壓力落在自己身上,仿佛他下一句回答不好,便有天怒加身。


    冒頓狠狠咬了口舌尖,疼痛緩解了這種精神上的壓力,他道:“秦皇之言謬也,這些地方原也非趙所有,是趙武靈王從林胡與樓煩手中奪得。”


    不對,不能這樣說……


    察覺到這樣說不好,冒頓火速轉了說法:“趙與秦相爭,使這些地方動蕩,民不言生,單於不忍見此景,才暫代管此地。”


    嬴政看了冒頓一眼,順著冒頓的話繼續問道:“‘暫代管’?既是暫時代管,現主人已歸,也該交還回來,為何還不交出?”


    冒頓道:“稟秦皇,此非單於不願,實乃當地之民不願,單於隻是順應民意而忘歸還,若秦皇下旨,單於定會拱手相還。”


    原來你小子說“暫代管”的心思在這:秦皇莫誤會,不是我們不願意還,而是當地民眾太熱情,不願歸大秦,單於隻是順應民意忘了還而已,您要是想要,可以下旨給我爹頭曼單於,讓他歸還。


    但他究竟會不會還,那就不一定了……


    反正兩個字,“扯”和“拖”,甭管什麽理由,能拖住扯住即可。


    這小子不僅想拖,還要把鍋都甩給頭曼,他自己不想承擔出使丟了土地的責任。


    想到李念所說的冒頓取得的成就,嬴政心中生出一抹惋惜,這樣機智的少年為何不是他的兒子,反倒是那頭曼之子。


    與這少年冒頓相比,他的兒子沒一個成器的。


    看人多會甩鍋、多機智,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改口,先把自己摘出去。


    但惋惜來得快,去得也快,嬴政強勢道:“朕非與爾等商議,此為帝皇之令,不想還,也得還!”


    說到此,嬴政話鋒一轉:“念在爾等為夏後氏之苗裔,同為華夏,朕許爾等一年內全身退去,不會征伐!”


    其實這一年,嬴政決定不對外發起戰爭,先處理國內事務,但冒頓等人不知大秦的計劃,心中有些振奮,如果秦皇沒有騙他們,那麽秦在一年內不會對他們匈奴開戰。


    嬴政所說“夏後氏之苗裔,同為華夏”也令一些匈奴人好奇,他們祖先和南邊的這些秦人的祖上同出一源,那他們若是來秦,會不會也被秦皇給予相等的秦人待遇?


    冒頓對此倒沒怎麽放在心上,即使同出一源又如何,過了這麽多年,大家早就不熟了。


    嬴政在龍椅上,敏銳觀察到匈奴使團某些人的神色變化,心道:‘李念這小子的同華夏論當真不錯,今日在其等心中播下一顆種,日後收服匈奴時,會輕鬆許多。’


    ‘但此法有一必要條件,我大秦須得強於諸國、由於諸國,方能使諸國人心慕往之。’


    ‘聽李念說後世華夏之國非世界最強,其會想出這個辦法,恐也是見有華夏之民去了那最強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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