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因今日休沐,範增邀了幾位友人到某處酒樓小聚。


    本該發生的曆史上,大秦是沒有確定休沐日的,但因李念帶來的變化,使得大秦也有了休沐日。


    這幾位友人是範增到鹹陽後才認識的,都參加過鹹陽大考,按後世科舉的稱呼,可稱為同年。


    幾人正在包廂內一邊宴飲,一邊談論一些事,但男人嘛,湊在一起能談什麽?


    興許開始時會談些美女、奇聞,但談著談著往往都會變成談古論今,縱論天下之事,自家朝堂上有什麽變化,國際上又有什麽變故。


    某些女性以為男性湊到一起肯定會一直談論她們,屬於典型的想當然,實則男人湊到一塊兒,並不會太談與女性有關的話題。


    範增最終還是上了大秦的船,隻是按他的想法,他這不是叛楚,而是打入敵人內部找出大秦的缺陷,為大楚複國做準備。


    他正和幾位友人談論當今大秦對外邦的策略,一人道:“聽聞大秦已和匈奴建交,將於邊境共建城池以供雙方貿易之用。”


    匈奴和大秦建交一事並未隱瞞,而是告知了出去,當然隻是告知能告知的部分。


    另一人道:“此於大秦為一好事,今天下初定,大秦百廢待興,匈奴多牛馬,正好從匈奴買牛馬回來耕種。”


    又一人道:“據聞匈奴要派人到鹹陽來學習大秦之學,此會否資敵?其等習得大秦之學,以這些學問強大己身,成為大秦之敵!”


    在包廂內有五人,除範增外的最後一人笑道:“當不會資敵。其一是其等所學定會有所限製,非想學便可學;”


    “其二為即使其等學有所得,想要應用也得需相應之境,在大秦可用之學,在匈奴未必可用!如那算學、格物,其等就算學會,回到匈奴後,用在何處?”


    “其三,匈奴蠻夷也,國小而民微,既不知禮,亦不知數,如何能與大秦相比?”


    範增笑道:“範某亦作此想,然大秦允許匈奴派人到鹹陽留學,恐也有意以此影響匈奴,因能派來留學之人,定非匈奴牧民、奴隸,而為匈奴頭人之子或是心腹。”


    “此等人若長久居於鹹陽,寫大秦之字,習大秦之言,說大秦之語,其等與秦人何異?若其有朝一日歸於匈奴,見匈奴異於大秦,其等又會如何想,如何做?”


    一人答道:“必是仿大秦而改匈奴也!”


    範增點頭道:“正是如此!大秦與匈奴建交,雙方通貿易,當亦有此想,既以貿易取匈奴之利,也是影響匈奴,使其改易。”


    其他幾人能參加鹹陽大考,自然也不是笨人,聽了範增之言,細細一想,事情恐怕真如他們這位範兄所言,大秦想要影響匈奴,使之變為大秦的形狀。


    一人問道:“匈奴中便未有人看出此點?”


    範增夾了一塊烤魚,將魚放進嘴中後,範增想起也是近段時日發生的一些事,他吃魚喜歡吃魚膾,但在鹹陽的那些醫者卻說魚膾含有肉眼難見的微小之物,長期食用會致病,導致他現在不敢吃了。


    那些醫者還說了些什麽,近親不可嫁娶,若是嫁娶,生下的子女更易畸形,幸虧他沒當年沒有娶了表妹,否則要是生下一個沒鼻子沒眼的兒子……


    光是想想都讓範增後怕,除這些外,還有水最好煮沸喝;生男生女不在女子,而在男子;不要隨便啐人,人的口水裏也含有微小之物,若有人生病,導致其生病的微小之物會隨吐出的口水傳給他人。


    他過往那麽多年都沒聽過這些奇聞,現在來鹹陽卻聽到了,他也知道醫者們為什麽會傳出這些,都是因六英宮內的那位李念公子。


    那人學識太淵博了,不僅知曉天下大事,能治國理政,還能製出各種精巧之物,如今還涉及了醫術。


    有那人在,範增感覺他希望的複楚大業遙遙無期,但他又著實想不出什麽辦法能解決掉那人。


    那人備受秦皇器重,據他觀察,護衛隻在秦皇之下,那些公子都有不及,何法能除之?


    而且,他對那人的觀感也頗為複雜,一方麵,他清楚那人不除,他的複楚夢無望,可另一方麵,他又佩服那人公心為天下,可謂他們這個時代的聖賢,不思為其效力,還想除之?


    將心中湧出的思緒按下,咽下嘴裏的魚肉,範增道:“看出又如何,不看出又如何?”


    “聽聞匈奴由單於和眾頭人共治,單於雖為共主,卻無獨霸之權,彼輩必難上下一心,且昔年一戰,匈奴已失其膽,如何敢逆大秦?”


    有些話,範增並未說出,大秦恐怕是想讓匈奴的高層腐朽,沉溺於大秦帶給他們的享樂之中,最終被大秦連皮帶骨吞下。


    這份大秦和匈奴建交的策略,隻怕也有那位公子的手筆,其雖年輕,卻才華蓋世,古之聖賢,莫過於此!


    一人正想再言,正在這時,自外傳來一陣吵鬧聲,仔細聽,似在說“捷報”、“大捷”,但何處來的大捷?他們在宮中行走,都不知大秦最近有跟人開戰。


    一人打開包廂的門,走了出去,正巧碰到幾名正在談此事的食客,遂問道:“請問是何處來的捷報?是與何人交戰?”


    一名食客笑道:“老丈不知也屬正常,此捷報是剛剛在鹹陽城傳開,我也是得了家中仆人來報才知,正準備去看個究竟。”


    “據說是通武侯在東邊打了個勝仗,剿滅了一夥六國王公組織的叛軍,其中有些人以前就聽過,像那個叫宋……”


    一旁的另一名食客道:“叫宋義,是原來楚國的令尹!”


    那食客點頭道:“對,就叫宋義,這人以前在我大秦滅楚時得以逃脫,這次卻沒這般幸運,終於被通武侯逮到了,可惜讓一個叫熊心的楚王給逃了。楚王真多啊,死了一個又來一個,不會再過不久,又出來一個吧?”


    食客感歎道:“這些人也真是,就算曾經是王公又如何,是貴胄又如何,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要謀逆呢?陛下都不計較他們的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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